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的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

日記本的後半部分被人整齊撕掉,只有最後一頁還殘留著半截不完整的泛黃紙張,下方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

文字扭曲,每個字的筆風大小都不相同,像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和日記最開始的字跡截然不同,帶著些難言的瘋狂意味。

“你覺得我是誰?”

六個猩紅大字躍入眼中,猙獰扭曲,像是日記的主人在自問,又像是對觀閱者的挑釁。

陸展合上日記,露出思索之色。

據夏雨希所說,在當前階段,她的【心靈感應】能力能夠憑藉肢體接觸感知到一個人當前的想法,而隨著接觸時間的增加,還能深挖對方的記憶。

她動用這個能力的次數並不多,因為大多情況下,探究他人隱私都不是一個很合適的行為,更何況發動能力的前置條件是肢體接觸,很不方便,並且很容易被人發現。

這本日記的下落是夏雨希從九樓死者的記憶中找到的,而古怪的也正是這一點。

夏雨希費勁心力,始終只能在死者的記憶中看到這本日記的所在地,完全看不到任何多餘的任何資訊,包括死者自身的資訊。

就好像……

好像是有人故意留下了這麼一段記憶,想要引導某人找到這本日記一樣。

陸展摸著下巴,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如果日記中記述的內容為真,憑藉前半部分,他其實大概能猜到一些有關“我”和陳小月的資訊。

不過相較於這個,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這是一本來自於禁區出現之前的日記,而守墓人也疑似在禁區出現以前現身過。

那麼……日記的主人是否會知道一些守墓人的情報呢?這次守墓人和死者同時出現在一個公寓,是否意味著什麼?

自禁區出現以來,時代便發生了巨大改變,過去的很多資訊都丟失了,剩下的不少資訊也都難以查驗。

畢竟以往很多人類活動的領土,到了如今都變成了無人敢靠近的禁區。

陸展早就查過白墨的過往,但查了很久,基本沒有發現有用的東西,兩百年前的資訊更不用多說,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毫無疑問,守墓人是相當特殊的存在,要是能對他有更多瞭解,顯然會對收容以及消滅他有很大幫助。

雖然守墓人目前表現得相當無害,但陸展始終沒有忘記,對方是一個S級的恐怖禁忌序列,不能對其抱有任何期待。

直覺告訴他,桌上的這部日記用處很大,不過他精力有限,暫時沒法去調查,想了想覺得還是得給其他人找點事做才行。

他打了個電話,然後將視線再次投向電腦上的監控畫面。

……

“如果你想繼續當記者,以後我就是你的攝影師。”

白墨的話語平靜而有力,讓莫青橙的心莫名平靜下來,她彷彿忘記了剛剛受到的所有委屈,也忘記去考慮白墨的神秘身份。

她輕輕點了點頭。

安撫完女孩過後,白墨再次環顧四周,說話聲不大,卻彷彿蓋過了全場的所有喧囂。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你們說的‘那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好奇道,“你們一口一個臨陣脫逃,一口一個違反職業道德,到底能不能拿出相關的證據來?”

眾人一愣,有人不再出聲,更多人則是對他出聲辱罵,他們無法忍受自己剛才的短暫沉默,覺得那是一種很丟臉的退讓。

他們現在關心的已經不是是非對錯了,而是他們的“尊嚴”。

白墨像是聽不到這些譏笑和謾罵一樣,他不為所動,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漸漸的,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眾人看著,浩蕩的聲勢莫名就小了下來,他們難以理解這個笑容——難道這傢伙臉皮太厚,已經習慣捱罵了?

白墨對目前發生的事算是有了個大概的瞭解,心想應該還是和莫青橙之前所說的那件事有關。

他不免有些好奇,莫青橙的公司到底拍攝的是什麼東西,聽上去似乎相當危險的樣子,動不動就是喪命和一去不回之類的詞彙……

想起上次和莫青橙見面的地點,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等等,‘那地方’總不可能是不語村吧?

與此同時,人群的另一邊。

何蘭蘭神色微變,她當然記得白墨,畢竟是當街罵她厚臉皮的男人,她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又冒出來了。

“這傢伙兩次都在幫莫青橙說話,難道他真的和那女人有一腿?”她惡意滿滿的揣測道。

白墨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何蘭蘭,此時笑吟吟的跟她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二皮臉。”他輕笑道,“謝謝你送的攝影機。”

何蘭蘭神色一僵,差點沒能剋制住怒火,這傢伙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她!

但白墨可以罵她,她卻不行畢竟需要保持風度。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制止了身後蠢蠢欲動的劉威,微笑道:“這位先生,攝影機是給橙子的,並不是給你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罵我,但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和一位不那麼專業的記者合作,生命是難以得到保障的。”

她搖頭道,“雖然我也很想相信橙子,但她畢竟……你應該知道,去那種地方,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同伴有多麼重要。”

白墨神色茫然,搖頭道:“啊?我不知道啊,所以能不能告訴我,那地方到底是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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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禁……”

何蘭蘭突然閉嘴,這個可惡的傢伙,居然又想騙我違反除禁局的規定!

感受到身上的凜冽殺機,她毛骨悚然,心中痛罵白墨的陰險狡詐。

見這女人欲言又止,白墨皺眉道:“你怎麼不說了,難道那還是一個不能說出口的地方不成?”

“對。”

白墨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什麼都不能說?”

“對。”

“地名呢,地名也不能說?”

“是的。”

“那你去過那地方沒有?”

“沒有。”

“所以剛剛說的那些東西,你其實沒有半點證據咯?”

何蘭蘭遲疑片刻:“我們有理由相信……”

“我也有理由相信,你是真的不要臉。”

白墨打斷了她的話,質疑道,“你能言之鑿鑿的給一個人定罪,卻又什麼都拿不出來,做事完全只靠一張嘴……所以你這到底算什麼?”

頓了頓,他掃向周圍的人群,一字一頓道:“你們呢,你們又算什麼?”

眾人面紅耳赤,卻又啞口無言。他們很想說在沒有影片的情況下,禁區中的事本就拿不出什麼證據,卻又覺得這樣的解釋的確太過可笑。

而且……他們其實也想從何蘭蘭口中知道,那個能讓一支隊伍全軍覆沒的禁區到底是什麼。

何蘭蘭能感受到身上多了一些質詢的目光,心中第一次有些慌亂。

人群中早就有人在用手機拍攝,她絕不能讓自己問罪他人不成還反被質疑這件事流傳出去。

尤其是在她即將入職新海集團的這個節骨眼。

於是她嘴唇囁嚅著,想要說出那三個字。

可就在此時,她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凜冽的殺機,頓時僵在原地。

咖啡廳二樓,陳實旁若無人的掏出手槍,喝了半杯咖啡,然後不緊不慢的瞄準了街道對面的何蘭蘭。

周圍分明站滿了人,但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位持槍者。

“不能使用能力,那就用槍好了,槍殺一個路人……應該很合理吧?”

他這樣想著,耳機裡突然傳來了陸展的聲音。

“先別動手,讓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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