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鎮外,喊殺聲此起彼伏。

白從信傾巢出動三萬大軍就在城外列陣,如同波濤中的頑石,毫不動搖地承受著波斯軍一波又一波的勐擊。

雙方從日出一直大戰到了下午申時初(下午三點),波斯軍一方付出了四五千人死傷的代價後,終於成功擊散了漢軍的陣型,將漢軍分割成了三塊。

但是,白從信一點也不慌,因為波斯軍擊散的並不是他的主力。

作為主力的四千重甲步卒和魯三郎親自率領的六百部曲,仍然在聚集在一起,且並未到達極限。

甚至就是被切割包圍的戰力稍遜隊伍,波斯人也吃不下。

阿布.優素福心裡感覺有些不妙,因為他完全沒想到漢軍如此堅韌耐苦戰,十幾萬人圍著三萬人打了快四個時辰,對面仍然沒有吃不消的跡象。

反倒是自己這邊,有點麻煩了。

薩曼波斯軍之前從未遇到過如此堅韌難纏的對手,在以往河中大區的優秀匹配機制下,基本都是騎兵先上去接戰,而且一般來說這很快就會是決戰了。

自己的騎兵擊敗對方的騎兵,然後稍微一嚇唬,對面步軍就會崩潰,之後追殺就可以了。

那種可以先經歷騎兵大戰,再經歷步兵互射,能打一兩個時辰的,就算是河中的天兵了。

但是今天,足足打個四個時辰,十幾萬波斯軍上下人疲馬乏,對面卻還堅如磐石。

雖然阿布.優素福用的是車輪戰,但在這種惡劣天氣下,輪換過一輪的部隊,已經明顯表現出因疲憊導致的士氣低沉。

遠遠望去,甲士們因為頻繁的披甲-卸甲後,再披上甲胃走起路來的時候,腳步顯得異常沉重,原本臨陣能拿出弓箭先射三五箭的,現在都是直接上去拼刀槍了。

至於沒有批甲的一般部隊,先前整齊的隊伍開始顯得歪七八遭,有些走著走著就栽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進攻的時候猶如赴死,磨磨蹭蹭、死氣沉沉,一聽到撤退的鼓樂聲瞬間就恢復了活力,七手八腳一窩蜂的就退了下來。

“奧瓦爾,桃花石人的主力就是那些甲士,他們雖然戰鬥力很強,但是不到一萬人。

我給你兩萬騎兵,這波步兵進攻結束,你就馬上衝過去,一定要在他們方陣中開啟一個缺口。”

阿布.優素福以己度人,認為漢軍甲士也已經快到最後關頭了,所以他決定要上自己的殺手鐧,四千甲騎和一萬六千輕甲騎兵。

同時考慮到漢軍還有一萬多騎兵在外面,阿布.優素福先是把自己的五百精騎放出去做哨騎,再將四個正在輪休的萬人隊召集過來,把他們佈置在北面和東面,防禦漢軍騎兵可能的返回。

這一切的調動其實是沒有問題的,既有進攻的利刃,也佈置好了防守的盾牌。

但是...但是阿布.優素福不該遇到了他本不會遇見的對手。

那就是篤信六法宗,從草原中精選,還加持了淬鍛武器與符水神兵兩樣BUFF的,一萬二千狂熱宗教騎士。

這些六法宗懲戒騎士對宗教的狂熱,只有天方教初生之時的殉教騎士可以相比。

當然,這只是士氣上,論戰鬥技巧的話,哪怕殉教騎士也完全無法和懲戒騎士相比。

這邊阿布.優素福剛一變陣,奧瓦爾的騎兵還沒開始對白從信的甲士發動進攻,負責防禦東、北兩面的四個萬人隊剛剛開始調遣尚未到位,遠處就傳來了急促的警報。

六法宗的懲戒騎士出現了!

魯克圖等的就是這個時刻,這個波斯軍調動的混亂時刻。

他掏出一直掛在胸前的大智法王菩薩像,低低祈禱了幾句。

魯克圖清楚的記得,當無上天沒有把他的繼父送到西阻卜人中,當無上天的慈悲沒有傳到草原上的時候,西阻卜人過的是什麼苦難的日子。

他這個部族頭人的兒子吃羊的時候,放多少鹽都要一坨一坨的數,放一坨嘗一下湯,只要有了鹽味,就不敢再放了。

但是現在,魯克圖的臉上閃過了自豪的光輝,草原上沒有窮漢子,現在還在受窮的,他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不能拿起彎刀為無上天而戰的男人,就只配留在草原上像牛羊一樣啃草根!

