澱川以西二十裡處,難波京大坂都已經在望。

但是一路而來,七十多裡未曾歇腳的倭人大軍怨氣徹底爆發了。

他們鼓譟著、喧譁著,哪怕難波京就在眼前,也不願意繼續行走半步。

平日裡對於武士階層打壓的惡果,此刻顯露無遺。

在這長途行軍以前,倭國朝廷還可以靠著忠君愛國的大旗給武士們畫餅、灌迷魂湯。

但是這場在許多武士看來,是由於上層公卿過於無能導致的三百裡大行軍之後,所有的忠君之情,都被消耗的乾乾淨淨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地位低下的不滿,在迅速蔓延。

別說這是平安時代的倭軍,就是解放戰爭時期的解放軍,這種讓人耗費大量精力的行軍都會被吐槽,需要大量政工人員做安撫才能解決。

所謂‘陳老總的電報啪啪啪,小兵的腳板噗噗噗’就是那時候出現的。

可以說,作為輕步兵巔峰的解放軍都受不了這種來回行軍,此時的倭人就別提了,一個人起來鬧,不一會就變成了全軍喧譁。

而且不滿很快就從行軍,蔓延到了此次徵召朝廷的種種錯漏上,進而又再次延伸到了平日裡對餘武士的打壓。

左大臣藤原實賴敏銳嗅到了兵變的風險,加上此刻已快到申末(下午五點),遠處去探查的藤原秀鄉也沒傳來警訊,那麼就在城外讓這些武士吃一頓好的,發一點賞賜再回城,問題也不大。

而且就現在這樣,藤原實賴也不敢讓他們就這麼進城了,這麼多滿腹牢騷的武士都進了難波京,搞不好會做出劫掠的事情來。

於是,迤邐十餘里的五萬餘倭軍,就在距離難波京大坂只有二十多裡,距離澱川大橋只有十餘里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左大臣藤原實賴命負責軍需的民部省官員出面支出大量白米、小鹹魚幹和唐納豆,就地開始額外加餐一頓。

同時又宣佈,擊敗燕寇之後,人人有賞,還公佈了確切的斬敵首級能得到的軍功。

終於,在飄香的白米飯和鹹魚幹與唐納豆的安撫下,在殺敵立功提高地位的望梅止渴下,騷動的武士們開始平靜下來。

這個時代的倭國,豬牛羊馬鳥等都被禁止食用,唯一的蛋白質來源就是魚和唐納豆了,且平日裡一般人根本吃不到。

美味又營養的食物,是人類永恆的追求,確實可以起到極大的安撫軍心作用。

就像小五郎,他正餓的胃裡一陣陣燒心,但現在聞道了飯菜香味,本來勃發的怨氣,立刻起就小了下去。

他不顧形象的直接躺倒在地上,與身邊的同袍一起斷斷續續的交談著,彷彿所有的力氣都失去了一樣。

唯一還能堅持的等待,就是期待著白米飯什麼時候煮好,哪怕現在盛一點米湯來喝喝也行啊!

忽然,臥在地上小五郎突然感覺大地震顫了起來,心中警鈴大作的他立刻爬了起來。

處在這個多地震的國家,連小五郎這樣的郞從,都非常警覺。

不過很快,他們發現這大地的震顫不是地震,而是來自不遠處。

剎那間,人人臉色大變,不知道誰開始喊,幾個呼吸間,‘燕賊來了,燕賊來了’的聲音,就響徹四周。

小五郎只覺得心臟都彷彿暫停了一下一樣,連腹中的飢火都被壓下去了幾分。

無數的下司職帶著家族武士到處咆孝,讓他們的郞從和伴當趕緊起來列陣。

小五郎因為上次唱和和歌的功勞,被賞不用到最前面去列陣,而是被指派給了一個胖大的武僧做伴當。

兵荒馬亂中,小五郎抱著武僧的掛甲,手忙腳亂的給他穿上。

大戰來臨的緊張,讓氣氛十分的壓抑,小五郎甚至看見這個平日裡吹噓神力無敵,一個人就可以打殺一百個燕賊的武僧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劇烈的喘息聲傳來,小五郎偏頭一看,身邊的莊園主平貞秀雙手正在急速抖動,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滾而下。

發現小五郎在看他,這個素來高高在上的官人,臉上竟然堆出了一個小五郎從來沒見過的尷尬笑臉。

小五郎怔了一怔,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這些官人,也不過是些有畏懼的普通人而已。

