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吃草很難活下去,但牛羊牲畜吃草就能活,還能長肉。  若是碰上災難年,一家老小就靠吃牲畜度難關了。  牲畜是家中風險必備。  諸多家畜中,又尤以牛為佳。  牛品性溫和,能乾重活,吃點草就能報答主人一輩子。  最初的情況基本就是這樣。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事情似乎悄悄發生了變化。  牲畜慢慢形成了階層地位的彰顯。  再窮都不能窮面子。  甭管身上的衣服穿著怎麼樣,牛必須有一頭。  李鴻儒在街上見到一些人衣著簡單的原因就是如此。  在這些人的眼中,衣服並不能代表地位,只有牛才能做代表。  牛的力氣、秉性、蹄子、彎角、皮毛色澤、鬃毛、牛尾巴的長短……  諸多專案決定著一頭牛是否是上等牛,也對應著主人是否是上等人。  在富裕的家庭中,一頭牛遠不能彰顯身份,還必須有多頭牛。  李鴻儒逛了數日,只覺腦袋中多了一些不算有用的內容。  在茶鎛和羅城中,若是想搭訕別人,不需要說什麼‘你好’‘吃飯沒’‘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只要一句‘你的牛看起來不錯’。  這一句話可以通殺諸多階層,由此迅速進入融洽的交談。  當然,想打架也容易,只需惡意罵對方的牛幾句,立馬就能開打。  “看不出你們的地位還挺高,要不要變成牛讓我牽著走?”  在茶鎛和羅城,鐵蒼這種妖怪就沒什麼用了,鳩摩羅力倒是能擺上檯面。  “我屁股被咬了一大塊,變成牛太丟臉了!”  跟隨在身後的鳩摩羅力連連搖頭,還扯緊了褲頭。  這頭妖牛所在的家族需要穿插過摩揭陀國,進入到一個叫達羅毗國的小國度,這才算回到自己的地盤。  與兩個婆羅門特使一樣,愈加進入到天竺,這頭妖牛也愈發謹慎。  大梵天和諸多佛陀懶得管他們,但中下層還有諸多人。  在眼下的茶鎛和羅城中,婆羅門教派依舊存在,需要他警惕。  “他雖然少了塊屁股肉,但品相還是極為上等的,只要大力牛顯出模樣走一圈,保管您第二天就會成為茶鎛和羅城的新聞,會有絡繹不絕的人前來拜訪您”鐵蒼嘀咕道。  “那就不顯擺了!”  擁有好牛是一件值得顯擺的事情,但顯擺後引來的麻煩是件壞事。  李鴻儒只想牽頭好牛更融洽融入到茶鎛和羅城,探訪更為富裕的階層。  但他尋思自己最近也沒什麼搞事的需求,不值得牽這頭妖牛瞎逛。  一人兩妖,在茶鎛和羅城四處溜達。  集市、店鋪、街巷、寺廟,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們身影。  待得李鴻儒傍晚回旅店時,才見得茶鎛和羅城中一絲異樣。  這處城市中多了一些騎馬的武士穿行,又有騎象者持著長矛矗立。  上百人持刀帶劍,在旅店之處顯得人頭攢動。  往昔顯得有些怠慢的茶鎛和羅城主極為拘束地站在了旅店門口。  摩揭陀國的反應顯然有些慢。  李鴻儒等人是十二月初入城通報,待得現在已經是五月下旬,時間過去了將半年有餘。  若非李鴻儒每日悠哉悠哉,看上去耐得住性子,李義表會很焦躁,覺得日子是屬於煎熬。  此時此刻,李義表就在用極為生澀的天竺語痛斥這種失禮節的行為。  “王副使,你回來的正好,摩揭陀國的國主屍羅逸多對我們的到來極為歡迎,派遣了護衛軍前來迎接!”  見得李鴻儒從人群中擠進來,李義表總算停下了嘴中的痛斥之語。  “貴國的疆域真是廣!”  李鴻儒不免也是吐槽了一聲。  摩揭陀國的疆域很廣,但這種通報的速度也確實顯慢了一些。  在摩揭陀國,一個城池的城主類似於大唐郡守的職位,傳達資訊速度遠快於下一層人員。  即便是黃水縣的縣令遞交公文到長安,一個來回也只是這種時間。  若摩揭陀國的國主知曉資訊和反應的速度再慢一些,李鴻儒覺得自己免不了需要出去活動活動,找些錢財才能過日子。  泥婆羅國的德瓦王送了他一千金,又送了使團諸成員一些錢財,眾多人才能在旅店中安然打發時間。  但錢財用空的那一刻,眾多人也不得不面對生存方面的問題。  除了三十多張嘴,使團還有坐騎需要購買糧草。  負責後勤的李義表每日沒少為這種事情憂心。  兩人一番臉色,便是前來迎接的護衛軍高官也有著色變。  他手中的鞭子對著茶鎛和羅城主連連抽下,待得將對方抽到地上求饒,對方才止住手中的長鞭。  “以後有你好看!”  護衛軍高官抽打完,這才收了鞭子正色朝李鴻儒介紹。  “本人護衛軍統領甘尼許,見過大唐國各位使臣!”  “久仰久仰!”李鴻儒抬手道:“本人是大唐使團副使王玄策!”  “你好,甘尼許,我是使團正使李義表!”  李義表也乾巴巴的回應了一句。  他和李鴻儒相互對望一眼,覺得摩揭陀國政局真有些問題。  無怪兩個婆羅門特使一直不敢露面。  兩人在茶鎛和羅城生活了許久,從對天竺之地完全陌生,此時已經進入到較為熟悉的程度。  護衛軍統領的地位類似於禁軍統領王立世。  這是摩揭陀國的國主身邊極為親密的近臣。  “若兩位大人沒有選擇從茶鎛和羅城進入我國就好了”甘尼許低聲道:“這廝是個佛教徒,和我們不是一個派系,這讓我們知曉資訊有些慢!”  “原來如此!”  李鴻儒點點頭,總算清楚了其中一些緣由。  朝廷、婆羅門、佛教。  在摩揭陀國中,呈現出三者並立並存的局面。  只是相較於大唐朝廷自成一體的儒家,摩揭陀國的朝廷官員或屬於佛教徒一脈,或屬於婆羅門教徒一脈,能在兩者之間獨立自主者極少。  甘尼許是摩揭陀國高層,吐出的資訊又要完整許多。  這也讓李鴻儒等人對摩揭陀國瞭解更多了一些。  “統領大人!”  一行諸多人在旅店中有著簡短的會面。  待得後來,兩個婆羅門特使知曉了資訊,也被使團成員抬了出來。  “多其羅,米其那,你們怎麼會落到這模樣,其他人呢!”  只是見得兩個婆羅門特使的模樣,甘尼許頓時就怒氣衝衝的站了起來怒罵了一句。  “這定然是阿羅那順那廝下的黑手”甘尼許氣道。  “大人,我們是凍傷的,其他人在透過大雪山的路途中凍死了!”  “前往東土真是太難了,唉,咳咳咳~”  跟隨大唐使團回來時很輕鬆,但前去陌生的東土大唐時,兩個婆羅門特使只覺歷經了千辛萬苦。  “那他們過來時也死了很多人?”  甘尼許一臉的怒意撫平,這才低聲詢問了兩個特使一聲。  從摩揭陀國的使團出發,待得這兩個使團成員迴歸,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有餘。  甘尼許一時也沒弄明白摩揭陀國的使團成員為何如此慘兮兮,而大唐國這幫人則是精神抖擻到還能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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