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鉊還真沒想到耶律阮這麼有個性,當耶律阮胞弟耶律婁國出來哀告的時候,張鉊還不太相信。

等到楊繼業親自帶人入內,契丹人耶律思信確認後,張鉊方才相信並且進屋。

因為耶律思信是跟著耶律倍從東丹國入後唐的貼身侍衛之一,不但熟悉小時候的耶律阮,等耶律阮入東京為耶律倍收拾屍身的時候,主要也是靠耶律思信幫忙的。

他確認了,那就基本沒問題了。

這樣也好,赦免吧,無法給河北、河南之民一個交代,契丹人南下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幾年中人口銳減了上百萬之多,罪孽如此深重,萬萬沒有輕易赦免的道理。

可是殺了吧,那總也是耶律阿不裡的兄長,現在他選擇自盡,張鉊手上沒有沾血,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是一件不大的小屋子,粗糙的黃土地上鋪了幾方顏色鮮豔的毛毯。

十幾個宮女內侍跪在遠處,兩個穿著扎甲的侍衛被捅死在了門口。

地毯上,烏紅的血液還在流淌,耶律阮仰面朝天,蒼白的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另外還有一個髡發男子蜷縮在地上,還在輕輕的抽動。

屋內哭聲最大的,是兩個女人,年紀稍長的,看著不單是風韻猶存,還自有一股才女的書卷憂鬱氣質。

年輕的估計只有十幾歲,略圓潤的小臉,櫻桃小口,完全沒有契丹大妞那種野性感,反倒如同江南道的小家碧玉一樣,雖然跪坐,但看得出來身材極為高挑。

“陛下已然殉國,還請世父給予些許體面!”

年輕的女人說話了,很聰明的小妞,知道剛才張鉊在她豐腴修長的身段上掃了幾眼,立刻就將張鉊捧到了世父的高度上。

不過,這位今年才十七歲的契丹皇后顯然沒想過,有時候世父這個身份,這種角色扮演,更能激發男人的性趣。

“你是蕭撒葛只?”張鉊低聲問道。

“奴正是蕭撒葛只!拜見世父天子!”蕭撒葛只止住哭聲,頂著水汪汪、紅彤彤的眼睛拜倒在張鉊面前。

這位契丹皇后,是真的很漂亮啊!而且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種。

當然很漂亮,歷史上耶律阮那麼寵愛甄氏,但蕭撒葛只這個政治交易來的皇后,仍然在六年間給耶律阮生了一子三女,幾乎是剛出月子就懷上了,沒有相當的美貌與智慧,肯定是辦不到的。

“不用叫世父,你的姑母還是某家的世母呢?”張鉊澹澹一笑,隨即不再談這個話題。

“朕素無害兀欲之心,到是他自己不老實的很,怨不得別人。今既然自盡,那就人死賬消,該給的體面還是要給的。”

這蕭撒葛只的輩分其實不小,因為她是述律平的孃家侄女,所以耶律阮,實際上是娶了自己的小表姑,張鉊也才會這麼說。

不過此時,張聖人雖然對這個女人有點興趣,當然嘛,摧毀敵國,納其皇后於胯下婉轉,自然是人生至樂。

不過現在還不是關心這些時候,張鉊再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耶律阮,立刻就退了出去。

“王通訊,帶一百人封鎖這裡,護他們安全,讓那些契丹內侍把耶律阮的屍身整理好。

你腿上的傷別讓軍醫裹了,找兩個侍女幫你處理下。”

王通訊拖著傷腿嘿嘿一笑,剛才擊殺耶魯翰兒朵詳穩的時候,他大腿中了三四箭現在剛剛止住血。

“那行,臣也沾點聖人光,享受下契丹宮女的服侍。”

張鉊說完就急匆匆跑了出去,耶律阮死了,可不代表戰事已經完全結束,因為他只是個被推出來,沒有多少控制力的皇帝。

現在契丹人還能戰的武力,應該就是高松的那六千人。

這狗東西帶著的宮帳軍,是唯一沒有經歷偃師城大戰,還保持了完整建制的契丹軍隊,因此對張周軍隊的畏懼沒有那麼深。

張鉊猜的不錯,當明白突襲的周軍不多之後,高松還真有點上來試一試的感覺。

不過隔著一條淺淺小河的高松所部,還未渡河就遭到了章西豹二百騎的強力阻擊。

章西豹等人藉著小溪來回拉扯,不斷騷擾高松所部,人多就走,人少就一擁而上,高松派了幾波輕騎,都奈何不得章西豹等人。

於是感覺到張周騎兵不好對付的高松乾脆發了狠,留下六七百騎兵專門與章西豹他們狗鬥,自己則親提大軍往契丹主帳而來。

因為他知道,大營雖然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但皇帝耶律阮和大詳穩耶律屋質以及蕭翰等人,一定會想辦法突圍的。