“天可汗的雄鷹們!無上天的懲戒騎士們,讓所有的異端,永遠在無間地獄中哀嚎吧,殺啊!”

天空上,烏雲突然散開了一截,寒風中,一股微弱但堅韌的陽光透過層層阻礙照射了下來。

“殺啊!”震天的怒吼聲中,一萬二千精騎,從五百步以外的地方,開始向著波斯人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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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顧忌馬力,沒有人心懷畏懼,他們只想讓敵人去死!

滿天箭失比雨點還密集,在一聲聲巨大的銅哨聲中射出,先是最前面的千夫長射出色彩斑斕帶著怪響的響箭,緊接著是各百夫長,最是普通的士兵們。

他們極有章法,百夫長看見千夫長射擊的方向才會引弓射擊,下面的士兵都緊緊盯著百夫長射擊的方向,凡是在百夫長射擊後沒有引弓,射擊方向不對的,回去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因此,一萬多張弓幾乎同時朝著一個方向射去的,極少有誤差。

這麼恐怖的精準射擊,帶來的殺傷力是巨大的。

魯克圖率軍勐衝的一個波斯萬人隊,就像是被神明親自從天空引弓射擊了一樣。行動的波斯方陣,在一剎那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槽,無數兵將翻倒在地大聲的哀嚎著。

且射擊不會只有這一波,而是一波、兩波、三波,直到波斯萬人隊被切成兩半,哭嚎著開始崩潰。

隨後魯克圖與陳廷驍、安存忠三人各領四千騎兵驅趕著波斯人的敗軍,他們躲在這些潰兵身後,等著潰兵把自己的軍陣衝亂後就立刻掩殺。

偶有戰鬥力較強的部隊沒被潰兵衝散,他們就立刻用強弓勐射,一直射到他們崩潰再衝擊。

這一套戰法,如果是四個時辰之前,打不出這樣的效果。

但是現在,根本沒有經歷過中原軍隊一場鏖戰,可以高強度打上一整天的波斯軍隊,早就疲憊、飢渴到了極點。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遇上感覺無法抵抗的敵人,很多底層士兵和軍官往往會破罐子破摔,選擇逃出戰場。

一個月幾百塊錢你拼什麼命啊!

魯克圖他們分作三股,在十幾萬波斯軍中左衝右突,應弦而倒者數不勝數,反覆衝殺幾次之後,魯克圖終於找到了此戰最大的目標。

不是阿布.優素福,他雖然確實有點本事,也是薩曼波斯名將,但在大周就不太起眼了,能力也就跟他繼父魯震魯三郎在一個檔次而已,不用特別針對。

魯克圖尋找的目標,是奧瓦爾率領的這兩萬騎兵。

他們當中最少有八千是來自布哈拉的古拉姆禁衛騎兵,還有萬餘是各地封臣組成的尹克塔騎士及其僕從騎兵。

比起阿布.優素福,他們才是薩曼波斯的支柱,沒了他們,薩曼波斯就很難再堅持住了。

就像是在漆黑夜空下打著手電筒尋找彼此的兩個人一樣,魯克圖很快發現了這些古拉姆禁衛騎兵,奧馬爾也發現了這些輕重騎兵結合的懲戒騎士。

剎那間雙方眼睛都亮了,魯克圖身邊的親衛紛紛拿出腰間的號角嗚嗚的吹響了起來,召集所有的懲戒騎士過來集結。

“真主的勇士們,消滅那些異端!”

“無上天會庇佑他的虔信者,天可汗的雄鷹刀槍不入!”

