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狗奴,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怎敢如此忤逆不孝?可曾把我這舅父放在眼裡?

你別跑!今日我就要替你爺孃好好教訓教訓你!”

疏勒王宮,李聖天提著一根荊條,滿屋子的追著張昭跑。

‘啪!’藤條前端打到了張昭的屁股上,不過並不疼,但張昭卻彷彿被重擊了一樣,誇張的嘶哈嘶哈吸著冷氣,然後飛速跑遠了

李聖天養尊處優二十幾年,哪追得上張昭這種人形高達,兩人你追我趕,每次快要打到了,張昭一加速就又跑遠了,氣得李聖天嗷嗷叫罵。

“好你個小狗奴啊!仲雲王的王后你敢賞賜給下面的軍將,布格拉汗的王后你敢讓你妗娘幫著運走。

好啊!我這舅父天子什麼都沒有,你到吃了個滿嘴油,學會跟老子搶女人了是吧?來來來,要不要舅父把這天子之位也讓給你?”

大殿外面,不管是於闐宮衛還是內官侍女,那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好多人甚至恨不得馬上跑的遠遠的。

這些諸如‘跟老子搶女人’‘把這天子之位讓給你’等話,哪是他們能聽的?聽見了那就是招禍之源啊!

追了一會,眼見追不到張昭,李聖天氣休休的放下了手中的藤條,轉而拿起了一把鑲金嵌玉的弓,隨後還抽出一根沒有箭頭的箭失,看樣子是要引弓搭箭給張昭來兩下子。

“舅父!舅父!這可使不得,這射到甥男眼睛了,那可是要瞎的,您老消消氣,這是兩石硬弓,千萬別弓沒拉開,再把腰給閃了!”

張昭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頓時把李聖天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他顫抖著就要去拉弓。

張昭趕緊跑過去,明顯這舅父天子是氣壞了,還有點騎虎難下,這要真拉不開弓,那不得氣死過去?

“小狗奴!小狗奴!枉某那麼疼你!把你當親兒子,你連老子派來的內官都敢脅迫!”

一看張昭跑過來了,李聖天立刻放下了手中弓,他估計自己確實拉不開,乾脆直接掄起手中的箭失就給張昭一頓抽。

張昭則假裝著哎喲哎喲的叫喚,就真像是個被舅父揪住來了頓竹筍炒肉的外甥。

漸漸的,抽了七八下後,李聖天也打累了,他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繼續生悶氣,張昭則也趕緊坐下,後背靠著李聖天的肩膀,同樣喘著粗氣。

李聖天斜了張昭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說什麼。

“劉再升,你他媽躲哪去了?就讓老子一個人捱揍是吧,趕緊搞點酒菜來,某要跟舅父天子喝兩口!”

張昭一看李聖天沒把他推開,立刻就開始嚎叫了起來。

大殿外面守著的劉再升頓時就是一抖,直接進來給跪了,看向張昭的眼神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他可沒張昭這樣的本事,既是李聖天如母長姐的兒子,又能為李聖天戰勝強敵無可替代,他只是個小小宮衛都尉啊!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李聖天看了劉再升一眼,他知道張昭喊劉再升進來的目的,這是是表示雖然他向曹元猩打了小報告,把薩克圖.布格拉汗的王后給弄走了,但並沒有跟他的宮衛勾連。

“郡公說什麼你沒聽見嗎?快去弄點酒菜來!”

李聖天怒喝了一聲,但在劉再升的耳中,卻如聽仙樂,趕緊連滾帶爬的下去準備了。

張昭摸了摸胳膊,剛才大多時候是在裝模作樣,但胳膊上挨了一箭桿,還真有點的疼,不過他是滿意李聖天這種表現的。

李聖天的這種表現,就證明他雖然幹了讓李聖天很不滿的事情,但並未真正影響到他和李聖天的關係。

李聖天是真把他當半個兒子一樣對待的,要是李聖天隻字不提,還對著他一頓誇獎,那恰恰需要注意了。

休息片刻,李聖天呼吸逐漸平穩了許多,他其實知道張昭這麼堅決把喀喇汗王后讓曹元猩送走是為了什麼?