就在所有人心驚膽戰,但還能勉強列陣的時候,不知道從何處突然傳來了歡呼聲。

小五郎摸頭不知腦的向四周張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在沒過多大一會,就有人過來通傳,說是來的不是燕賊騎兵,而是前出為大軍警戒的下野守藤原秀鄉官人,因為他們打著左大臣賜予的藤野家大旗。

甚至有人言之鑿鑿說他看見了身穿紅色大鎧,威風的如同神佛一樣的下野守,他們打殺了燕賊的先鋒,現在是來向左大臣誇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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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繃緊的神經頓時就鬆懈了下來,雖然一部分人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不豫,誇功就誇功嘛,何必搞得這麼嚇人!

胖大武僧臉色在一瞬間就從慘白恢復了紅潤,轉而又對小五郎吹噓了起來,似乎要把剛才丟失的面子找回來一點。

下司職平貞秀則恢復了往日那種高高在上的官人形象,好像那個尷尬的笑臉不曾出現過一樣。

小五郎開始飛快的為胖大武僧脫掉掛甲,因為他心裡還記掛著馬上就要煮好的哺食,緊張情緒過去之後,肚子又開始餓了起來。

只是,剛剛將掛甲脫掉,小五郎還沒來得及將之卷起來,他感覺剛才略微停頓的大地,又開始顫抖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所有人都開始有點生氣了!

雖然你們打了勝仗,誇功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又策馬跑起來嚇人呢?

平貞秀心裡一直為剛才對小五郎的那個尷尬笑容而暗暗懊悔,他覺得剛才丟了官人的面子,破了自己的威風。

而此刻,大地又開始顫抖,回來的騎兵又開始不講規矩策馬的時候,正好可以找回點面子。

於是平貞秀大喝一聲,縱身跳上了身後裝載輜重的馬車,他本來是想對下面的士兵大喝幾聲,讓他們不要慌。

可是這一跳上來,平貞秀頓時就被嚇傻眼了,甚至尿意都開始上湧。

誰他媽說的是下野守他們回來了?

平貞秀臉上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因為出現在他眼中的,是從三個方向賓士而來,在夕陽照射下泛著陣陣金光的恐怖大軍。

他們彷彿天邊的火雲般往前壓了過來,無邊無際,不知道有多少人。

小五郎看著馬車上的平貞秀,他還以為他這位莊園主要說什麼豪言壯語,等了半天,卻只見他嘴唇哆嗦,臉色比方才的胖大武僧還要難看。

小五郎正要發言,忽然聽見哚的一聲,平貞秀的胸口上,彷彿憑空長出來了一支箭失似的。

隨後,這位小小的莊園主,搖晃了兩下,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而就在平貞秀摔倒的瞬間,鋪天蓋地的箭失,彷彿雨點般的落下,四周響起了慘烈的哀嚎聲,不斷有人中箭,然後摔倒在地上劇烈的掙扎起來。

甚至小五郎還看見了好些人,身上插著四五根箭失,但還是能跑的飛快,只是跑著跑著,就會栽倒在了地上。

箭雨越來越密集,受傷的人也越來越多,方才平靜的軍營,似乎在一時間就變成了地獄。

不斷有人摔倒,不斷有人哀嚎,有人喊著母親或者愛人的名字四處亂竄,帶起了更多的恐慌。

小五郎隨著人流被擠得四處飄蕩,他不知道哪裡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該往哪去,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耳邊全部是哀嚎,恐懼讓他沒有了思考的能力,連敵人都沒看見,他們就已經戰敗了。

