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最終也沒問王超找到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正如王超始終都沒問老媽到底跟託尼老師是什麼關係。

這個冬天,應該是王超最後一個悠閒安靜的冬天。

十二月下旬,學生黨的寒假大潮如期降臨,春節近在咫尺,整個世界都洋溢著期待與歡樂,伴隨著亂糟糟的春運和永遠堵車的高速公路,絕大多數華國人都變得比這一年過去任何時候更加忙碌。

忙著打電話,忙著走親戚,忙著紅白喜事,忙著結婚,忙著回家過年。

王超手機上,那個叫做“朕之天下”的高中班級群也有了動靜。

這個群平時他是遮蔽訊息的,但當群裡有人指名@他的時候,還是會有提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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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他的人是群主,也是當時的班長周振,他問王超:“過年有時間出來嗎?咱班同學想組織一個聚會。”

或許是怕王超拒絕,他還跟了一句:“其實咱們大夥兒都挺關心你現在的生活狀況呢。”

王超覺得有些好笑。

老班長畢竟讀大學了,學會措辭了,這個“關心”其實換成“好奇”更準確點。

他直接發消息過去:“好,到時候通知我。”

雖然這個社會物慾橫流,但學生黨們的心性還是相對單純的,半個學期過去,當年的同班同學如今四散到全國各地,上的大學不一樣,讀的專業不一樣,所處地域不一樣,每個人都憋了滿肚子的人生感悟想要跟昔日老友傾訴。

或許十年後的同學會會變成攀比炫富的場所,但至少現在,大家確實是單純想要瞭解彼此的生活。

而王超這半年來的際遇明顯要超過班上任何一個人,他頻頻在直播中露面,尤其是T2,所有賽事都在華視五臺官方體育頻道全程直播,王超那幾場球,別管同學們看不看得懂,至少聽解說和主播們的分析,是相當牛逼的,各種高階戰術和高階技術,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所以周振其實是受到了班上不少同學的“威脅”,必須要把王超給請出來,而班上幾個漂亮些的女生,更是下意識的發揮出性別優勢,暗搓搓的暗示周振:“如果他不來,就說明你這個班長不行。”

事實證明,周振還是行的。

所以十二月底的某一天,在班長周振和學習委員劉貝的組織下,全班大部分同學匯聚一堂。

最初大家都對王超很感興趣,圍著他問了一堆關於乒乓球職業選手的問題,比如平時怎麼訓練呀,宿舍條件如何呀,多少天放一次假呀,跟人打比賽什麼心情呀,出國比賽興不興奮呀,櫻花國的妹子是不是真的那麼軟萌呀,諸如此類。

但等王超簡單的回答完大多數問題後,大家就發現,似乎沒有了話題。

他們說他們各自的校園生活,王超插不上嘴。

他們說最近正在追的好劇和綜藝,王超插不上嘴。

他們說他們喜歡的明星和喜歡聽的新歌,王超插不上嘴。

他們說最近出了某款非常好玩的遊戲,並且約好了彼此加好友,回去之後聯機開黑,王超依然插不上嘴。

所以後來依然是韓風劉嶽侯曉劍三個鐵哥們陪著他聊天,三人喝酒,王超喝飲料,喝著喝著,三人就覺得沒勁,乾脆也不喝了。

“所以超子你這半年,就真的任何娛樂活動都沒有嗎?”韓風表示難以理解:“至少上高中的時候你還玩玩遊戲的啊。”

王超微笑點頭:“對,除了打球,我什麼都不做。”

好朋友依然是好朋友,但彼此之間卻已沒了那麼多可以交流的話題。

“那你談戀愛嗎?”劉嶽問他:“我聽說乒乓球基地裡邊,男隊和女隊的訓練場所是挨著的,宿舍也是挨著的?”

王超點點頭:“對。”

小夥伴們終於找到了話題:“那你有目標了嗎?我可聽說打乒乓球的小姑娘跟玩籃球的不一樣,漂亮妹子可多了,而且天天鍛鍊,那腿,那腰,嘖嘖……”

王超卻笑著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兄弟們,我跟女隊選手不熟。”

三人眨眼,有些不信,依然不死心,侯曉劍道:“我看過你們黑桃q的比賽,你們那個女領隊……叫……叫……叫什麼來著?”

王超補充道:“範小仙。”

“對對對。”侯曉劍道:“大美女呀,大長腿御姐啊,我看她對你挺好的,你倆坐在選手席上還一直聊天呢。”

王超解釋道:“她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而且,她有喜歡的人了。”

這下子,三人真的沒話題了。

所以等到聚會完畢,王超不打算參加接下來的唱k活動,而是選擇跟同學們道別,獨自回家。

離開的時候,韓風有些愧疚,拉著王超道:“改天我們三個去你家看望梅姐。”

王超笑著點頭,並沒有拒絕。

他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有著四十歲成熟獨立的靈魂,他以為他與這具身體的朋友們並沒有過多的感情,也以為小屁孩們的兄弟情對自己來說宛如兒戲,但是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車上,他卻難以遏止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意識到,自己與其他人終究是不一樣了。

職業運動員的人生必須要足夠的投入,足夠的純粹,否則無法取得成績。

而乒乓球職業運動員的人生則需要十倍的投入和十倍的純粹,否則,無法從高手如雲的國內賽場上殺出去。

所以他在七月份進入江城市隊的第一天夜裡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就像是戴上了金箍的猴子,從今以後遠離一切娛樂,遠離種種慾望,手中只有乒乓,眼中只有乒乓,心中也只有乒乓。

