1974年3月22日星期五天氣多雲

辦公室見面前後30分鐘,我和小張幾乎沒直接對話,肯定還是陌生的,大嫂就急著做主了,就這樣定下終身了。我雖然感覺太倉促太突然,並不是十分情願或滿意,但也不能提出啥問題來。挑不出人家的啥毛病來。她不就是個農村姑娘嗎,而我的身世又是這樣,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一個行李捲,其它的我一無所有。我想,人--還是貴有自知之明為好。

很快就要過大年了,食堂的工作就更忙了,除了日常的業務,還要負責給職工家屬分年貨。豬肉呀,粉條呀,雞蛋呀,海鮮啊等等,因為廠裡的效益好,職工的福利就少不了。還有關係單位送來的禮品,吃的喝的紀念品等等,什麼都有。這些行政科主辦的工作,大部分也是我具體去辦。管理室內外整天人來人往,亂糟糟的,好不熱鬧,好不累人!

因為忙,我根本沒時間到家裡去看看。甭說回家了,想都不敢想,那邊有啥事了,大哥就到廠裡來找我說說,小芬這邊呢,她在村裡也有工作在身,計劃生育政府抓得一天比一天緊。工作不到位,就要挨批評。開春了,地裡的農活也慢慢忙起來,打水呀,澆麥呀,施肥呀等等,我在農場種過地,我知道農事不等人。

小芬這邊的婚事,有兩個人可以代理。是全權代理,第一個人是她的大哥,純粹的農民出身,老實厚道啥也不會說。他為了老妹妹的大事無疑會盡心盡力。這不單單是兄妹之間的情誼,還有一層中間人的關係呢。把小芬介紹給我,就是他老婆的建議,是他老伴找的我大嫂。因為雙方都知根知底,所以我們在辦公室見面沒多久,大哥就把一件行李櫃送過來了。這是他們那裡的民俗,那就是姑娘在出嫁時,兄嫂送給陪嫁的貴重禮品,就是這樣的“行李櫃”。就是放在火炕上裝被褥或衣服的小木櫃。寬高各約50公分,長約一米五上下,把這個放在炕頭或炕腳上正合適,不但可以裝被褥或平時使用的東西,還是室內的一件擺設或裝飾品。體積這麼大的一件龐然大物,既怕磕又怕碰,如何用腳踏車拖著,必須小心翼翼,並且在崎嶇不平的河堤上要走一二十公裡?可以想象難度有多大,責任心有多強。作為兄長為妹妹的婚事,付出的辛苦有多大了。

小芬的第二個代理人,就是她的四哥,那個東方機械廠的採購科長,我們確定了婚戀關係後,他也是最高興的一個。因為他對我們廠的情況很瞭解,對我的工作也瞭解,既然要住在招待所,就必須在我這裡吃吃喝喝,方便多了。生活上的問題,在我這裡基本都可以得到解決。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我們確定了這層關係後,對他的本職工作也方便多了,無需再像以前那樣,跟銷售科的業務人員唯唯諾諾,低三下四了。我們四人見面後不多久,張科長馬上就和銷售科的領導彙報了公開了,這樣,今後他的採購業務,就不用住在這裡等車皮了,不用按部就班地排計劃了。時間或手續一切都可以向東方廠傾斜,都會盡力提供可以提供的方便。

馬上就談婚論嫁了。按照她們當地的習俗,女兒出嫁當然有一定數量的彩禮。離娘肉,送爹酒,幾個大盤,多少大盒等等,還要多少種糧油,多少種果品,繁文縟節麻煩極了。除此物品之外,還要給女方一定數量的彩禮錢。或三千或五千,這就要看女方的心情了。對這些民風民俗性的禮節,我是一竅不通,我也不喜歡搞這一套。這不單是因為我的生態的限制,母親早就不在了,父親遠在他鄉顧不了,大哥大嫂的能力有限。最重要的,是我希望簡辦,主張越簡單越好,越方便越好。第一是省錢,第二是省心,第三也符合這個新時代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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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大哥說,半月前小芬的媽媽就捎來一個紅單子。這就是所謂的彩禮清單。單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不少。除了三轉一響外,還有多少衣服,多少床上用品,更主要的是彩禮錢,開口就是4000元!聽說大嫂一看就火了,說:這是幹啥呀!這是賣閨女嗎。不行不行“!她順手就把禮單扔給了二姐夫。

