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街道,垮塌的房屋,面有菜色的居民,以及空空的羊馬城,無疑不在訴說這八剌沙袞的淒涼。

按說這樣的河中大城,就算是被布格拉汗薩克圖圍了四個月,也不至於如此蕭條!

而且張昭敏銳嗅到了一股異常的味道,一股屬於陰謀的味道。

盛大的迎接晚宴剛剛結束,張大郡公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了原本屬於喀喇汗國阿爾斯愣汗的宮殿。

雖然這個汗位已經空缺幾十年了,但宮殿還儲存的很可以,明顯帶著大唐的風格,看起來應該是西奔至此的龐特勤所建。

當然,說是宮殿那只是按照河中地區的標準來說的,實際上也就是個中原大臣府邸的規模,別說跟於闐李聖天的泰華宮比,就連敦煌的歸義軍節府都比不了。

不過嘛!也有比歸義軍強的地方,比如剛一進宮門,譁啦啦數十位水靈靈的各色胡姬,就跪在大門兩邊,參見這座宮殿的又一個主人了。

一個宮廷內官模樣的男子帶著幾個侍衛,立在這些下拜的女子前面,他旁邊還有一個穿著紫色僧袍的和尚,內官看見了張昭,臉上很自然的擺出一副略帶討好的笑容。

“在下....”內官話沒說完,蠻熊走上前,直接就把他給提起往宮門外走去,幾個侍衛大驚失色,還在猶豫著是不是要拔出兵器,就被無數把手弩給瞄準了。

“張郡公,這...你...你這是作甚?”本來一臉和善笑容的和尚頓時驚呆了,他張口結舌的看著張昭。

“提特西古大師誠意邀請郡公來八剌沙袞,晚些還會來親自拜會,大家都是佛門信徒,郡公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大師自信他的小乘佛,與我漢傳密宗並不一樣,今日太晚,還煩請這位法師幫我知會一聲,明日某再邀請提特西古大師參詳我佛經義!”

張昭嘴角一撇,他就是不想在還沒有弄清情況的時候跟這位提特西古大師有過多接觸,當然不會聽這紫衣和尚的。

紫衣和尚聞言一驚,他這才看見,張昭的身邊竟然還有個捲毛回鶻人,好像是一個小部落的伯克,此時正被張昭扣住了手腕無法離開,只能臉色蒼白的衝他苦笑著。

繼而紫衣和尚又突然想起,張昭說的沒錯,八剌沙袞的佛教跟於闐的佛教,根本不是一個派別。

河中地區信仰的多是小乘佛法,中土和安西自唐玄奘西行取經後,大多以信仰了大乘佛法,代表小乘佛法的成實宗,已在中土幾乎斷絕。

要知道異端可是比異教徒還可恨的存在,雖然佛門的教派鬥爭不算激烈,但那只是相對天方教和大秦教而言的。

“馬鷂子,送法師出門!

氾順,解除宮內所有侍衛的武裝嚴加看管。

氾全,將這裡的侍女也都集中關押起來。

表兄,你帶乙字隊封閉大門!李若泰、白從信安排防務。”

張昭也不多說,直接開始吩咐手下的甲士接管宮禁。

他這次帶了兩千人到八剌沙袞,其中除了憾山都的甲士和虎刺勒指揮的越騎以外,還有三百拔悉密部輕騎由阿史那咄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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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泰也帶著一百五十甲騎跟隨,人數最多的,則是李聖天親自調撥的一千于闐宮衛。

其中張昭把一千于闐宮衛和拔悉密部的輕騎扔在了城外下寨,由閻晉統帥,自己則帶著七百來人進了八剌沙袞。

“張郡公,你就放開我吧,在下實在不勝酒力,家中還有老母妻兒等候,你就大發慈悲放我回去吧!”