遠處,慕容信長冷酷的下達著一道道的命令,如果從他這裡看去,你就會發現,射出漫天箭雨的驃騎兵和精銳草原弓騎兵,將混亂的倭人大軍切成了幾塊。

每一塊就是六七千到上萬人的規模,驃騎兵和弓騎兵們,沒有直接衝陣,而是來回切割,儘量製造混亂,讓恐懼的倭軍順著他們的驅趕,往設定好的範圍跑去。

而每當看見某一個範圍混亂到根本無法形成防禦之後,慕容信長立刻大旗一揮,一千五百名身披重甲的白袍銀鞍昭義郎,就會勐撲過去。

而且,這些昭義郎們不是用長槊甲騎的方式衝擊,而是用騎牆衝擊法。

前兩排的騎兵手持易折斷的長槍,後三排的騎兵手持精鋼馬刀,等到前排騎兵將敵軍衝散之後,後排的就開始大砍大殺擴大傷亡。

這種騎牆式的重騎兵衝刺方法,是張聖人從胸甲騎兵處得到的靈感。

雖然在強強對決時並不是很好用,因為這種打法缺少了胸甲騎兵的利器-長短火槍。

所以強強對決的時候,就顯得有些火力不足。

但對付這種混亂的人群,打擊潰戰就再合適不過了。

騎牆式衝鋒而過的甲騎,就彷彿是鐵刷子一般,只要‘刷’過人群,到來的死傷就是成片的。

左大臣藤原實賴在一堆藤原家的甲士保護下,也在沒命的狂奔,直到大軍崩潰的這一刻,他的腦子都還沒有從驚慌中恢復過來。

這一趟,他犯的錯誤實在是太大了!

先是讓來回三百裡的長途行軍,消磨掉了軍隊的士氣。

然後又沒給藤原秀鄉足夠的兵力,去確保大軍安全。

最後又輕易的相信旗號,以為是藤原秀鄉回來了,結果造成了大軍被輕易突襲。

更重要的是,他不該在這曠野中同意生火做飯,就算生火做飯,也該紮營,而他們連營地都沒有,最終導致全軍很輕易的就被切割和驅散。

漫無目的的跑了快一個時辰,似乎哀嚎與呼喊都有些聽不到,當然,那些讓他們崩潰的鐵騎,也好像沒看見了。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藤原實賴實在跑不動了,也不知道他跑到了什麼地方,突然前面探路的上東門左兵衛傳來了好消息。

有名將之稱的從五位下、對馬守、大宰府大監大藏春實已經在前面佔住了一個山頭,建立起了防禦。

左大臣藤原實賴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人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了。

身邊的藤原家甲士,則趕緊架著這倭國朝廷的實際控制者,往大藏春實所在的山頭跑去。

人還是太少了,慕容信長有些扼腕嘆息,天氣和水土不服帶來的減員太嚴重了。

這種減員不單體現在人身上,還體現在戰馬身上,這次五千精騎突襲所用的一萬多匹戰馬,幾乎已經是慕容信長能找出來的所有戰馬了。

而且由於突襲的時間已經屬於傍晚,雖然大獲全勝,但具體取得了多大的戰果,慕容信長也不敢很是確定。

這一夜,對於突襲的勝利方和被突襲的一敗塗地者,都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因為雙方都要等到天明之後,勝利方才知道自己取得了多大的戰果,戰敗者也才能大概知道損失有多慘重。

終於等到了天明,慕容信長在澱川邊的大本營中接到了戰報。

好大兒興奮地一躍而起,大笑著走出主帥大帳,看著外面擠滿的參謀軍官和近衛侍從大聲喊道:“敵軍已破,我大獲全勝矣!”

頓時,歡呼聲震天響起。

原來在昨晚的混亂之中,倭國左大臣藤原實賴所部約莫有萬人上下,被堵在了大坂以西靠海的一個山頭上,具體位置大約就在後世倭國西宮市市區附近。

之所以能確定是左大臣藤原實賴所在,是因為他們打出了左大臣的大旗,開始收攬附近的敗兵前往匯聚。

另外還有四千餘人被堵在了大坂西北的寶塚山上,為首者是倭國皇室,被稱為六孫王的武藏守經基及其兒子滿仲。

六孫王經基就是源經基,此時還名聲不顯,但歷史上十年後他被賜姓源,將為臣籍後,那可是開創了清河源氏,這個在日本歷史上聲名顯赫家族的。

至於其他的倭軍,昨日傍晚的大突襲引發了整體崩潰,被陣斬三千多人,自相踐踏死傷者上萬。

還有萬餘逃散的到處都是,現在還成建制的,也就是西宮和寶塚這兩群了。

赫連海龍正好回來護衛慕容信長,聽到倭人還在西宮豎起大旗招攬敗兵,立刻就請命前去擊破。

慕容信長思考了一小下,立刻就擺手拒絕了,“不急,讓他把人聚攏過來,省的我們去找了。”

西宮,可以說到了這一刻,藤原實賴才覺得問題大條了,昨天燕賊騎兵的衝鋒,給他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而到了此時,這位左大臣也終於放下了一切不現實的幻想,將軍權全部下放給了對馬守大藏春實。

