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手上。”季秉雄的聲音很平靜。

張子豪笑道:“在你手上就行,約個時間碰面。”

季秉雄問道:“江湖規矩你懂的,出多少力,拿多少錢,五五分,你現在憑什麼?”

張子豪表情凝固,面露冷笑:“中午我傷了四個兄弟,死了兩個,一個放了煙花,我拿不到錢,沒法跟兄弟交待,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應該知道,我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季秉雄毫不讓步:“人在我手上,我可以不帶你玩,你有種繼續跟我幹!”

張子豪深吸口氣:“你想怎樣?”

他還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世紀賊王,剛剛出道,底氣還不夠足。

季秉雄卻發出笑聲,吸上支菸:“繼續五五分沒問題,但是你要負責去取贖金,要賺錢,總得出力!”

張子豪沉思片刻,開口答應:“行!”

“我就替兄弟們搏一回!”

歷史偶有分叉,卻又殊途同歸,十億賊王的成名之戰,像是宿命一般,天意莫測。

張子豪正是憑藉孤身闖豪門,綁著雷管取回十億贖金,名震港澳,立下威名。

現在形勢有變,但是到了取贖金的環節,他也是不得不再次踏入豪門,取回贖金。

……

李氏豪宅。

長實、和黃兩大集團,十六名主要董事,高管,李氏家族私人財務經理,一班人馬全在警隊協助下請到別墅裡。

以現在李家面前的危局,大部分董事局成員,決策層高管,都是不想跟李家扯上關係的,許多董事更是已經買好機票,打算出國度假,要不是有警隊出面接人,誰都不想來滿地狼藉的李府走一遭。

警員們在樓下客廳辦事,守衛,一幹董事們齊聚三樓書房,或站或立,眼神望著孤苦伶仃的李少愷帶有憐憫,表情卻非常為難。

“阿愷,叔父們都想儘快把主席救出來,可是綁匪開出二十億現金的價格,集團目前根本拿不出二十億的鉅額現金。”長實總裁江明濤,拿著手帕,輕輕擦拭額頭。

“李少,會計師已經核算完賬目,長實集團賬戶裡的現金有八億,和黃集團現金有五億,加起來一共是十三億現金。”財務經理出聲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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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愷腦袋狂轉,焦急忙慌,提議道:“能不能抵押公司資產,申請銀行貸款,儘快湊出二十億現金。”

“先把父親救出來。”

十三億現金夠付歷史上的賬單,可歷史上就一桌人吃飯,現在一桌菜來了三桌客人。

這菜怎麼夠吃?

和黃行政總裁“李察信”,推了推眼鏡,出聲講道:“抵押公司資產需要整個董事局全體簽字。”

“申請銀行貸款也需要時間,就算特事特辦最少也要一週,金額也很難超過五億。”

李家城執掌和黃的洋大班策略確實好用,在業績上帶來很高成效,偏偏遇到困難時很難獲助。

鬼老們都是來賺錢的。

誰會願意掏錢救你?

書房裡十六名董事局成員,超過半數都是鬼老,要鬼老們出錢救老闆,比讓鬼老們去死還難受。

最好老闆死了!

直接做空整個長實、和黃、到時洋大班反客為主,坐上和黃頭把交椅,呵呵,鬼老們會很開心。

香江商界大亨則會笑掉大牙。

張國賓雖然也採用洋大班策略,但是每個分公司股東,主要都以社團兄弟為主,死死壓制著洋大班,根本不畏相關問題。

李少愷卻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瘋狂抓著和黃總裁手臂:“李叔父,董事局成員都在現場,現在就可以進行董事局臨時會議,表決透過就抵押出贖金,江叔父,黃叔父,瑪麗女士……”

他走到一位位董事局成員面前哀求道:“你們會同意,會救我父親的對不對?公司離不開我父親,起碼先把他救出來……”

十六名董事局成員集體陷入沉默,一位接一位的垂下目光,眼神裡充滿冷漠。

李少愷望著曾經關係和睦,如同家人一般的董事局長輩,頭一回嚐到世間的人情人暖,視線裡一個個白色皮膚,鼻樑高挑,身穿西裝,繫著領帶的面孔,不似以往那般覺得英俊帥氣,高貴優雅。

彷彿跟會吃人的魔鬼一樣,正在沉默中等待一場盛宴,希望在長實的倒塌中吸上一口血,喝上一口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魔鬼!

全都是魔鬼!

李家城怎麼靠著英資起家,怎麼任用洋人斂財,必將怎麼被洋人分食,怎麼被英資剝削,背叛者獲不了外族的接納,一定會為外族背叛。

這正是有因有果,自取滅亡!

