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羅斯,這座城市在後世有過很多名字,塔拉茲、江布爾、米爾卓揚等等,但在中國人心中,它永遠叫做怛羅斯。

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除了怛羅斯一戰勉強算是鼎盛時期的大唐和大食兩大帝國的直接碰撞以外,還因為自怛羅斯一戰之後,安西軍就再也沒有向西過一步。

而這一步,就是整個古典中國向西拓張的終結,後世子孫更是差點連河西走廊都沒守住。別提滿清,滿清時期,天方教都已經遍佈關中了。

只是實際上,怛羅斯之戰,跟後人想的有點不一樣。

此戰中,唐軍的損失要說大,那確實很大,起碼戰死、被俘了三四千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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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在安西常常以少勝多,打出碾壓戰績的安西軍來說,應該是最慘痛的失敗。

但要挪到其他地方,死幾千人,也不過就是一場中等戰鬥的損失。

只不過因為各種因素,唐軍在怛羅斯之戰後,再也沒有西進。

這確實讓人失落,只是誰也沒想到,之後的兩宋則把這份失落,變成了絕望。

不過今日,這份失落,將由虎廣統帥的一萬五千大軍來撫平。

當然,這不是說虎廣就比高仙芝厲害很多,反而從各種方面來看,虎廣比昔日的高仙芝,還略要遜色一些。

但虎廣,註定不會折戟怛羅斯,那是因為他現在的環境,比高仙芝時期好了太多太多。

昔年大唐時,雖然安西軍威震四方,所向無敵,但安西軍與安西、河中各族的關係,實際上並不是太好。

唐帝國把安西當成了茅坑,不管什麼德行的都往安西扔,這些傢伙到了之後,自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幹的事,跟阿美莉卡在阿富汗幹做的孽,有的一拼。

倒也不是不能壓榨,河中、波斯這些地方,你就得狠狠壓榨他,這樣他才知道誰是爹。

但壓榨歸壓榨,你不能真把他們當牛馬牲畜一樣對待啊!某些方面柔和一點,還是必須的。

這一點,在張周王朝就很好,李唐起自河東,奠定基業在關中,是以重視安西,但我張聖人乾脆就是安西起家的,嚴格上來說,他是從安西打回中原的。

可不要小瞧這麼個因素,你去隨便問一個安西人,特別是於闐金國人,哪怕就是路邊放羊的傻小子,哪怕他長著一頭金髮碧眼,他也會告訴你,他是張聖人的家鄉人,心裡或許還會加上一句,大周是咱安西人建立的大朝。

及至現在,于闐金國好多文臣、勳戚、兵將,當年都在張聖人麾下效命過。

有了這份香火情,這個安西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感情最與中原親近的時刻,遠不是漢唐扔幾個校尉、都護、節度使能比的。

有了於闐金國這個人口八九十萬的安西盛國作為底子存在,大周兵將在安西得到的支援,是漢唐所無法想象的。

昔日高仙芝在安西,最多能動員整個安西三成的民力,但虎廣,得到了李聖天的授權後,至少可以動用七成以上。

雖然同樣是翻越天山、蔥嶺,自碎葉向西一走就是幾個月,但虎廣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在他身後,物資源源不斷從疏勒送往了碎葉,支援他的大軍開啟征伐之路,更不會擔心有人叛變。

