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張二郎君當面,今日多有得罪,某願出贖金!”

可能是感覺自己命暫時安全了,陳家甲士後面的狄羅達幹僕固承,智商終於回到了身上,他在人群中衝著張昭拱了拱手大聲喊道,用的還是地道的敦煌口音。

此時各處戰鬥基本都已經停止,氾順氾全已經帶人佔據了兩邊的高牆,將這夥人給鎖定了起來,只要張昭一聲令下就可以出擊,雖然傷亡不可避免,但僕固俊等人的敗局已定。

“一千貫!某願意出一千貫,外加高昌白棉布三百匹!”眼看隨時有被幹掉的危險,僕固俊什麼也顧不得了,趕緊大聲喊了出來。

一千貫,這可不是什麼小數目!要知道張昭走的時候,曹議金藉口贖了他當年對張承奉的所作所為,也不過就給了張昭三千兩銀鋌,大約也就是三千貫出頭。

高昌白棉布更是好東西,保暖又柔和還結實,一匹價值接近兩貫左右。

這一下就是一千五六百貫的收入了,周圍的閻晉和馬鷂子等人都露出了滿意了神色,只等張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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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人群中的僕固俊來說,一千五六百貫也給的值,光是陳家這幾十個訓練有素的甲士,就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這可是亂世,什麼都沒有能上陣殺敵的勇士值錢。

稍微思考了一下,張昭就同意了,他本意一是來檢驗部隊,二也是不得不在蒲昌海補給澹水,最後就是存了來撈一把的心思。

至於高昌回鶻和歸義軍在絲綢之路上的南北之爭,他管不了,也解決不了。

“好!價錢某同意了,狄羅達幹你值這個價,可是誰能保證我放了你還能拿到錢?”

要知道唐代一貫開元通寶就重六斤四兩左右,一千貫就是六千四百斤,三噸多重呢。

僕固承不可能帶著這麼錢來蒲昌海,張昭更不可能在這等,不提怎麼運到于闐,誰知道後面來的是錢和白棉布還是高昌回鶻的大軍?

“口說無憑,需得有人作保!”保人在這個時代是很流行的,沒有支票沒有匯款的時代,很多時候靠的就是信用。

張昭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想到了一個陰損的注意,他指著陳輝耀喊道。

“既然陳兄忠心護主,某就給你一個面子,只要陳兄能替這筆贖金擔保,某兩家就可以立即把手言和。”

一千貫和三百匹白棉布,張昭相信,哪怕對面的僕固承是高昌回鶻王族,那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這會為了保命,自然千肯萬肯,但是後面沒了生命的威脅,他還願不願意出這麼多,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張昭才要陳輝耀作保,僕固承信守承諾,那張昭就大撈一筆。

要是僕固承肉疼不願意出,或者不願意出這麼多,那勢必會牽連到陳輝耀。

那麼這兩人以後的關係會怎麼樣?出現裂痕是必然的吧!

等到日後從於闐回來,說不定真可以把陳家從尹州拐走,甚至有可能從中找到奪取尹州的辦法。

陳輝耀明白了一點張昭的心思,可是他也沒什麼好選擇,只能回頭看了一眼僕固承。

僕固承此時當然不會有心疼財物的念頭,人都要沒了,那還來得及想別的,他趕緊衝著陳輝耀送去了一個懇切的眼神。

“不過一千五六百貫,某出得起!”僕固承高喊了一聲。

“那好!某陳輝耀,就在此謝過二郎君的仁義了,贖身之財,必會送到二郎君中手中!”

張昭滿意了,他招了招手,受傷的武原兒兄長武達兒走上前來了。

原本曹議金是準備讓他弟弟武原兒出使高昌的,現在武原兒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那就只有讓武達兒去,順便把屬於張昭的一千六百貫給帶回來。

雖然武達兒是歸義軍的使者,但這些天來,特別是張昭救活了弟弟武原兒之後,武達兒已經對張昭很是崇敬了,他對著張昭叉手唱喏。

“某兄弟就勞煩二郎君照看了,此去高昌,必不辱命!”

樓蘭古城外,蒲昌海的面積,已經縮小到跟後世張昭在某個豪華別墅群中,見過的人工湖差不多大小了,水澤看起來也不是很健康,湖水澀中略帶些許鹹味,難怪沒法住人。

經過昨夜的一場大戰,狄羅達幹僕固承帶來的兩百多人戰死了三十幾人,其餘人等都被僕固承帶回去了,不過除了陳家甲士以外,他們的衣甲和武器,都成了張昭的戰利品。

張昭這邊也有傷亡,四個重傷加上武原兒,一共五人還沒脫離危險,三四十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輕傷,所以張昭也只能冒險在此選擇休息一天。

至於俘虜,有剩下的璨微婦人二十來個,馬哈什德及阿羅多咄四十來人也被解除武裝看管了起來。

此時幾處篝火被點燃,是剩下的那些璨微婦人在殺羊蒸煮粟米準備午飯。

“二郎君!二郎君你快來,火生兒要不行了!”就在張昭洗刷身上血汙的時候,馬鷂子大呼小叫的跑了過來。

聽到這個訊息,張昭也顧不得洗刷,趕緊往他設定的臨時‘醫院’跑去。

火生兒是個二十來歲的兵油子,他沒有姓,也不知道父母是誰,當年是被一火壽昌鎮軍士兵在軍營外撿到的,所以就得了個火生兒的諢名,意思是那一火士兵大家共同的兒。

等到張昭進去的時候,火生兒竟然神奇的坐了起來,還在找旁邊的閻晉討要烤羊肋排,臉上泛著一層不太健康的紅潤光澤。

張昭並未欣喜,他反而臉色一暗,這是迴光返照了啊!

“校尉你來了!你看,我的傷沒事,我還能跟著校尉郎君殺敵呢!”

火生兒指著他胸腹之間一大塊血肉模湖的地方,懇求的看著張昭,不過語氣有些虛弱,還有些怕張昭把他丟下的意思。

張昭輕輕走過去,將一塊麻布搭到了火生兒胸腹部,遮住了傷口處。

“某看見了!你的傷很快就好,某等著你,等你跟某去於闐,再給你娶個胡姬小娘!”

火生兒趕緊回握住張昭的手,表情更加欣喜,“我就知道,校尉郎君是個好官上,可是...”

話說完,火生兒突然往後一軟,臉色開始急速變白。

“可是...某..某還沒找到爺孃,也還不知道姓什麼呢?娶個胡姬小娘,生了兒子該姓什麼呢?總不能姓...姓火吧!”

張昭輕輕的俯過身去,緊緊握住了火生兒的手,心裡有股說不出難受。

“不如兄弟就跟某姓吧!某家世出南陽,也是望族呢!”

火生兒聽到張昭這麼說,突然就振奮了不少,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真的嗎?僕也有資格姓張?”

“有!火者明亮也!不如你就叫張照吧!你不但可以姓張,二郎君還會在敦煌給你找個沒了父母的孩童過繼給你,讓他繼承你的香火,你這次大戰有功,賞錢三貫,記功三首,這些都會傳給你的兒子。”

“二郎君仁義!火生...張照兄弟你就安心吧!”閻晉就在張昭身邊,也頗為感動的單膝跪下說道。

“好!好..得..很!”火生兒好像要掙扎著爬起來給張昭道謝一樣,不過奮力挪動了一下之後,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頭一歪,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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