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贊也沒閒著,他在自救,自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寫欠條。

而且都是超大額的欠條,一張白紙上寫了一千貫,隨後摁上了他的‘大朝令器’私人印章就作數。

你要問這欠條有沒有用,嗯。得分時候,也分人有沒有眼力見,至少趙匡贊自己就覺得,這玩意有用。

信心的來源,就是武寧鎮的這場叛亂,肯定會被飛速平定,於是我趙駙馬以每天十張的速度往外扔。

剛開始的時候,壓根沒人理睬,看押他兵士還對他極盡嘲笑,認為這位趙駙馬是被嚇出毛病來了。

但是到了第五天,這場徐州叛亂,開始朝著越來越不利於武寧鎮地步發展的時候,趙匡贊再次丟擲十張一千貫欠條的時候,就沒人笑話他了,甚至還有人將前幾日扔掉的欠條撿了回來。

等到了昨日,趙匡贊仍然丟擲十張欠條的時候,已經有看押他的牙兵因為這些欠條而打了起來。

這說明,徐州城的局勢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

趙匡贊敏銳的感覺到,機會快要到來了,他準備明天丟擲十張一萬貫的欠條,然後就可以跟拿著所有欠條的人談條件了。

因為這個人,以及他背後的小團伙,肯定是看押他牙兵中最強大的,有極大的可能,會有本事把他放走。

不過趙駙馬的命,是很好的。

因為他岳父張聖人雖然是開國雄主,但卻不是秦始皇、漢高祖那樣不把女婿甚至兒女當人看的狠人,所以一直在安排人救他。

臘月初一,整個徐州城外一片銀裝素裹,天氣冷的人直打顫,但就是這樣的鬼天氣中,徐州城的北、東、南三面都被立著五顏六色旗幟的軍隊給堵住了。

就在城頭上兵將把目光看向西邊的時候,只聽得一陣陣鼓樂聲響起,一隊扛著牙門旗和認旗的騎兵自遠處賓士了過來。

眼尖的踮起腳尖一看,頓時渾身冰冷,因為那認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劉字,這是駐兵在商丘府的田國公劉再升到了。

這劉再升一到,徐州城外就有兩員河隴名將。

小小的徐州城武寧鎮,區區三四千人叛亂,竟然引來了衛國公李存惠,田國公劉再升聯手夾擊,這福氣還能小的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大雪天,幾萬軍隊不撤圍不說,反而還在增兵,還在列陣,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了外面的軍隊不是一般的軍隊,而是紀律嚴明,上下一心的強軍,就等著拿他們這幾千人去向天子請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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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一直沒跟他聯絡的低階軍官們約定起事的時間,一直等到今日劉再升到了,徐州城叛亂的兵將上下喪膽的時刻,才決定動手。

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將趙匡贊救出來,所以人根本不用多少,只要精銳的就好。

於是朱元親自挑選了二十個跟他一起歃血為誓的血兄弟,眾人一起內穿鎖子甲外穿布面鐵甲。

把破甲的啄錘、烏鐵錘、熟銅鐧、鐵鞭等武器藏在一偽裝成送吃食的大箱子中,大搖大擺向著關押趙匡贊的東城城門樓走去。

看押趙匡贊的,全部屬於李元在的牙兵,畢竟他是地頭蛇,也掌控者最大的武力,三千五百武寧鎮禁軍,趙匡贊這樣的好人質,自然要在他的掌控中。

而這又給朱元提供了方便,他們三十人很快就在一個已經投靠朱元的十將接應下,暢通無阻就上了東城樓。

外面的以為他們是去東城樓換防的,畢竟都是熟面孔,也沒想到他們要起事。

守著城門樓的又已經被買通,朱元一到,立刻就把他送了進去。

東城門樓子第二層,守在這裡的是李元在的從弟李元德,他正怒火萬丈的收繳士卒手裡的趙匡贊欠條。

很明顯,徐州一旦城破,他這個叛逆元兇的心腹從弟,肯定是要挨一刀的,所以這些欠條對於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不過底下的士卒也不是那麼好擺弄的,李元德收繳了半天,只收繳到了七八張,還惹得屋內士卒怒目相視。

不過李元德不在乎,因為他身後站著兩個李家的甲士,他們身披重甲,手持長刀,而對面的士卒都只穿著棉衣,別看他們有二十幾人,但打起來完全沒戲。

“開封白衣閣,不記名,見印就兌,一萬貫整,共十張!”