碎葉,其實有箇舊稱,叫做碎葉川,這三個字,很好的詮釋了這一地區的地形特徵。

整個碎葉地區,實際上就是被天山山脈夾起來的一道寬約二三十裡,長約六百裡的山谷。

這條山谷中,地勢相對平坦,又有天山融水灌既,還有高山阻擋寒風,因此是不錯的農耕之地。

而碎葉城,就在這條山谷的東頭,怛羅斯城就在這條山谷的西頭。

兩城之間居住著數十萬各族百姓,歷史上的西喀喇汗,西遼耶律大石等,就是以這裡為基業的。

而作為碎葉川的西盡頭,怛羅斯的地理位置非常關鍵,也稱得上易守難攻。

因為它不但有天山山脈遮護,西北還有茫茫的莫因庫姆沙漠,直接遮蔽了從西北來的敵人。

而由此也可以預見,郭廣義退回怛羅斯之後,內心該是如何的慌亂。

因為這怛羅斯完全就是一個要塞式的交通大城,它是碎葉川的頭,西面擁有的一切,都很容易被外敵奪取,只有位於東面山谷中的肥沃之地,能得到它的保護。

所以怛羅斯要想立得住,就必須要靠尾部的碎葉川提供糧草支撐,實在沒有碎葉川,那麼西南面的石國城(塔什干)也必須要在手裡,不然就很難支撐下去。

但悲劇的是,郭廣義兩個都沒有。

怛羅斯郊外,李繼勳預料的十分準確,郭廣義率四萬騎圍攻碎葉,打了一個半月,城沒攻下來,反倒崩掉了士氣,等他回到怛羅斯的時候,已經連兩萬人都湊不齊了。

道理很簡單,他雖然能徵召出來四萬人,但這四萬人可都不是那種真心實意把他當大汗的。

有好處的時候還能勉強維持,沒了好處,撤退途中人往山裡一鑽,立刻就消失不見。

不過到底是野心家,勉強也能算個梟雄,郭廣義的腦子十分清醒,他很快想好了應對之策。

原本的怛羅斯周邊有七萬多人,遷來的碎葉各部有接近十萬人,服從於他的各族牧民有十萬左右。

但這二十七萬人中,真正拿到了好處,願意跟隨他郭廣義的,只有四萬多人。

其餘原本怛羅斯的幾萬人,李國守才交給他不到一年,掌握的並不牢固。

碎葉遷來的這十萬人就更不用說了,郭廣義之所以要把他們遷來,就是因為這些人跟他並不是一條心,只是攝於他的威勢不得不跟他合作而已,不然的話,直接留在碎葉多好。

且郭廣義不可能有張鉊那樣的仁慈之心和見識,遷移百姓還知道提前安排補給站,計算糧草等等,他是直接用刀劍粗暴遷移的。

十萬人六百裡路,幾個月就遷移完畢,說屍骨累累肯定誇張了,但死傷頗多是事實。

而且到了地方後,牧場田莊的安排也不到位,導致這些人怨氣更深。

這麼多的不利因素,加上大軍是被迫撤回軍心不穩,郭廣義走到距離怛羅斯城不到二十裡的地方,就不走,或者叫不敢走了。

簡單的安營下寨之後,郭廣義把他手下心腹將領和必須拉攏的幾個部族首領,以及從烏古斯乃至波斯招募的僱傭兵頭領,都召集到了帳中。

眼見這些人都進來後,郭廣義立刻拿出一張寫滿了漢字的羊皮信,三角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低沉的咆孝了起來。

“我剛剛收到訊息,奪取碎葉城的不是兩千漢人,而是兩萬漢人。

咱們都被欺騙了,是碎葉來的郭氏,僕固氏騙了我們,這些叛徒,想要致我們於死地啊!”

雖然揮舞著所謂的罪證,但郭廣義並沒有將這‘罪證’展示給所有人看,言語中將所有的失敗,都歸咎於碎葉來的人出賣了他們。

哦!忘了說了,郭廣義現在不姓郭了,他給自己改了個姓,姓郭葛,所以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痛罵郭家。

幾個部族首領面面相覷,心想你這甩鍋甩的也太離譜了。

就那些漢人的戰鬥力,真要有兩萬人,他們現在早就被砍了腦袋丟進熱海了,哪還能安全退到這裡。

就在一片疑惑和郭廣義的痛罵聲中,郭廣義的心腹將領忽論犍,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

“這些碎葉人背叛汗王,他們辜負了汗王對他們的寬恕,現在是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

能被郭廣義此刻還召集起來的,無一不是人精,他們聽忽論犍這麼說,立刻就明白了。

原來郭葛汗王不單單是在找替罪羊這麼簡單,這是要讓他們去洗劫,去瓜分了碎葉來的這十萬人,從而穩定軍心啊!

頓時,帳中的氣氛,立刻就由疑惑不安變成了驚喜和興奮,你個汗王都允許了,咱們還客氣什麼。

幾個呼吸間,四五個部族和僱傭兵首領,爭先恐後的對郭廣義表示了效忠,誓言要跟著汗王與漢人作戰到底。

郭廣義的心裡都在滴血,在這河中,下屬的下屬,不一定是我的下屬這種情況,是非常常見的。

他雖然是汗王,但除了本部人馬外,也不能過多干涉下面的首領,更別提直接管理了。

這十萬人,他是準備在挫敗中原大兵後,消化吸收為自己本部部族的,但現在,為了穩定局勢,只能推出去全部犧牲掉了。

而且,光這樣還不夠,他還要立刻抱上一個粗大腿,才能消除打不下碎葉帶來的惡果。

帳篷中,一個位於最後面的小首領眼中光芒一閃,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的往外挪了幾步,好像是要找時機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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