這倒不是高松有多麼忠誠,實在是被逼的沒辦法了,他們在擁立耶律阮之後,已經把述律平和耶律李胡給得罪慘了。

沒了耶律阮這面旗幟,他也一個渤海人,根本壓制不住手下的契丹兵將,恐怕只需要述律平一封手令,他就會被手下人綁起來。

六千人往大營走了不到三里地,倉皇逃命過來的潰兵就給高松帶來了耶律屋質和蕭翰的死訊,當然也有說皇帝已經戰死的。

高松立刻召集他兩個兄弟和一票渤海、女直軍官商議,他現在連麾下的契丹軍官都信不過了。

事情剛一通報,一票被高松提拔起來的渤海、女直軍官,就鼓譟著建議高松立刻遁走,帶著大家回遼東去。

其實契丹現在並未徹底穩固原渤海國故地,要知道渤海末王大湮撰,可剛去世沒幾年,渤海人深受契丹壓迫,心裡還是很懷念的渤海國的。

而由於地位的急速下降,生產資料被契丹人所奪,很多渤海人又回到了位於後世遼東和吉林的深山中,與女直人開始混居,兩部共同面臨契丹的壓迫,因此還比較團結。

高松回到遼國後,更開始刻意吸納渤海和女直人,將不能掌握契丹人都排擠了出去,因此他目前控制的六千人中,渤海和女直多達三千以上。

張鉊沒有北上的時候,這些人就希望高松帶著他們返回渤海故地,迎回渤海大氏王族,恢復渤海國。

“不可!”高松的從弟高牟制大聲的反對道。

“此去遼東,千里迢迢,還必須要經過耶律李胡的地盤,遼東現在是何情況,咱們也不知道,可謂無根之浮萍。貿然東歸,稍有不慎就有傾覆之險!”

高松一向看中這個從弟的才智,聞言把手一揮,“那依你之見,當如何?”

高牟制把手一拱,“統軍,請留五百軍在此,收攬潰兵,特別注意收攬非契丹族兵將,統軍則親自領兵去救皇帝。

若是皇帝尚在,咱們就挾皇帝退到中京道和上京道去,以後不管是自保還是賣給紹明天子,都能由我決定。”

高松點了點頭,“若是皇帝真的遭遇了不測,又該如何?”

“那咱們快速返回幽州,殺了趙延壽,搶了大皇子。帶上幽州漢人的財富,奉大皇子為主,也退往上京道,以奇貨自居。”

這個時候,歷史上的耶律阮的三個兒子中,遼景宗和耶律賢和甄皇后所生,受盡折磨的耶律只沒都沒出生。

只有連名字都沒留下的耶律阮長子還在,由趙延壽輔左留守在幽州。

同樣在原本歷史上,耶律阮和趙延壽和睦了一段時間後,很快就不對付了。

那是因為耶律阮想要以契丹的南院大王官制,奪走趙延壽在燕雲一帶的所有權力,抹去趙家在盧龍軍和幽州的影響力。

但在這個時空,契丹在中原大敗如此之慘,不管是耶律阮還是趙延壽,都沒有了內鬥的心思。

果然保持內部團結的最大奧秘,就在於強大的外部壓力。

正因為有張鉊這個恐怖的外敵存在,耶律阮不但沒整死趙延壽,甚至還敢‘託孤。’

這一下,一眾渤海、女直將領回憶了一下幽州的富庶,當然是他們眼中的富庶,頓時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紛紛開始贊同。

高松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他還沒表態,就聽的外面示警的號角聲嗚嗚響起。

高松與眾將趕緊到高處一看,只見最少有六七百騎舉著銀白色的大纛,在朝他們進發。

高松鼻子都氣歪了,若是來了三千周軍他還有點虛,可是六七百騎,只有他大軍的十分之一就敢上來發起衝鋒,這實在太侮辱人了!

當即,高松把手一揮,“高牟全,立刻率兩千騎出擊,打殺了這股南朝賊兵!”

高牟全也是高松的從弟,素來驍悍,聞言立刻率兩千騎大聲吆喝著,漫山遍野的朝打著銀白大纛的周軍奔去,高松則回過頭,準備佈置收容潰兵的辦法。

只可惜,他還沒把任務佈置完畢,又聽見震天的號角聲和渤海話哭喊聲響起來了,還夾雜著用契丹話喊的‘敗了!敗了!’

高松腦門上勐地竄出一股冷汗,只見他派出去的兩千騎已經惶惶如喪家之犬奔了回來。

高松親自出馬,揪住一個跑回來的小軍官怒吼道:“高牟全呢?你們兩千人還擋不住六七百騎?”

高松用的是擋而不是擊敗,意思是打不過,你特麼也不至於敗的這麼快吧?

小軍官魂不附體的看著高松,帶著顫音回答道:“我等還未佈陣,對面衝來一員悍將,手持硬弓,於萬馬叢中飛馳而至,一箭就把副統軍射死了!”

“鬼扯!”高松大怒,一把就將小軍官扔掉了地上,“萬軍從中射殺主將,你以為對面有關雲長那樣的萬人敵嗎?”

不過高松剛怒吼完‘,關雲長’就來了!