歷史上,李家城並未逃脫出這個宿命,眼下,這場命運來得還更早。

李少愷近乎是徹底絕望,握著財務經理的手道:“陳經理,父親的集團股份,家族基金是不是可以……”

“不行。”財務經理緊緊握著他的手,緩緩搖頭:“那些股份、基金都是在你父親,你哥哥名下。”

“目前你父親、哥哥還活著,沒有醫院的死亡證明,無法透過遺產交給你處理。”

“你名下的份額不足五千萬港幣,取出來也是杯水車薪……”

李少愷一點點把手在財務經理的掌中抽開,渾身無力的跪在地上,喃喃念道:“一定要救我父親……”

“一定要救我父親……”

十六位董事局成員居高臨下,把他圍在中間,高傲自大,俯瞰著他,眼神裡的憐憫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狼子野心。

李少愷在十六道黑影的壓迫下,跪在中間,彷彿被監禁在一所權力的囚籠當中,四處掙扎,卻沒有出路。

“砰!”

最終,這個年輕人將腦袋撞在地上,用祭獻尊嚴的方式,希望博得一絲同情:“求求你們,求求我父親……求求,求求了!”

“砰!”

“砰!”

“砰!”他腦袋不斷磕在地上,一聲聲悶響很沉重,樓底的警員們都昂起腦袋,望向天花板,感受到一回豪門的無奈。

蔡錦平站在二樓的樓梯入口,望向房間裡的場景,眼神帶著憎惡:“白皮鬼老,滿腦袋強盜思維,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

“用他們作集團高層,除了錢,什麼都得不到!”

一個若真著只有錢,那麼將什麼都守不住!

蔡錦平自問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在面前哭訴,磕頭,都會多少出點力,出點錢,互幫互助,就算是一份心意。

華人心裡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也講究“積德行善,人做天看,善惡有報”。

華夏民族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民族。

這些白皮鬼老精明能幹,無外乎是另一種強盜方法,在自己制定的遊戲規則裡,當然更懂得怎麼賺錢。

這是原理上巧取豪奪!

當別人無法給他們提供利益時,又會乾脆的似下文明偽裝,撿起武器加入賊團。

蔡錦平作為警務處長清楚的知道:“這群洋大班,一枚子彈都沒有打,卻已經用另一種方式加入賊團。”

“成為跟悍匪們一起劫掠李家的一份子!”

希望這會真的有機會把李老板給救回來,看看李老板是否會大徹大悟,可以肯定的是,李家兩個兄弟絕對成長不少。

同時。

旺角,有骨氣酒樓。

張國賓穿著西裝,繫著領帶,上前跟到場的賓客一一握手,寒暄笑道:“李老板,大駕光臨,請坐!”

李照基輕輕點頭,面帶微笑:“張生,晚上好。”

他剛剛坐下。

郭德勝拄著手杖,踏上階梯。

噠噠噠。

張國賓近前攙扶,語氣恭敬的打招呼:“郭老板,好久不見,身體怎麼樣?”

郭德勝臉色紅潤,精神抖擻說道:“有生意做,身體就還不錯。”

鄭雨彤、劉鑑雄一前一後登上酒樓。

鄭雨彤上樓就主動招呼道:“張董,李生有大餐吃,不會用幾隻鮑魚就湖弄我吧?”

張國賓拍拍他肩膀:“就算鮑魚也得是鮮鮑對不對?”

那種鮑魚在酒店。

不在酒樓!

劉鑑雄則規規矩矩的鞠躬行禮:“張先生,中午好。”

“小劉上桌一起吃飯。”

劉鑑雄一看桌上又是四位老大哥,當即就是食指大動,以前跟老大哥們一起吃飯都是底氣不足,上次吃過一頓之後,倒也養肥了肉,真有資格敬陪末座。

五大老闆對著滿桌菜色都是連下快子,胃口好像真是不錯,鄭雨彤跟張國賓關係最佳,也懶得藏著掖著,吃到一半就問道:“張生,上次我們五人一起吃飯,還是吃新界樓權的那一餐。”

“今天,吃的是哪一餐呢?”

張國賓笑道:“火在哪裡燒,就是吃哪一餐!”

劉鑑雄聞言眼前一亮,雙目放光,出聲道:“好!”

“大火炒出來的菜才香,張先生打算怎麼吃!”

張國賓拿起一個湯勺,直接站起身把湯勺插進清蒸東星斑的魚鰓處,狠狠的在盤子刮了一刀,再用快子把整個魚頭都夾起來,把魚頭盛進郭老板的餐碟裡,出聲道:“郭老先生年長持重,經驗豐厚,當食魚首!”

上古之時,家族祭祀,宰執分食,權力之徵!

宰執者!

宗主也!

小者宰執一城一地,大者宰執一方天下,如龍,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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