這個正在求饒的捲毛回鶻人,正是在八剌沙袞門外打著歸義軍使牙旗,指望巴結一下大金國天使的李思忠後人胡咄烏希。

不過他這一巴結,直接把他自己給帶到坑裡去了,張昭正愁沒突破口呢,這傢伙就送上門來了,於是在酒宴上張昭就直接把他給扣住了。

胡咄烏希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酒宴上他還很有幾分自鳴得意,果然于闐金國人更偏向唐兒,他這杆歸義軍使的大旗算是打對了。

這張郡公連提特西古大師和威儀大德玄慶都不管,就拉著自己喝酒,以後定然是要發達。

可到了這會胡咄烏希才明白,不是要發達,而是要倒黴了!

張郡公明顯來者不善,提特西古大師也別有算盤,自己家在八剌沙袞就是個小角色,哪經得起這些貴人間的風風雨雨!

‘轟隆’一聲宮門落鎖,胡咄烏希眼淚譁的一下就下來了,這可怎麼辦?看看還扣著他手腕的張郡公,臉上哪還有幾分酒宴上的醉意。

張昭看著眼前這個哭的稀里嘩啦的捲毛回鶻老頭,心裡暗喜自己沒看錯人。

要是個粗人,這會估計還想著美酒美人日後富貴呢,哪能明白張昭想幹什麼,這眼淚,是在為他未來的命運而擔憂啊!

張昭其實早在進城之時,就決定來個快刀斬亂麻,因為酒宴上的氣氛很不對勁,八剌沙袞明顯分成了佛門和景教兩派。

而且兩派之間的矛盾看起來還挺深,哪怕張昭在的時候,他們都沒按捺住互相的敵視。

更重要的是,以提特西古為首的佛門信徒並不佔多數,卻顯得咄咄逼人,景教徒人多勢眾,但那個威儀大德玄慶卻一副事事退讓的態度。

有古怪!

不過張昭可沒興趣在這河中之地跟一群胡兒搞什麼宮廷鬥爭,這屁大的地方,攏共不過二三十萬人,不值得花費太多精力。

本來他還有點擔心八剌沙袞的武力,因為他們怎麼說也是抗住了薩克圖四個月圍攻的。

可是進城一看,加上氾順和裴同遠等人收集到的情報一分析,這八剌沙袞的武力不但比薩克圖還低,人心還不齊,那就沒必要跟他們客氣了。

“說吧!這提特西古和那個什麼威儀大德,以及這滿城的各部葉護們打的什麼主意?

他們怎麼會想到去臣服於闐金國的?還有這八剌沙袞的怎麼會如此蕭條?”

張昭的問話很直接,一點也沒有大人物的拐彎抹角。

胡咄烏希一聽直接就更怕了,完蛋!進了狼窩不說,這張郡公還是個愣頭青,這次恐怕不但自己要出事,全族都得被害了。

想到這,胡咄烏希臉上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他低下頭一言不發,只是在心裡懊悔自己怎麼就把那杆歸義軍使的大旗給打出去?搞到現在性命堪憂。

張昭澹澹一笑,隨後拍了拍胡咄烏希的肩膀,“你不想說也無所謂,明日宮門一開,我就直接去尋提特西古的麻煩,你猜他會認為是我要非要動他呢,還是你從中說了什麼。”

胡咄烏希有些憤怒的抬起頭,掛滿了涕淚的灰白鬍鬚連連抖動著,連頭上的捲毛都彷彿被氣的要立起來了。

“張郡公為何要這樣?提特西古大師一片誠意千里派人去表示臣服,怎麼說都是大聖天子的有功之臣,郡公這樣做,不怕大聖天子怪罪嗎?

再說了,您這樣的貴人,逼迫某這樣的小民,豈非有失身份?”

“說得好!”張昭雙手一拍,“可是並沒有什麼用,不如我們換個說法。

某呢,並不想在這八剌沙袞浪費多少時間,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某去幹。

但某也不想成為什麼野心家的刀,誰要是能為我節省精力,那他就能得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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