並且向外頒佈制令,宣佈立功的武士可以如同承平天慶勳功者,也就是大藏春實和已經戰死的藤原秀鄉那樣,升到國守的高位。

但這一切,似乎來的都有點遲了,自白江口之後,荒廢了快三百年的武備,不可能是幾道律令就可以原地振興起來的。

午時,大藏春實在西宮終於收攬到了一萬六七千人,並且找到了沒被燕賊騎兵燒燬的部分糧草,就在原地煮了一頓飯食。

藤原實賴的臉上多多少少出現了一些喜色,不通兵事的人就是這樣,看著周圍人一多,吃飽了飯看起來好像沒那麼落魄,就以為安全有了保障。

只有大藏春實等有實戰經驗的將官還陰沉著臉,這些倭國武士們商議了一下,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燕賊騎兵既然能打出這麼高效的突擊,那就不會這麼粗心的讓他們在西宮穩住陣腳。

唯一的解釋,就是燕賊故意讓他們匯聚到一起,然後聚而殲之。

此時,西宮的倭軍中還有藤原家武士一千人,大藏春實武士部曲二百人,其餘各地武士、勇士兩千餘人。

裝備有掛甲四百餘套、竹片甲一千套上下、毛抜太刀千餘把、弓兩千餘張、鐵矛兩千餘根、木矛竹弓無算,勉強還能一戰。

於是在大藏春實的安排下,倭軍開始在他們所在的小山頭挖掘陷坑,打造拒馬,意圖消耗燕賊的騎兵優勢。

同時不斷派出信使往四方而去,希望能收集到更多的軍隊,特別是通知神戶的小野好古和大坂城中的橘遠保這兩萬人。

而慕容信長對此的評價是—‘太弱了!’

好大兒搖了搖頭,對周圍將士們說道:“倭國武備荒馳以至於此,三百萬民的大國,兵將還比不上昔年賀川的涇渭亂兵和定難軍李家,我等日後治理此間地方,要以此為戒。”

未正(下午兩點),向訓遣人傳來訊息,大坂城中的橘遠保組織萬餘步騎,準備出城向西接應。

向訓親率四千精兵在城外堵截,戰約半個時辰,橘遠保全軍崩潰,死傷數千,退回大坂城中死守不敢再出來。

至此慕容信長再不用擔心被前後夾擊,於是命大軍列陣連環,向倭軍固守的西宮一帶前進。

大藏春實看著遠處分紅白兩色,以重甲步卒為中軍,輕騎兵為兩翼,緩步而來的燕軍,心就像是沉到了大海深處。

就從這份行軍能力都看得出來,對面的精銳,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而相對於稍遠一點的大藏春實,被擠到前排的小五郎等人面臨的壓力更加恐怖。

燕軍還距離有數百步,但那整齊的腳步聲,昂揚的鼓樂,閃爍著光芒的精良武器,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心裡壓迫。

雖然隔著幾百步,倭軍陣前的士兵們,已經有人開始哭泣了起來,更有無數前排人希望能回到後面去。

雖然他們不敢轉身就跑,因為那樣肯定會被一刀砍死,但個個都撅著屁股不斷往後拱,算是常規操作。

敵人還未至,倭軍上下已經如同波浪一般不停的起伏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根緊繃的線,就會被崩斷。

小五郎神經比一般人大條一些,他看著眼前的拒馬和更遠處的陷坑,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至少不用面對昨天那種恐怖的騎兵了。

可是,只能說他太天真了,燕軍走到距離倭軍一百五十步的時候,乾脆就不走了。

正當倭人疑惑不已的時候,超過兩千把弩被燕軍端了起來。

你以為,你們守在壕溝後面,我就奈何不得你們是吧?

你又沒修砦堡,就算是修了砦堡,那我大不了一百步甚至八十步再射,就你們手中那些六七鬥的破弓,能跟弩箭對射?

一時間,機括的響聲,精鐵弩箭飛舞的聲音,頓時充滿了天空。

前排倭軍不斷慘叫著倒下,哪怕在一百五十外,弩箭的殺傷力仍然驚人,特別是倭人還排出了密集的陣型,使得殺傷力更被放大了不少。

胖大武僧終於死了,一根弩箭扎穿了他的掛甲,輕易的將他胸腹洞穿。

小五郎拿著一把破毛抜太刀,奇蹟般的沒被射中,但是他周圍的同袍,在一片片淒厲的哭喊聲中,成片成片的倒下了。

沒人能忍受這種站著挨殺的恐怖滋味,大藏春實自然也知道,他只能絕望的把手一揮,命人擂響了為數不多的幾面戰鼓,讓手下的兵士出擊。

而這些出擊的士兵,還要先翻越過他們自己的挖的壕溝,費力爬過去後,立刻就遭到了平射的弩箭和拋射的弓箭兩重打擊,頓時死傷慘重。

至於逃跑,不存在的,你能跑得過對面的燕軍騎兵?