戰場彷彿安靜了下來,周圍不管是波斯軍還是漢軍,都不約而同的快速跑開,就像是在為這兩支騎兵讓開戰場一般。

吹號,緩緩小跑,抽出長槊、馬刀,開始狂奔。

雙方的戰法都是一樣的,弓箭射擊都免了,直接開始硬剛,用騎兵最勇勐的方式來終結這場戰鬥。

轟!終於對撞到了一起,無數馬頭錯身而過,你根本不需要什麼招式,輕輕一揮、一捅,必定就能命中敵人。

白刃霜飛,紅星血流。

似乎兩百年前的那一戰再次出現了人們眼前一樣,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不是遭遇了背叛,失去了輕騎兵遮護的漢軍重步和重騎,只能用陌刀疲憊的面對波斯騎兵的衝擊。

而是裝備、武技、組織度更勝一籌,用六法宗武裝起來的草原騎兵,勐攻各項資料都處於下風的波斯騎兵。

是以波斯人雖然人數要多出八九千,且擁有以逸待勞的優勢,仍然被打的狼狽不堪,雙方就在這河陽鎮外來回反覆衝殺。

漸漸的,波斯騎兵支撐不住了,加持了精神信仰的懲戒騎士們彷彿不知疲倦一般,甚至能不避傷亡的狂衝,波斯騎兵越打就越是膽怯。

此時,白從信命人升起決戰的銀白色大旗,組織了一波至少都是巡檢司的封臣及其子侄組成的決死兵,率先從步兵陣中殺出。

雖然已經極度疲憊,但在對於勝利的渴望中,他們仍然爆發出了極強的戰鬥力,將圍攻他們的數萬波斯步兵殺的連連後退。

阿布.優素福摘下頭上的鐵胃,冷汗已經將他的頭髮全部打溼。

“奏樂,命各軍向我靠近,派信使去後軍,命他們做好接應的準備。”

極短的時間,阿布.優素福就做出了決斷,狠辣的決斷!

現在對面的騎兵還在跟自己的騎兵進行最後的戰鬥,對面的步兵則已經沒了多少力氣,要撤退的話還是有可能的,不然等到騎兵戰敗,那就沒辦法了。

且波斯軍在河陽鎮以西五里處還有個大營,留守有四千多士兵加上民夫能湊個兩萬人,先退到大營穩定形勢後,再做決定吧!

說動就動,波斯軍在阿布.優素福的指揮下開始撤退,雖然亂,但大體的命令還是傳達了下去。

戰場上,瀕臨崩潰的波斯騎兵並沒有敏銳察覺到同袍在不斷撤離戰場,但將軍奧瓦爾看見了,他不但看見了,還隱約聽到了撤退的鼓樂聲。

不過,奧瓦爾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什麼也沒表示。

因為他知道,沒了他們牽制住這些狂熱的桃花石騎兵,撤退的步兵就會被銜尾追擊而死傷慘重。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裡快速盤旋了一遍之後,奧瓦爾深吸一口氣,隨後再次高舉戰刀,第一個向桃花石騎兵衝鋒過去。

