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瞎虎山寨中,就在當初張昭以一敵百殺破葛咄等人的小溪邊,巨大的篝火燃起,豬牛羊三牲不要錢般的被送了過來,從敦煌天福樓請來的名廚班子累的滿頭大汗。

齊瞎虎山寨中一百多婦孺,葛咄山寨中帶過來的兩百多號人都在這了。

齊瞎虎滿面紅光的四處安排,他拿到了歸義軍節度衙門的赦免令,以後雖然還是呆在這個山寨中,但壽昌方面不會再卡著他們的食鹽、布匹等供應,山寨的產出也能正大光明送到壽昌去售賣,日子能過下去了。

而且葛咄山寨的兩百多人填補進來之後,他的的山寨中丁口達到了四百五十餘人,其中葛咄那邊來的刺頭還將被張昭給帶到于闐去,剩下的都是比較好管理的。

同時他自己身邊的漢兒丁壯,僅僅只有氾全氾順跟張昭走,齊瞎虎知道張昭是什麼意思,就是讓他儘快同化這些從祁連山上下來的丁口。

有了這些丁口,哪怕就是在壽昌,這也是一個大寨子了。

篝火旁,一個用木板和石塊搭起來的臺子上,張昭赤果著上身,手裡拿了一把短刀。

雖然十月的敦煌已經是寒風凜冽,但張昭一點也不覺得冷,內心澎湃的心潮烤的他全身熱烘烘的。

一隻羽毛五彩斑斕的雄雞被張忠送了上來,張昭一把扭過雄雞頭露出了它的脖子,隨後三兩下扯掉雞脖子處的絨毛,再用短刀一劃,雞血噴湧到了準備好的大土陶酒碗中。

雞血噴湧的時候,氾全氾順捧著一疊黃紙和一坨硃砂走了過來,張昭先將硃砂放到雞血酒碗中攪勻,再將黃紙點燃,看著灰盡全部落進碗中之後,才將雞血酒碗高高舉起。

隨著張昭舉起酒碗,木臺子周圍圍著的一百單七號勐男幾乎同時單膝跪下,因為他們都知道,剛剛燒盡的黃紙上,寫的是張昭的生辰八字和誓言。

“諸位兄弟!自安史之後,天下大亂,國之不國,民不聊生,河西之地尤甚!

吐蕃贊普、宰相、東岱視我等為豬狗一般的奴兒,所以我曾祖太保公才首舉義旗,救黎民於水火,欲重歸大唐!

可是如今,大唐沒了,天下更亂,我等本該是保家衛國的豪傑,卻報國無門,只能做些苟且腌臢事求活。

但男兒在世,怎能如此蠅營狗苟的活一輩子?追亡逐北、伏屍百萬、血流漂櫓,這才是好漢子該幹的事!

沙州之西,于闐之北,喀喇汗薩克圖.布格拉背棄佛祖,背棄祖宗,迫害佛陀與大慈父的信徒,奴顏屈膝於黑衣大食薩曼國,人神共憤!某深恨之!

幸今得舅父,于闐金國大聖大明天子召喚,某願率勇士,懲戒葛邏祿、鐵勒、烏古斯等族。

勝之、逐之、奪其所有,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乘其馬,納其美貌之妻女也!

爾等可敢跟隨?”

男人最愛什麼?或者準確的說這個時代男人最愛的是什麼?那一定是搞事!

唐末五代,武人鬧事搞事,那是常態,鐵木真的這句話,完美詮釋了這個時代掌握武力之人最大的嚮往。

臺子下面的氣氛被徹底鼓起來了,能被張昭選中的,就沒有什麼安分守己的好人。

在沙州,他們只能幹些勒索祁連山上牧民的勾當,誰能截殺一些小行商,那都會被視為發橫財。

但現在不同了,張昭要帶著他們去喀喇汗王朝的地盤上鬧事了,比起賺點辛苦錢的行商,喀喇汗的王宮王帳,簡直要富貴到天上去了。

雖然風險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收益也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況且張二郎的本事他們是看見了的,有太保公賜下的金甲護身,刀槍不入!所向無敵!

更妙的是張二郎君腦子也好用,還是貴人之後,到處都有門路,跟著這樣的首領,想不發財都難!

“願隨校尉赴湯蹈火,建功立業!”眾人轟然允諾。

“好!都是好兄弟!我張昭在此以本人生辰八字上達滿天神佛共同見證!自今日起,我與諸位約為兄弟,同衣同食,富貴與共,若有虛言,人神共誅!”

說完,張昭舉著酒碗來到氾全面前,他把右手三根手指伸進酒碗,然後將這碗烈酒、雞血、硃砂、黃紙灰盡的混合物抹到了氾全的額頭!

氾全轟的一聲單膝跪下,隨後拿出身上的短刀劃破右胳膊,再將自己的鮮血抹到了張昭赤果的胸口。

“僕氾全,拜見主公!”

這可不是一般的歃血為盟,而是春秋戰國時代夏君夷民時期收部曲的儀式,當然到了唐代有了些許改變,但意思還在。

同樣,部曲這個詞,那也不是一般性的認主,主公這個詞也不能亂稱,典型的就是漢初田橫五百士,這種部曲比之後世幾個朝代的親兵還要講究,屬於同生共死的關係。

主公戰死,部曲絕不獨活,甚至不在主公身邊的部曲,也會選擇自盡。

主公哪怕是造反,別人不跟隨,部曲也一定會跟隨,因為他不跟隨,主公兵敗之後,被造反的物件也會想盡辦法殺了他們。

氾全之後是氾順,接著是瓊熱多金、頓珠等人,最後輪到了白從信了,他也毫不猶豫的劃開胳膊,將鮮血塗在了張昭的胸口。

這當然是事先溝通過的,因為這一個月來,張昭向他們展現出了一個合格領袖所有特質,同時也向給了白從信等一個合理的規劃,一條能從馬賊變成貴族的道路。

“這是部曲啊!”被安排在遠處,端著一碗酒的曹延祿無不羨慕的感嘆了一聲,碗中的美酒瞬間就不香了。

他曹延祿這種身份都沒有一個部曲,甚至他父親曹元忠也沒有部曲,這張二郎今天一下就收了十一個部曲,還是那種任何人看了都眼饞的勇士。

“阿弟,怎麼樣?三姐有沒有說假話?這張二郎君如何?”

曹三娘子極力掩蓋眼中的震驚,隨後看向了曹延祿,她也沒想到張昭只用了短短一個月,就在這些人心中有了如此的聲望。

“大丈夫當如是也!”曹延祿不摻半點假的感嘆了一句。

“三姐的眼光是沒錯的,張二郎君確有梟雄之姿,這樣的人物假如能從於闐活著回來,十九妹就該嫁給他了!”

“不!大郎,我們應該現在就與他把與十九妹的婚約定下來!

因為張二郎要是能活著回來,必然是帶著更多精銳部曲回來的,十九妹那時候就要算是高攀了,搞不好也還輪不到我們家。

而現在嘛,十九妹還能稱得上一句下嫁,是咱們有眼光!”曹三娘子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就掩飾好了。

“也不是不行!可父親...父親能答應嗎?”曹延祿有些心動。

因為張昭要是能回來,就如同曹三娘子說的那樣,那就不叫嫁妹,那很可能叫高攀,如果張二郎回不來,婚約當然也就取消了。

“等父親?等父親四平八穩考慮完畢,什麼都晚了,我是十九妹長姐,你是長兄,咱們現在賭一把,回去大不了挨父親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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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延祿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長姐,隨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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