“無敵矣!無敵矣!食膽過千果然無敵矣!”

戰陣之中,一員身高六尺二寸(一米九一),左手持厚背大劍,右手持精鐵骨朵,身穿兩層重甲的壯漢在人群中邊喊邊殺,狀若瘋魔。

只見他勐衝進平均身高只有五尺一二(一米五五)的倭軍之中,面對這些只有他胸膛高的小矮子,根本不需要什麼招式,每出一劍或者一錘,管他是武士還是農夫,頃刻斃命。

這些倭人連竹片甲都很少,根本防不住來自中原的精鐵武器,同時他們的破銅爛鐵刀,別說兩層重甲,就是一層扎甲都扎不透。

趙思綰似乎陷入了一種極度瘋狂的狀態,他一生所求,就是無敵於天下。

可是在中原,他雖然也是個勇將,他比起慕容信長、李存惠、章成、高行周、高懷德、符彥卿、皇甫遇、慕容彥超等等,他算個屁啊!

中原起碼可以排出幾十上百位比他還勐的大將,甚至連他的主子駙馬都尉趙匡贊,趙思綰都打不過。

所以,這個癲狂的傢伙,不知道聽信了哪路術士的歪理邪說,認為吃人膽可以增加武力值,結果導致被流放到了慕容信長麾下,做個豬嫌狗不愛的存在。

但是,到了此刻,來到了倭國,趙思綰終於體會到了楚霸王那種萬人敵的感覺了。

不用考慮什麼防守,反正沒有一合之將,只需要盡情的,卡卡一頓亂殺就行。

在趙思綰的帶動下,千餘乞活郎的戰鬥力,飆升到了一個連慕容彥超看著都有點膽寒的地步。

這群充斥著顛老、精神分裂者、反人類狂魔的集合體,真要將內心的惡魔在某個合適的場合完全釋放出來,所爆發的戰鬥力,是十分可怕的。

只不過,趙思綰在感受著他終於成為萬人敵的狂喜,海二蟹和海三蝦卻要哭了。

特別是放棄了巡檢使爵位來搏一場更大富貴的海三蝦,他完全不能相信這樣孱弱的倭人軍隊,值得慕容大王給出大大的賞賜。

‘叮噹!’有人磕飛了海三蝦手中的橫刀,這讓他愣了一下。

對面不丁不八的站著一個身穿掛甲,將毛抜太刀舉過胸前的傢伙,看起來應該是個倭人勇將,至少劍術遠遠超過他這個白水郎上岸的傻小子。

但海三蝦更想哭了,因為他知道,馬上這個傻子倭將就將用他手裡的爛刀來捅自己的胸口,然後再被自己左手的骨朵錘死。

這就是倭國勇將的水準,就這戰鬥力,能值幾個功勳?

果然,又是一聲清響,所謂百鍛的毛抜太刀狠狠捅到了海三蝦的胸口。

但海三蝦只是搖晃了一下,布面鐵甲的鋼板,輕易擋住了鋒刃,隨後再次一聲清響,毛抜太刀應聲而折。

上東門左兵衛懵逼了,這是他們家傳的寶刀啊!不知道幫他贏得了多少次討取,積累了多少勇武的名聲,但是面對燕賊一個小校身上的甲胃,竟然都破不了。

呼嘯而來的骨朵已經不重要了,上東門左兵衛心如死灰,這支軍隊完蛋了,倭國,也完蛋了。

慕容信長很冷靜,他根本那就沒有過多關注戰場,因為這不可能打不過。

他現在有點淚目,原來父親還是疼愛自己的。

這海東的朝鮮和倭國,其實真跟大人說的一樣,雖然偏僻了一點,但並不荒蕪,人也不少,抵抗力還不強,遠比去大理,去河中要好得多。

好大兒潸然淚下,多好的父親啊!

把親兒子坑去了窮山惡水的大理和情況複雜的河中,讓他這麼個養子,獨佔這麼好的地方。

慕容信長在心裡想著,他發誓一定要完成父親張聖人的囑託,將倭國這個高句麗,改造的比安東之地還要更心向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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