人一過萬,無邊無際,更別提這裡有十幾萬人,眾多混亂的身影掩蓋了阿布.優素福的真實目的。

也如他所料的那樣,被分割的漢人步軍還有結陣而戰的力氣,但是死亡威脅下降後,很多人開始脫力,追擊就不是那麼迅速了。

而等魯克圖徹底擊敗波斯騎兵,他親手將波斯軍的副薩拉爾-騎兵大將奧瓦爾斬殺以後,才發現波斯軍已經開始脫離戰場。

魯克圖立刻命令開始追擊,但效果並不好,因為剛才被他們擊敗的兩萬波斯騎兵,是整個波斯軍中的精華。

這些戰死的騎兵留下了大量的鐵甲、優良的戰馬、隨身的金銀飾物,同時他們的頭顱,也是寶貴的戰利品。

魯克圖領軍衝殺的能力和悍勇的名聲,是非常不錯的,但是對於軍隊的指揮安排,還是欠缺了一些。

不是隨便誰都能像慕容信長、李存惠那樣,二十來歲的年紀在戰場上就能面面俱到的。

所以,儘管魯克圖不停吹響集結的號角,但是仍然有大量的草原騎兵們開始爭搶起了戰利品。

而就算聽到他號令過來集結的,也因為劇烈的衝殺,人馬都開始乏力,快到極限了。

而且,不但魯克圖的騎兵在爭搶戰利品,白從信麾下大量由封臣和藩國府兵組成的步兵,也在爭搶戰利品,唯一能集結出來的,就是白從信從禁軍中招募的數千甲士。

此時假如波斯人能有士氣回來反殺一波的話,搞不好還能去取得不錯的戰果,歷史上這樣殺回馬槍的軍隊和戰鬥可不少。

這就是張周親軍、禁軍能成為最強精銳的深刻原因,他們除了戰鬥力強橫以外,張周親、禁軍的紀律是非常嚴格的。

如何打掃戰場,分配功勞也有嚴格且細緻的規定,根本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最後,魯克圖勉強湊齊了六七千人追著敗退的波斯軍銜尾追擊,雖然也殺傷殺死大量波斯軍,但始終未能衝到阿布.優素福附近,不能砍倒波斯人的大旗,是以無法完全擊潰波斯軍。

五里的路程,在阿布.優素福看來,真是如同地獄一般。

這短短的五里路,跟著他一起跑的小十萬波斯軍民,至少被殺被俘了三萬人上下,可謂是條血淚之路。

而眼見大營在望,營中的兵馬也做好的接應的準備,阿布.優素福的心,終於安穩了一些。

只要能穩住,等到天黑,就可以安排精銳開始準備撤退,假如能帶回個三到五萬人回到吉達要塞,就還能守住康居(撒馬爾罕)的北大門。

正在此時,正在他心裡稍微安穩的這一刻,隆隆的戰鼓聲從背面敲響,在一面銀白底三辰旗的兩側,碩大的虎字旗,出現在了遠處的平原上,並且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接近。

虎廣到了!

“碎葉的漢軍怎麼會來,他們不是都返回碎葉了嗎?”

阿布.優素福慘叫一聲,他跟漢軍來回打了好幾年的仗,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麼。

虎廣手下的一萬步騎不但是生力軍,還是精銳中的精銳,在虎廣的率領下,他們在魯克圖的追擊部隊還未到達之前,就對薩曼波斯的敗軍展開了總攻。

不過半個時辰,有兵民十餘萬的波斯軍大營再次崩潰。

這一下可謂是徹底的崩潰了,十幾萬人如同被掀翻了巢穴的白蟻一樣,紛紛向南邊藥殺水的方向跑去。

傍晚,經過一個時辰的掙扎逃亡後,波斯軍到達了藥殺水畔,卻發現最後留在這裡的數千波斯水軍和水城,早就被寧遠軍與金國藩軍攻陷,他們的後路,只剩下了幾十條小船。

一時間哭聲震天,漢軍從三面夾攻而來,絕望中的波斯軍民少數人還在嚎叫著抵抗,大部分人則在驚恐中產生了應激。

他們不斷在這個漆黑深冬,往藥殺水中逃去,且很快就在水中激起一朵朵水花後消失不見。

紹明八年,公元953年,薩曼波斯大薩拉爾既掌握軍事大權的大將軍,王子薩拉赫的妹夫,康居城總督阿布.優素福,率軍十二萬加上十萬左右民夫,總計二十三萬人,號稱五十萬大軍北上企圖收復石國城。

阿布.優素福並不是一個無知的蠢材,也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年輕勳貴,相反,他恰恰是薩曼波斯難得的名將。

連魯克圖對他的評價,都是能跟魯震魯三郎相比。

雖然在群星閃耀的張周武將天團中,魯三郎並不起眼,但能力其實也不弱,能在豬嫌狗不愛中混到一個外藩大公的地位,還是很厲害的。

可以說,阿布.優素福的這次北上,不但沒有不理智,反而還稱得上有些謀劃得當,因為他正好打了虎廣一個時間差。

要知道虎廣的安西軍可是有兩萬人的,碎葉又沒什麼敵人威脅,在過去的三次試探中,虎廣都是率了一萬五千到兩萬人前來助戰的。

而這一戰虎廣倉促趕來,只有九千五百人上下。

同時,由於戰鬥來的太突然,金國藩軍也是在最後時刻才動員好。

可以說阿布.優素福敏銳感覺到了白從信、虎廣、老張忠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他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

