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入了大理寺,又坐了堂,在那堂中等待。  若是再加上會左右喊‘威武’的衙役,李鴻儒覺得這地方和縣衙差不多。  在那正前方有著“秦鏡高懸”四字。  這四字筆墨極重,飽含肅殺之意,警醒著審案者,也震懾著犯案者。  傳聞千年前有一強大王朝,統治者秦皇擁有一面鏡子,能照人心膽,洞察一切。  這典故後也用來比喻官吏善於審察案獄,斷案公正嚴明。  而當今皇上早年還有一個秦王的名諱,這四個字此時也是相得益彰。  靜待不過十分鐘,眾人聽得大理寺外一聲編鐘聲響。  隨即有人高呼‘案犯到’,聲音來時尚遠,但隨即又愈加靠近。  一聲鎖鏈拖地的聲響映入耳簾之中時,李鴻儒也看到了此前祝氏藥店的眾人。  有內房接待的精壯漢子,有兩個藥師學徒,有一個乾瘦的老者。  精壯漢子沒有掙扎,老老實實走動。  兩個藥師學徒有些掙扎,待得呼了幾巴掌,臉蛋腫得老高,又在那大聲哭泣。  而乾瘦老者是李鴻儒此前不曾見到的人。  這大概是將祝氏藥店此時涉及經營的人都逮了過來。  見得李鴻儒,又有李旦,還有諸多身穿儒裝氣質不凡的人物,那精壯漢子眼中才閃現了幾許的慌亂,頓時明白了事情的由頭。  “祝展鵬,你可知罪!”  精壯漢子出現少許慌亂之時,那堂上的裴紹一壓醒木。  ‘啪’  震耳驚心的聲音響起,也伴隨著裴紹極為直接的發問。  這是一道簡單的案子。  王福疇等人沒可能專門撒謊報案,亦沒有可能用京白玉造出一道假納玉來圖他人財物。  招供,找到賬物,判決,結案。  大理寺執行的流程會很簡單。  “大人,不知小民犯的是什麼罪,還請大人明示!”  那精壯漢子身體有幾分哆嗦時,硬著頭皮詢問了一聲。  “你貪墨的那枚納玉,是王福疇王博士送予學生之物,都到了此時,還不將一切從實招來?”  裴紹大喝一聲,醒木再拍,驚得李鴻儒都差點起跳。  “大人,小民冤枉”祝展鵬大叫了一聲道:“那日這人需要救治受傷者,拿不出錢財,拿了一枚玉石硬要在我那兒抵押,換上一罈跌打損傷藥酒。”  祝展鵬此時倒也沒遮掩,將那日之事敘說開來。  這讓裴紹倒是多瞭解了一分。  他稍微望了望王福疇和李鴻儒,見得兩人都沒出聲,倒也知曉此時兩人沒有異議。  “但我那又不是專業的當鋪,一時哪裡能分辨出什麼納玉”祝展鵬道:“我只是好心當他物品一時,卻根本不知曉這物品會給我帶來大禍。”  他神色如此前一般的慌亂,但也將事情直接解釋了清楚。  “他當時拿的是什麼給我,我還給他的就是什麼,那玉石被我鎖在抽屜中,從未動過分毫。”  待得數句之後,祝展鵬直接開始了否認,將這件事情推脫了出去。  這讓裴紹眉頭稍微皺起。  “你撒謊”裴紹沉聲道:“此時如實招來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若是抗拒,便怨不得本官刑苛了。”  “大人,我冤枉,我只是稍微過了一下手,這種事情怎麼就扯到我頭上了啊~”  祝展鵬大呼了一聲,隨即叫屈了起來。  “這是別人犯了事,要我姓祝的來頂鍋啊。”  他囔囔大叫時,也開始抹淚了起來,與那兩個藥師學徒一唱一和,在堂上嗚嗚咽咽不止。  “王大人,您看?”  祝展鵬推脫,讓案件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更為重要的是,大理寺稽查時並未在藥店發現納玉。  若是人贓並獲,案件可以直接了結。  但在此時,還需要費幾番心力。  裴紹相信王福疇,對方沒可能沒事找事。  但裴紹也不杜絕祝展鵬提及的這種可能,祝展鵬或許確實屬於暫時保管,案情涉及到了第三方,。  “你來敘說!”  王福疇稍皺了眉頭,隨即看向李鴻儒。  有他們的地位,此時李鴻儒才能坐著說話。  若是沒有後臺,李鴻儒便要硬生生吃這道虧,便是想鳴冤擊鼓,也會難度重重。  而隨著時日的過去,想要探查清楚案件更是沒了可能。  此時他們是主動方,李鴻儒也需要將一切涉及的證據變得更有利於他們,免於陷入被動。  “裴大人三日前斷完夜魔衍妖僧一案,恩師見我有幾分緣分,將我收入門下,當時贈予了一枚納玉於我。”  李鴻儒起身,站到堂前,開始不急不慢敘說。  “承受那妖僧佛法衝擊,我大病初愈之下不免也是四處走動,待得見到祝氏藥店,不免也想進去看看增長一番見識。”  “只是不曾想從內堂出來時,正好撞見我大哥李旦練武受了重傷,躺在了地上。”  “我當時身上沒有錢財,只得將納玉作為抵押,要了那壇大藥酒。”  “此後,我隨大哥回了家中,待得湊了錢財,又迅速朝著祝氏藥店奔行而去。”  “這其中的時間只有三小時,但當時的祝氏藥店沒有祝展鵬的身影,待得近一小時後,我才見得他,贖回納玉。”  “此後,我便在家中讀書,直到今天去恩師所在處拜師。”  李鴻儒侃侃道來。  他講述與祝展鵬較為接近。  但李鴻儒亦提及了幾個關鍵點。  除了在祝氏藥店有過抵押行為,他的納玉沒有與其他人碰觸的經歷。  時間很短,案情必然發生在祝氏藥店。  他更是提及了祝展鵬的活動時間。  “大膽祝展鵬!”  “請大人明察,洗清小人身上冤屈啊!”  裴紹大喝一聲時,祝展鵬已經連連在地上磕頭。  這讓他眉頭皺起。  祝展鵬顯然是個見多識廣的老油條,完全配合審訊,但又將自己摘身事外。  若李鴻儒敘說沒有失誤,案情必然發生在那四小時中。  他看著手中燒掉部分的假納玉。  這是此時手中唯一的證據。  有王福疇等人的關係,他審案時自然不會偏向於祝展鵬的引導。  “四小時內,要完成觀摩和製假,在那處區域能做到這種要求的人不多。”  裴紹稍做思索。  半響,他低聲叫來一個錄事。  待得錄事將資料找來,翻動書頁之後,他頓時點上了兩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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