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晉天福七年,公元942年十月,耶律德光自元氏城率八萬大軍,拔營南下,此時,契丹軍隊已經深入後晉境內快七百裡。

而深入七百裡的突擊,契丹人除了發兵攻下元氏以外,並未攻打其他後晉其他州城。

也就是說,契丹人除了元氏城到貝州這一線以外,基本都沒有攻下任何地方。

耶律德光的八萬大軍,加上趙延壽的五萬人,幾乎沒有任何穩固的補給線,僅僅依靠一定數量的騎兵,運送少量糧草。

可以說,要是沒有內奸的策應,契丹人不會這麼精準的發現後晉存糧的貝州,耶律德光根本就不敢這麼直接南下,估計現在還在啃鎮定二州的堅城。

而得到了貝州十五萬石的糧草以後,契丹人的補給一下就充足了起來了。

除了供應大軍所需以外,這充足的糧草,使得耶律德光還有心思表演一番。

他嚴令契丹各部,不管是契丹人還是渤海人,不準四處劫掠河北之民。

對投降的貝州永清軍將士,他也待之以仁,從不濫殺,也不剋扣。

可以說,在目前看來,耶律德光還真有一個人主之相。

此時,契丹與後晉雙方,隔著黃河正在對峙。

石重貴與景延廣率軍在黃河南岸的澶州駐紮。

張彥澤和高行周兩將則渡過黃河,就在澶州的北面和東北面,作為晉軍在黃河北岸的支點。

而耶律德光拔營南下後,將貝州作為新的駐軍所在。

將原來屯駐在貝州的趙延壽繼續往前頂,一直行到快接近黃河的魏州才停下。

十月底,楊光遠在青州公開叛亂三個月多了,但後晉朝廷根本沒精力派兵攻打他。

無聊了一段時間以後,楊光遠才知道契丹人長驅直入,已經抵達黃河岸邊。

恰好此時,耶律德光也派人來邀請楊光遠出兵一起夾擊後晉軍隊。

楊光遠遂率領平盧軍七千餘人,然後挾裹上萬丁壯,號稱五萬,繞過齊州也就是後世的濟南,到達齊州之北的臨邑。

並派出前鋒向禹城探查,距離黃河邊,也不過幾十裡路了。

得知楊光遠率軍到達齊州以北,耶律德光頓時就來了精神。

他再次從貝州率軍南下,進駐魏州,而魏州城趙延壽則得到了新的命令。

耶律德光命他揀選三萬精銳,與右皮室詳穩耶律屋質合兵一處,共計六萬,圍攻駐守戚城的晉將高行周。

除了圍攻高行周以外,耶律德光還撥出部族軍三萬,交予大將麻答,命他往東前去攻打博州,也就是後世山東聊城。

博州也是屬於永清軍的地盤,老巢貝州被攻下,眼見契丹數萬兵來,只有兩三千人的永清軍頓時潰散,博州不戰而下。

麻答劫掠博州城,殺民數千,隨後大軍盡出,想要從博州東北的馬家口搶渡黃河,與楊光遠的平盧軍合兵一處。

要是這樣的話,後晉苦心經營的黃河防線,就將不攻自破。

到了這生死存亡的時候,石重貴和後晉朝廷的動作,倒是非常之快。

由於只知道耶律德光分兵了,但不知道具體分兵何處,後晉朝廷只能命令鄆州天平軍和前來增援的兗州泰寧軍火速北上。

何重進、安彥威、白再榮等驍將各守自河陽到楊柳一代的黃河沿線,防止被各處突破。

而契丹人最有可能突破的馬家口,石重貴則命令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李守貞,與右神武統軍皇甫遇各率萬人,以戰艦百艘,騾馬數千匹,沿著黃河水陸並進前去防禦。

看起來,石重貴也是知道契丹人一旦進入齊、青等州的後果。

因為真要那樣的話,整個山東半島就完蛋了,黃河天險也會成為一句空話。

李守貞和皇甫遇手中的百艘戰艦和數千匹騾馬,幾乎是石重貴手裡最主要的機動兵力。

而事實證明,這是值得的。

十一月初,李守貞與皇甫遇到達馬家口的時候,契丹人已經架起浮橋,先鋒已有萬餘士兵渡過了黃河,他們正在馬家口修築營壘,接應後續契丹兵馬過河。

李守貞見狀,將百餘艘戰艦中的大船彙集到艦隊之首,選派力大無比的軍士,手持兩丈多長的長槍於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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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順水而下,頃刻間就將契丹人的浮橋撞斷,契丹人用小船渡河前來驅趕,晉軍士兵以長槍弓弩回擊。

雖然此時後晉軍所謂的戰艦百艘,大多是非常小的船,但為首幾艘體積還是挺大的。

大船遠比小船穩,又佔了兵器距離的便宜,契丹人於遼河上訓練的水軍,無法適應此時還水流充沛的黃河,頓時被打的大敗。

而已經度過黃河的萬餘契丹兵,眼見浮橋被毀大半,頓時軍心動搖。

皇甫遇手持大棓,身先士卒,晉軍士兵歡聲大作,不顧疲勞隨皇甫遇勐攻契丹人尚未修建完成的營寨。

這契丹人不擅長攻城,自然也不擅長守城。

況且麻答為了儘快渡過士兵搶修營壘,因此前期只讓人過不讓馬過,本該是騎兵的萬餘部族軍,只能下馬步戰。

什麼叫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這就是了!