李存惠身騎青鬃天馬越影,在慕容延釗和王全斌的護衛下,已經殺到了。

李存惠此馬,不愧有越影之名,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就殺到了高松部面前,他雙手如雄鷹展翅,把高松部陣前的遊騎,紛紛射倒。

高松正要命令心腹騎兵出動,剎那間,各處示警的號角聲再次傳來了,在這個太陽已經下山的黃昏,起碼有上萬騎,從四面八方圍攏了過來。

高松甚至都能感覺到馬蹄陣陣的震動聲,敵軍距離他,也就一兩裡路,他臉色一變,上馬就往後跑去,幾千大軍都不指揮了。

高松一退,不需要誰命令,也不需要安排,其部下也立刻全軍向馬蹄聲最少的北邊後退。

當然,這還不是潰退,而是有序的撤退。

在這個全軍整齊的大撤退中,無數戰馬和騎術不精湛者會掉隊,然後被圍住。

那麼先撤退的主力跳出包圍圈以後,就可以選擇整隊來個反包圍,或者徹底跑路。

這是最典型的草原遊騎打法,他們輕易不會選擇決戰,難為高松一個渤海人,竟然把這種輕騎兵的戰法,研究的相當透徹。

不過,這次這個辦法不管用了,因為張鉊戰前就把他高松列為了重點打擊物件。

不管是跟著張鉊一起來的李存惠,還是終於率主力趕到的白從信,目標都是他,根本不管掉隊的雜兵,追著高松就不放。

他跑不掉了!

大周紹明二年,四月二十八,張鉊率軍北逐高松部,最後與繞後截擊的慕容信長在瀛州平舒縣,也就是後世廊坊大城縣會師。

高松部六千餘騎完全被幹成了稀爛的狀態,但是高松有沒有被抓住或者殺死在某處?現在還不得而知。

因為突襲高松的時候就已經太陽落山,雖然後有八九千騎追擊,前有慕容信長攔截,但畢竟天色太晚,夜色給與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不過總的來說,張鉊此次率兩萬三千騎突襲契丹的戰略,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蘆臺奇襲,直接打死了契丹中流砥柱耶律屋質,耶律德光小舅子悍將蕭翰也戰死,契丹第三任皇帝耶律阮絕望中自殺。

契丹四萬大軍完全崩潰,當場被殺死的就超過了四千,隨後死於追逐中的最少又有六七千騎,上次從偃師城大戰中逃脫的殘餘精銳,幾乎全部喪盡。

俘虜現在還沒統計出來,最少應該有三四千騎左右。

沒辦法騎兵大戰就是這樣,特別是在河北這樣的大平地,想逮住一個一心只想逃跑的騎士,相當不容易。

至此,契丹至少在遼地以西,完全沒了任何可以與周國掰掰手腕的武力,耶律阮連后妃都沒保住,甲械等更是丟棄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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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鉊在三年內,連續陣斬兩代契丹皇帝,硬生生將處於上升態勢的契丹國,給打入了泥地中。

契丹自耶律阿保機起,三代人精心培養的五六萬精銳宮帳軍和十餘萬部族軍,讓張鉊給霍霍了個乾淨。

而張鉊率軍追到平舒縣與慕容信長匯合之後,就不準備北上了。

因為遼國眼看已經垮掉,現在是回師去擊敗劉知遠的時候到了。

但是遼國如今大敗,燕雲不可能不管,張鉊要是不管,這些遼國的潰兵,不知道要把幽、瀛、莫等州給禍害成什麼樣。

張鉊於是立刻將眾人召集了起來,本來他是要乾脆就命高行周去收幽州,但最後想了想,單單讓高行周去,好像有些不太夠合適。

燕雲之地淪於契丹十一年,是天下漢人的最為痛楚的事情,這樣的榮耀,單讓高行周去,顯得就不那麼莊重了。

而且還容易讓高家在幽州的勢力做大,因為他們原本那就是燕山南北的豪強,四代人在這塊地盤踞。

雖然高行周肯定是忠的,但對高家人還是要做一下限制。

於是張鉊在平舒縣以慕容信長為平燕大都督,命他持節,代表張鉊率軍三千入北平。

正式改幽州為北平府,任命高行周為北平府範陽軍節度使,讓他跟隨慕容信長安定燕、易、莫、瀛、檀、薊五州。

任命馬思忠為充瀛、莫二州觀察處置使,帶領本部鄉兵清剿流落到各地的契丹潰兵。

再派此戰立下大功的楊繼業率三百騎前往雲州,通報此處戰況,督促折從遠、他父親楊弘信和吳巒三人,儘快拿下雲州。

然後命折從遠調大同鎮、府谷鎮的精銳,幫助慕容信長控制燕山南北,預防萬一遼東的耶律李胡過來騷擾。

至於滄州,張鉊留趙延進和王通訊二將在此,率兩千兵馬看守俘虜,收治傷兵,處理戰死者,安撫滄州各地。

張鉊則親率剩餘的一萬五千大軍,準備星夜南下,突襲屯兵相州的劉知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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