他沒有辦法再跟自己的小夥伴們擁有同樣的生活軌跡了。

他必須要捨棄掉大學生們無法捨棄的種種快樂,只為了那個掛在前方遙遠高天上的至高榮譽。

攀上孤峰的人,總是比孤峰更孤獨。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這很公平。

所以,這個冬天,這段最後的悠閒,他除了陪老媽追劇之外,從頭至尾沒有摸過一次球拍,也沒想過一次打球的事情。

這不是墮落,而是他對過往生活的一個完整告別。

他悄悄的、不為人知的、做完了所有的儀式。

一週之後,春節正式到來。

而在此期間,說要來看梅姐的小夥伴們並沒有來,只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做了一下解釋,大意是沒想到過年期間紅白喜事這麼多,走不完的親戚,忙不完的交際,根本騰不出空來。

王超表示理解。

他和王梅兩個人過了一個並不孤獨的春節,過年夜的飯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母子倆拼命的吃,卻怎麼也吃不完,到後來,兩人肚子都撐得滾圓,躺在椅子上喘氣,喘著喘著,王梅就有些要哭的樣子,說:“今年真是跟往年不一樣呢。”

王超笑著走過去,輕輕抱了抱自己的老媽,轉身進屋。

他知道老媽不想自己看到她軟弱的一面,而自己,其實也不想讓人看到軟弱的一面。

等到過完年,世界頓時冷清起來。

冷清是相對的,因為所有的家庭都在出門走動,四處拜年,唯有王梅沒有地方可去。

她在十八年前因為堅持要未婚生子而跟父母大鬧一場,隨後離家出走,跟父母反目。

事實證明是她自己看走了眼,她喜歡的那個小混混最終選擇消失,不願承擔責任,也把她推入了絕境。

在最艱難的時候,她曾經去請求父母幫助,但父母拒絕了她。

從那之後,她就把自己當成了孤兒。

在她內心深處,曾經為少女時代的放縱後悔過,但更多的卻是在抱怨父母的狠心,所以即便前些年父母的態度有所鬆動,主動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卻在電話裡一次次拒絕了對方讓她回家的提議。

現在王超出人頭地,她就更不願意認祖歸宗了。

“老孃憑實力養出來的世界冠軍,憑什麼要讓別人摘桃子?”她是當著王超的面這麼說的。

王超對此不發表意見,反正他對那對名義上的外公外婆是真的沒有半點感情。

他無條件跟老媽站在一邊。

於是初一到初三王超都陪老媽在家看電視,初四小賣部開門營業,王梅開始忙了。

王超覺得無趣,收拾收拾,想提前去黑桃q基地報到。

但他打電話過去,範小仙告訴他:“安心在家待著吧,不用那麼勤奮,春季賽要二月份才開賽,現在基地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你去了連飯都沒地方吃。”

王超無語,想了想又打電話給何敬平,問能不能去國家隊訓練基地報到。

“你去那兒幹嘛呀?今年第一場賽事二月份才打呢。”何敬平畢竟年長,比範小仙更敏銳些:“你在家待不住了嗎?那先過來吧,反正我一個人住,你可以跟我一起。”

王超笑著拒絕了自己的老師。

比起跟一個老男人朝夕相處,他寧願天天去小賣部陪老媽繼續大戰街坊鄰居,扮演好“別人家的孩子”的角色。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打完電話的第三天,何敬平頂著漫天風雪敲開了他家的門。

王超驚呆了。

“我想著反正在家待著也無聊,正好你也沒事,不如乾脆過來找你。”何敬平解釋道:“其實我已經計劃好了,等你進了國家隊,第一個大項就是體力特訓。既然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咱們提前開始?”

王超沒說多餘的話,心中卻略有幾分感動。

他自己確實閒出鳥來了,但他知道,何敬平在家待著一點都不無聊。

國家隊教練的工作忙碌而辛苦,壓力巨大,過年期間是難得的放鬆時間,更何況,這個冬天很特殊,朱鼎與他言歸於好了,何敬平還需要重拾小師叔的身份,在這種情形下,他在帝都的生活應該很豐富,也很快樂。

但在察覺到自己的困境後,何敬平還是毫不猶豫的來了江城市。

正如當初他看到朱鼎要打水鳥鷹時,毫不猶豫的趕去了櫻花國。

他就是這樣的人,比較衝動,很不理智,但無論朱鼎還是羅九都死心塌地的想要跟著他,終歸是有些道理的。

何敬平直接帶著王超去了江城市隊訓練基地。

基地裡黑乎乎的,連只耗子都沒有,但是沒關係,何敬平只是給羅志紅打了個電話,基地裡的水電氣就提前開通了。

沒人做飯也沒關係,何敬平畢竟做過三年大廚。

王超倒是很好奇,為什麼球瘋子武力居然沒有留守基地?如果他在,倒是可以相互練練球,可現在,只能讓何敬平作陪了。

後來聽羅志紅說,今年武力家裡出了些事情,必須回家一趟。

從大年初七開始,王超與何敬平兩個人在偌大的江城市隊基地裡悄無聲息的開始了特訓。

第208章 兩個人的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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