三樓,就在下面火藥味非常濃的時候,趙匡贊立刻開始在三樓大聲喊叫了起來,順便還有譁啦啦紙張飛揚到空中的聲音。

一萬貫啊!如今張周建立,武人跋扈之勢逐漸被壓制,吏治相對清明,政局基本穩定,商路暢通,鬥米由後晉時期恐怖的四百錢,降低到了十五錢。

而今年河隴、關中、直隸、河北、膠東六省都獲得大豐收,據說洛陽、開封的糧價已經降到了鬥米十一錢,羊肉也不過一斤十八錢。

五代承接唐度量衡制度,按後世計算,一斗米足足有十二斤,一萬貫可以買九十一萬鬥,即九萬多石,一千一百萬斤粟米。

而一個正常壯男年人,一年也不過消耗一千餘斤粟米。

換算一下就知道,一萬貫能有多大的購買能力,對一個正常人,能產生多大的刺激了。

這是很多普通人,一輩子,甚至祖宗幾代加起來也賺不到的數目。

錢財動人心啊!本來就被李元德搶去了七八千貫的欠條,二樓的幾十個牙兵已然瘋狂了。

“李元德,我入你娘,你還老子錢!”

不知道誰狂吼一聲,眾人瞬間炸鍋,二十幾個牙兵勐地掀翻了他們與李元德等人隔著的扳足桉,隨後拿出長匕首甚至木凳當武器,就朝著李元德和他身後的兩個甲士衝了過去。

朱元等人上到二樓以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都愣住了,本來還以為要經歷一場大戰,結果沒想到讓他們自己人就打了起來。

領頭發難的牙兵也看到了朱元,立刻就認出了他,“賽劇孟,快殺了李元德,老子分你一千貫!”

他以為朱元也是過來搞事的,朱元也不解釋,立刻一個飛撲過去,手裡的啄錘應聲而出,冬的一下,直接把李元德的太陽穴擊碎,紅的白的順著破口就濡了出來。

身後的血兄弟也從箱子裡拿出烏鐵錘、熟銅鐧等武器,三兩下就將剩下的兩個甲士擊殺。

“某家朱元,見過漁陽郡公。公勿憂,衛國公李三郎君親率大軍已將徐州城包圍,特命某家潛回城內,營救郡公。”

趙匡贊大喜,他還是認識朱元的,也知道平素為人,一顆心頓時就稍微落了地,他趕緊將手裡寫的欠條,一下揉成了團。

娘的,這可是十萬貫,以趙匡贊的家底,給出去就基本等於傾家蕩產了。

眾人目瞪口呆中,趙匡贊抽出一張一萬貫的欠條遞給了朱元,非常坦蕩的笑道。

“某那點家底,早就霍霍光了,其餘都是寶鼎公主的嫁妝,那可不敢動。

不過這一兩萬貫,某家還是出得起,大恩不言謝,等到解了徐州之圍,且來某家府上飲酒。”

朱元哈哈一笑,“郡公豪氣,都是糾糾男兒,那某家就不客氣了,謝駙馬賞!”

此時,身後帶著朱元上來的十將,就在他耳邊把趙匡贊寫欠條的舉動告訴了朱元。

朱元嘿嘿一笑,突然勐地一轉身,一錘又砸到了那個喊他幫忙的李元在牙兵頭上,牙兵猝不及防,慘叫一聲就栽倒在了地上。

他身邊的血兄弟也突然動手,錘鐧齊下,幾個呼吸就將二十餘個沒著甲的牙兵全部殺死。

趙匡贊看的眼皮突突的跳,因為已經有朱元的血兄弟,開始去翻找被殺死牙兵身上的欠條了。

朱元走上去,一腳就將這個血兄弟給踹翻,“驢入的,你沒完了是吧,駙馬已經賞了一萬貫了,你還不滿意咋滴。”

趙匡贊嘴角一抽,故作豪爽的再次大笑一聲,又摸出了一張一萬貫的欠條。

不過朱元說什麼也不肯收了,這時候收了,那就是敲詐,會極大衝澹他救出趙匡贊的恩情。

“駙馬可是看不起朱某,以為某家是為了財貨才來冒死來救駙馬的嗎?

是聖人心繫駙馬安危,某為報效聖人恩德才會來的。”

趙匡贊這才終於放下心來了,他朝著北方把手一拱,施了一個空首大禮,“兒臣御下無方,反叫大人擔心了。”

朱元也放下心來了,錢財動人心啊!趙匡贊剛才可是直接寫了十萬貫欠條的,這麼多錢,血兄弟也會變得不可靠。

但他兩這樣一唱一和,立刻就把氣氛引到為國、為聖人效忠上面了,算是勉強統一了思想。

“升旗,擂鼓。通知鄒大郎他們動手!

範三郎你嗓門大,將聖人赦免武寧鎮上下的詔書,告知各處。

宋三哥我們護送駙馬從東門殺出去,順帶開啟東門,放大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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