”回去告訴你媽媽,要想做這門親事,就給幾件衣服,其餘的全免“。

二姐夫是憨厚人,啥也不會說。他低頭拾起扔在地上的禮單,苦笑著說:”你看你這三姨,發這麼大火幹啥,這都是我媽的意思,不同意可以商量嗎“。

”商量啥,沒商量。就給幾件衣服,其餘的都免“。大嫂的話似乎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就在她二姐夫出門的那一刻,大嫂還在囑咐他:”回去就和他奶奶說,同意咱就做,不同意就另找別人吧“。

小芬在村子裡是大戶人家,這不光是因為弟兄們多,不光是張姓的多,還有一個因素,就是他二哥,二哥是這個村子的黨支部書記,在左右八莊有一定的知名度,也算是個鄉下名人了。按照一般的習俗,老妹妹要結婚,這是大事中的大事。非得大操大辦一番不行,非要搞出一點名堂來不行。這樣,才對得起妹妹,才顯得紅紅火火,才可以在鄉親們面前有面子。這些也屬正常。但是,我卻不希望這麼搞,也不主張搞這麼大。沒有實際意義,除了面子意外,絲毫不能決定“裡子”問題。我還是那一套,婚事簡辦,越簡單越好,越節省越好。

第一,我的經濟條件有限,第二,我這裡也有不少老同學,不少親戚朋友,請多了我招架不了。請少了,是不是會惹人傷害感情呢。所以,我就主張一個人也不請。我們就新事新辦,我們就婚事簡辦,我們就是要來個婚姻革命!

對我的想法,小芬開始一言不發。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她是個快言快語的人,對這個大事她沉默不語,一定是不理解也不支援。我們的會面一度陷入僵局。但沒過幾天,她就想明白了,她態度堅決地決定,要理解我要支援我,這些話,是她的四哥傳過來的。聽後,我很感動,也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小芬說:”我們結婚是為了過日子,又不是為了給別人看的“。

就這一句話,我要對小芬刮目相看了。我認定,這小芬是我要找的人,是值得我相親相愛的人。

小芬的四哥,也想對妹妹的婚事做點好事。他說,他們廠裡做包裝箱的木材,下腳料有很多好用的板皮。做傢俱用好極了,他打算給妹妹整一車板皮來,將來我們結婚時做傢俱用。我一聽挺高興,這是好事啊就答應下來。誰知,就在將板皮拉到我們老家時,意外發生了。

東方廠的解放牌大汽車,在深夜到達我們煉油廠,一大車板皮裝得很高很高,她四哥計劃來時拉板皮,回去拉瀝青。這樣來回不跑空車。深夜了,我想個人的東西不太方便往廠區卸,就讓司機曹師傅將貨物直接運到老家去。我坐在車裡為他領路,因為村子裡的小平房都很矮,而高高的板皮碼的卻很高,就在車子進村爬坡的一剎那,事故發生了。村子裡的電線被板皮結束通話了。一時間整個村子漆黑一片。而這些我們卻全然不知。雖然知道村裡沒電,卻不知道是我們的車造成的事故。我和曹師傅一起摸著黑把貨卸玩,立刻發動車子往廠裡趕。

第二天剛上班,一位姓胡的副場長就來找我。這是位文盲廠長主抓供銷,他不怎麼會說話,說話時有一個明顯的語病,就是帶”這個“,”這個“的。

胡付廠長說:”你昨晚往家裡拉啥東西了,這個“?

我一聽,感覺挺奇怪的。心裡說,我拉啥了他怎麼知道的。繼而馬上回答說:我把張科長帶來的板皮拉回家了,怎麼啦”?

“怎麼啦,這個,找病啦,你把村裡的電線結束通話了,知道嗎,這個”?

我這才明白了,雖然出了一點事故,也不算什麼大事。”結束通話了,接上不就行了嘛“。

“你說的倒挺簡單,總場的李部長正在你家的鄰居睡覺,昨晚就彙報到工業處了。這不讓我找你處理嗎,這個”。

說了半天,我也沒聽出有啥大不了的問題。但是,這位胡廠長卻不這樣想,他說:“這板皮究竟是買的,還是偷的,誰能證明”?嘿,他這樣一說,問題就嚴重了。就有板皮來路不請的嫌疑了。

”這個很簡單呀,張科長今天去唐山辦事了,他下午回來一問不就明白了嗎“。

“不行,你還是寫個檢查吧,下午交給我,等待總場的意見,看他們怎麼處理,這個”。

“這個”胡廠長,真是小題大作。別看他話不會說,給問題上綱上線,還真有一套呢。

我挺惱火,又沒法發火。我想,總場憑啥懷疑我偷板皮?真的是偷,那就是刑事案件了,廠裡有保衛科呢,也用不著你一個負責供銷的廠長來破案啊!

“寫檢查?寫什麼”?我哪裡錯了,檢查什麼呢?

我用沉默把這個胡廠長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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