的確!要讓這大金國能繼續壯大,與歸義軍的關係,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因為他這大金國雖然是安西三大國之一,但對比起喀喇汗國和高昌回鶻汗國,是有天然缺陷的。

那就是于闐並不是一個有遊牧傳統的馬背上國家,喀喇汗和高昌回鶻都是以騎兵為主,于闐金國卻是以步兵為主。

雖然目前在安西,步兵的戰鬥力實際上是在騎兵之上,喀喇汗那種就穿著一件爛皮甲的騎兵不但攻堅不行,野戰更是垃圾,完全打不過于闐的重步兵。

但他們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打不過可以跑,不但是戰陣上可以從容撤退,國家也是!

疏勒沒了,他可以去馬爾亦囊,可以去七河之地,反正是遊牧,養精蓄銳後再打回來就是。

而於闐金國就不行,于闐沒了,那他李聖天除了上崑崙山當吐蕃人外,或許也就只有歸義軍的瓜沙二州可以去了,並且直接會一蹶不振。

而且由於是綠洲定居,于闐金國生產的紡織品等商品,乃至國內經濟,都是非常依賴絲綢之路的。

只有搞好了與歸義軍的關係,兩家同氣連枝,共同維護控制自敦煌到於闐的商路,互相做二道販子買來賣去,才能保持于闐的經濟平穩。

所以歸義軍對於他這大金國,是至關重要的,兩家的關係是絕對不容破壞的,而兩家關係最明顯的體現,就是他與曹元猩的感情。

李聖天知道張昭是為了大金國著想,但這也恰恰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難道他李聖天就那麼昏庸?會為了一個女人損壞與歸義軍的關係?張二郎和曹元猩至於這麼不相信他的自制力?

兩根蜜汁烤羊腿,一大盤乳酪蒸羊排,一碟醋芹,一疊胡麻餅,兩壺用野果加葡萄釀造的於闐紫酒。

這是劉再升親自送過來的,就這麼放在了李聖天兩人面前,舅甥兩也就這麼肩並肩的開始吃了起來。

“二郎!舅父這天子,當的有些憋悶啊!”李聖天狼吞虎嚥的啃下一大塊羊排,嘴角的乳酪也不擦,就這麼忽然仰頭感嘆了起來。

“這大金國傳到某手裡,看著輝煌鼎盛,實則危機四伏,北邊有強敵,內部一盤散沙。

更重要的是,於闐用區區十幾塊綠洲之地,能養活得起七十萬民眾,實是商路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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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了商道,那簡直不敢想,所以吾平生最怕的,就是甘州回鶻或者涼州嗢末又阻斷河西擾亂商道,若是有那麼一天,就是我李家,身死國滅之時了!”

張昭忽然真的有點同情李聖天了,在公,北邊的喀喇汗無論從哪看,在沒有張昭這種穿越者幫助的情況下,于闐絕對不是喀喇汗的對手,這份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在私,于闐要立國,首先就是要保持與歸義軍的聯盟狀態,所以哪怕自己如母的長姐被幽禁,姐夫鬱鬱而終,親外甥病逝於動亂,哪怕於闐國力在歸義軍之上,李聖天都不能為長姐撐一點點腰。

甚至還要忍著不適,繼續娶了曹元猩,也為了兩家聯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曹元猩鬥垮了他的原配,繼而獨寵後宮。

李聖天說是金國天子,可是不算已經被發落去娑摩若寺的原配,僅僅一後兩妃。

這就是他覺得憋悶的原因,不管出於哪方面,他都必須要獨寵曹元猩才行。

而曹元猩作為一個王后,一個女政客,在眼界和果斷方面是非常合格的,但在做妻子這方面,恐怕就不是那麼合格了!明明已經有了無可撼動的地位,還是把李聖天看管的這麼嚴。

從這點看,李聖天還真能稱得上是一個有為的君王,要是張昭換到李聖天的位置,恐怕早就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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