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張昭都快進河中府了,耶律德光才在東京崇寧殿,召見被他形同軟禁的後晉各地節帥。

在趙延壽和馮玉這兩漢奸的幫助下,耶律德光將後晉的節帥們分好了類。

其中王周、符彥卿、安審琦、藥元福、何重建這樣明裡暗裡露出了心懷不滿的,被鑑定為不可用者。

薛懷讓、潘環、宋彥筠這樣無所謂,給誰效命不是效命的,被鑑定為不可外放者。

趙在禮、安叔千、李殷、侯益這種痛快屈膝,甚至還上來巴結的,被鑑定為可重用者。

至於杜重威、李守貞這樣的重量級,當然要重新稀罕稀罕他們,把他們引為心腹。

而且耶律德光還獨具慧眼,可能是因為屈膝投靠者全是些歪瓜裂棗,讓我光哥有些掛不住面。

他竟然來了個一眼德光,把一直消極對抗的高行周,鑑定為了可重用者。

理由很簡單,因為高行周是杜重威的兒女親家。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高行周肯把女兒嫁給杜重威,想來也是不介意做遼國臣子的。

眼前是消極了點,那是因為沒有給好處,所以沒動力嘛。

這....。

高行周自己知道後,那也是無語了好久,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後悔跟杜重威做親家。

搞完了一眼德光的鑑定大戲,耶律德光開始對佛門動手了。

當然他不敢像三武滅佛那樣來,契丹人本來就信這鬼鬼神神的一套,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耶律德光可不敢把手伸到佛門的錢袋子裡去。

所以呢,他也不自己出面,而是把屢戰屢敗的舅父蕭實魯給推了出去。

這蕭實魯被雍晉兩國的各路戰將暴打,哪怕現在入了東京,也還是如同灰孫子般。

偏偏還因為是耶律德光的親舅舅,所以地位不低,就沒有比他更適合出面收拾寺廟錢莊的人選了。

可問題是,蕭實魯他也怕啊!這麼明目張膽的勒索寺廟,不怕被佛祖降下天雷給殛了?

於是後拖拖拉拉的幾天,拖到張昭都已經進了河中府後,在耶律德光要麼我砍了你,要麼佛祖雷殛了你的威脅下,蕭實魯才選擇還是先保著性命吧。

五月初九,蕭實魯以商議大法事的名義,將以大相國寺、大觀音寺、白衣閣寺為首的大德主持們叫到了府邸,然後圖窮匕見的表示,要借點錢花花。

諸寺廟僧人頓時面面相覷,他們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化緣化到了寺廟,化到和尚頭上來的!

大和尚們集體嚴詞拒絕了蕭實魯的要求,還當場怒斥蕭實魯死後就不怕下阿鼻地獄嗎?

蕭實魯只能在心裡苦笑一聲,他能怎麼辦?要是不出這個頭,恐怕等不到死後,現在就得下地獄了。

於是道理說不通,那就來物理的吧,先來個餓肚子套餐,蕭實魯一邊封鎖府邸不讓大和尚們出去,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說。

只要大師們承認大遼銀票跟河西銀票一樣有效,立刻就放人。

而且大遼銀票還不像河西銀票那樣據估算發了上千萬貫,他們只要五十萬貫就可以。

但是,東京的和尚你跟他談佛法,搞不好這些大師們有可能被問倒,但是你跟他談金融,他們門清。

河西銀票他們敢接,明面上是因為河西有白糖、冰糖、棉花這種託底的獨家暢銷貨,張昭手裡還有大量他們眼饞的佛寶做抵押。

河西更是卡在了商路的關鍵點,商路也是雍王打通的,加上行商有這個需求,他們才會接受河西銀票。

暗中則還有一個默契,那就是張昭不把河西的佛法往中原傳,不在中原謀求轉輪法王和無上天法王的身份,中原的僧眾們才同意跟張昭合作的。

這玩意得是天時地利人和才行,蕭實魯或者說耶律德光只憑一張嘴,就想來強行摸一把,怎麼可能!