但是,一切的陰謀詭計到最後都還是要靠實力來說話。

阿布.優素福機關算盡,可麾下足足十二萬大軍面對白從信五萬多雜牌軍,別說擊潰了,就是一定程度上的擊退都做不到。

所以儘管他巧施妙計,但最後卻落得全軍覆沒的結局。

此役,薩曼波斯二十三萬人中,被直接斬殺超過一萬,俘虜四萬多,傷重不治者三萬多。

投藥殺水而死者不計其數,連河水都被染紅,最少沒了五萬多人。

剩餘的十萬人中預計能順利過河的也最多不過幾千人,其餘不是被漢軍追上殺死或者俘虜成為奴隸,就是因為各種原因死在逃往的途中。

最後跟隨阿布.優素福難逃到吉達要塞中的,只有四千餘人,可以稱得上全軍覆沒。

按照薩曼波斯四百三十萬人口,成年男丁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三十五來算,全薩曼波斯成年男丁也就是一百五十一萬左右。

這一下就沒了最少二十萬,直接沒了百分之十三。

更可怕的是,這個時代不是說你有多少人丁就能動員出多少人丁的,有些人口憑藉暴力機關強行收點稅可以,重創後還想找他們徵兵,那基本就是奢望。

這樣來算的話,薩曼波斯埃米爾國至少在這一仗中,失去了百分之三十它能動員的男丁。

而且,不是一個男丁都能成為戰士的,就算每個都能,也不是短時間就能訓練出來的。

同時,這次慘敗還丟失了大量的物資,甲胃和武器以及馬匹起碼佔全國的六成以上,舉國之力在康居(撒馬爾罕)囤積的糧草等也基本丟失。

精銳的古拉姆禁衛只剩下了兩三千,國內尹克塔貴族封臣幾乎全滅。

可以說,經過這一仗的慘敗過後,薩曼波斯埃米爾國已經在事實上來到了滅國的邊緣。

郭婤兒身著一襲青色襴袍,頭戴羅幞頭,身後數個身穿布面鐵甲的甲士在護衛著她。

她每走過一地,那些在血水和泥水中打滾的薩曼波斯俘虜,一看來了個面相柔和的官員,都瘋狂在地上磕頭,乞求這位官人能饒恕他們,不要讓他們進入奴隸營。

郭婤兒愣住了,她看見了一個瘋狂對著他磕頭的男人,曾幾何時,她還在怛羅斯見過這個男子,薩曼波斯赫拉特省區哈克姆(總督),還是薩曼王族近支。

這個原本像是在天上的貴族哈克姆阿爾.哈巴德,此刻如同在泥潭裡打滾的野狗一般卑賤。

郭婤兒慢慢朝這位哈克姆走過去,哈巴德停止了磕頭,十分順從的把頭杵到了地上。

郭婤兒緩緩抬起腳,肆意的踩在了哈巴德那已經開始謝頂的頭上,用十分標準的呼羅珊口音波斯語說道:

“哈巴德,尊貴的桃花石皇帝陛下,草原人的天可汗,沙赫沙阿(波斯萬王之王)的寵妃,薩曼人的公主塞菲葉殿下,現在徵召你作為她的忠犬了!”

這標準的波斯話一出口,跪在泥水裡的俘虜們瘋狂了。

他們瘋狂的嚎叫了起來,每個人都跪在地上想要膝行到郭婤兒身前,來親吻他的鞋子,哪怕被護衛甲士們用木棍打的頭破血流也不曾停止。

哈巴德渾身一抖,隨後就在泥地裡驚喜地大喊,“塞菲葉公主?哈巴德願意成為塞菲葉公主的...。

不!卑賤的哈巴德沒有資格成為賽菲爾公主的忠犬,哈巴德能成為這位桃花石薩哈比(閣下)的奴僕就足夠了。”

“哈哈哈哈!”郭婤兒癲狂的大笑了起來,只笑得眼淚簌簌的往下掉,一幕幕在她腦海裡迴盪,千言萬語匯做一句高喊:

“胡虜何足貴!”

發洩之後,郭婤兒對著身後一路護送他來的左金吾衛隊正一拱手。

“胡家哥兒,把這胡虜鎖上,以後用得著他,咱們去見虎大將吧!”

在泥水與血水混合,但是讓她感到無比榮耀與驕傲的戰場上,郭婤兒擦乾眼淚,知道該她表演的時候到了。

薩曼波斯註定要被滅亡,但不是現在,這就是聖人讓塞菲葉公主認她為妹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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