契丹人不但是在守城,還下馬變成了步軍,這麼玩,哪是後晉軍的對手。

剛開始晉軍還攝於契丹人的威名,以及石敬瑭的卑躬屈膝造成的印象,有些畏首畏尾的。

結果一接觸,這些契丹軍遠比他們想象的弱,於是士氣大振,個個爭先恐後的勐撲過去。

皇甫遇以一萬人打契丹軍一萬人,結果不到一個時辰就連破十餘營寨。

契丹人兵敗如山倒,只能哭嚎著往下游逃竄而去。

有些慌不擇路的直接往黃河中跳去,被淹死者不可勝數。

而留在西岸的麻答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東岸的萬餘人被擊潰。

西岸與東岸的契丹人幾乎都是出自幾個相同的部落,此刻看見自己親人兄弟被殺,黃河兩岸一時間哭聲震天。

皇甫遇越殺越勇,一直率軍朝下游追了十餘里,方才收兵。

不過按照本意,皇甫遇是想將這萬餘契丹士兵斬盡殺絕的。

但此刻駐紮在齊州北面的楊光遠,聽聞契丹人與晉軍正在大戰,於是趕緊拔營,率一萬多人前來為契丹軍助戰。

李守貞此時也完成了浮橋的強拆工作,二人合兵一處有兩萬人。

皇甫遇麾下兵卒雖然已經廝殺兩個時辰疲憊不堪,但剛打了勝仗,士氣正旺。

於是兩人乾脆只留千餘士兵看守戰船,剩餘一萬五六千人列陣向東,迎擊楊光遠。

楊光遠父子急急忙忙的從齊州以北趕來,氣都沒喘勻,也沒有看見想象中的契丹天兵,直接就一頭撞上了向東來的李守貞和皇甫遇。

雙方在齊州以東的齊河鎮相遇,楊光遠親自披甲上陣,來勢洶洶的就要給李守貞這個晚輩一點教訓,結果李守貞讓手下數百騎兵從陣中飛出。

不過不是去衝擊楊光遠軍陣的,而是朝著楊光遠的平盧軍扔出數百套契丹人的衣甲,並且讓人大喊,契丹軍已潰。

楊光遠一聽,又看見地上數百套的契丹衣甲,料想是真的,於是趕緊脫掉剛剛穿上的甲胃,不親自上場了。

而平盧軍看見楊光遠如此,頓時心就涼了半截。

雙方剛一接戰,平盧軍就被打的連連後退,接近兩萬人且戰且退,雙方戰至黃昏,平盧軍士兵精疲力竭,傷亡千餘人,實在有些打不下去了。

見此情況,楊光遠知道事不可為,與楊承祚父子二人帶數百精騎,轉身就跑,平盧軍應聲而崩。

李守貞和皇甫遇一天之內,連續擊敗契丹人和平盧軍,名聲大振。

至此後晉東部的壓力立刻就沒有了。

契丹將領麻答趁著李守貞等圍攻楊光遠的時候,再於下游造了一條浮橋,將驚魂未定的四千多契丹人接引到了西岸。

隨後也不敢再渡河,只是燒掉浮橋,往貝州退去。

楊光遠的一萬餘大軍全軍覆沒,父子二人僅帶幾百騎兵逃回青州,平盧軍損失殆盡,至此陷入了閉門等死的狀態。

與此同時,契丹西路軍,奚人豪酋偉王率契丹部族軍四萬餘,圍攻猩州州城秀容,也就是山西猩州城。

劉知遠則趕緊徵召吐谷渾白承福部一萬精騎,加上河東步騎一萬五千,共兩萬五千人北上解圍。

雙方在秀容城外一場大戰,白承福等吐谷渾、突厥等族深受契丹人壓迫,這次可算逮到機會了,他們含恨出手,勇悍異常。

偉王左軍首先頂不住壓力,被白承福數千騎兵擊敗。

接著秀容城中守軍也派出弓弩手出城助戰。

劉知遠則派郭威、郭榮率千餘精騎,繞到契丹人背後突然襲擊。

戰鬥從清晨打到正午,偉王軍大敗虧輸,丟下三千餘具屍體,一路從猩州跑到兩百多裡外的鴉鳴谷,方才穩住陣腳,收攏殘軍,四萬大軍只剩下了一萬多人。

偉王無奈,只能率領殘部順著綿蔓水(山西陽泉桃河),往東去匯合契丹主力。

戰鬥到此刻,耶律德光分兵兩路,皆慘敗而歸,只剩下在他自己率領的中軍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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