至於餓肚子,那就不能讓他們屈服了,因為錢莊金融業,可以說是東京開封府以及西京洛陽這些寺廟僧人的命根子。

光是大相國寺靠吸儲和放貸,所獲得的利潤,早就遠超施主供奉和香火銀了。

他們更知道,用銀票白嫖銀子這種事情,只要開了頭,那就沒有能禁止得了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永遠都會是最後一次。

蕭實魯餓了諸位大師們一天,還沒等大師們頂不住,耶律德光就等不住了。

無奈之下,蕭國舅只能拿出契丹人最擅長的手段,直接上門來硬的。

五月十一,蕭實魯在耶律德光的催促下,徹底撕破臉皮,借用滑州盜匪的名義,夜闖大相國寺。

在收買的僧人指引下,將大相國寺地庫中十餘萬貫銀錢,全部擄走。

到了這一步,餓了兩天的僧人們一見耶律德光是真的敢撕破麵皮,連佛祖的面子也不給,也讓只能暫時屈服。

東西兩京佛寺聯合錢莊中積存的銀錢高達三四百萬貫,真要都被契丹人給抄走了,那兩京佛門也就完蛋了。

而契丹人要是肯拿出印刷的大遼銀票,他們強撐著,還是能吃下這五十萬貫的,甚至他們損失的,很快就能從賬面上補回來。

只是,大師們肯定還想不到,這玩意還有擠兌這一說,他們更想不到,認契丹的銀票,已經觸犯了我張大王的逆鱗。

當然,目前他們是沒失去多少東西的,五月十三,耶律德光聲稱兩京佛門為支援大遼剿滅蕃賊,收復關中,還天下太平,自願捐輸三十六萬貫。

這些錢,加上被蕭實魯擄走的,正好五十萬貫,耶律德光也還真的命張礪印刷了五十萬貫的大遼銀票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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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這個,耶律德光總算是放心下來了。

你當他不知道大相國寺等寺廟錢莊中,有大量原晉國文武甚至牙兵存錢的嘛。

他肯定知道,真要把大相國寺給抄了,這些人還不得馬上起來造反?

而現在這樣,不過是大相國寺等寺廟錢莊多了五十萬貫的壞賬,苦了大師們,但兵爺們的利益,還是得到了保障。

五月十五,耶律德光在東京開封府誓師,表示要御駕親征,剿滅佔據關中的蕃賊張昭。

他一邊大賞原晉國兵將,一邊命令還在打草谷的契丹兵將們,不得再行劫掠之事。

為此,耶律德光還當眾懲處了一些不聽號令的契丹貴族,重頭戲則是將張彥澤、傅珠兒兩人給拖了出來。

這兩個狗東西,就是最開始在東京大搞搶劫,使得後來契丹兵馬無法禁止劫掠的始作俑者,可以說,他們開了個極壞的頭。

在一片喊殺聲中,張彥澤、傅珠兒等契丹、漢人二十餘員,被拖到大街上遊街。

深恨他們的東京之民手持木棒等緊隨其後,沒等到刑場,這二十餘人就被打成了肉泥。

其中最作惡多端的張彥澤到了刑場時,幾乎就剩了一張皮。

殺了張彥澤和傅珠兒,加上大賞諸軍,略微收回一些人心之後。

耶律德光宣佈漢軍以魏王趙延壽為上將軍,李守貞、高行周為左右部署使,薛懷讓、潘環等為排陣使,安審琦、符彥卿等將為兵馬使,只不過後者是被近乎挾持的。

除此之外,耶律德光任命杜重威為宋州歸德軍節度使,前去安撫歸德軍士兵,抵禦一直北上騷擾的虎刺勒,以及剿滅陳州、亳州的‘盜匪’。

另一個毫無廉恥的集大成者趙在禮,則被耶律德光任命為了衛州義成軍節度使,替耶律德光守住黃河浮橋。

這老幫菜歷史上千里迢迢來朝拜耶律德光,結果被奚人偉王勒索金錢,又聽聞耶律德光鎖拿晉國大臣,被嚇得在馬廄中上吊自殺。

但是在這個時候,由於張昭的威脅,契丹人整體上來說,比歷史同期要溫和的多,所以趙在禮不但活得好好的,還獲得了重用。

安排完畢,耶律德光當天就選擇了開拔,此戰耶律德光徵發了契丹遼國大軍六萬,晉軍降卒三萬,一共九萬人,號稱十五萬,沿著黃河水陸並進向西,征討張昭。

在大軍出發之前,耶律德光以遼國漢人崔廷勳為河陽三鎮節度使,耿崇美為陝州保義軍節度使,先期向西,意圖控制各地,建立補給點,牢固控制黃河兩岸。

由於他尚不知道,也完全想象不到趙匡贊已經反水,所以在沒收到河中府有警訊傳來的情況下,耶律德光的計劃還是到河中府依靠山川之險和張昭決戰的。

所以,先行的陝州保義軍節度使耿崇美和河陽三鎮節度使節度使崔廷勳,根本就沒多少軍隊。

其中作為河中府之後最重要的陝州,耿崇美前去上任,只有本部兵馬六百,奚王拽剌率三千奚人步兵,晉軍降將寧國軍都虞侯武行德,率漢軍一千隨行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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