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明可不能沒有信徒
小女僕的腮幫子如同倉鼠一樣鼓鼓囊囊的，她大口大口吞嚥著黑麥麵包，眼角還殘留著未幹的淚跡。
“慢點吃啊，你這樣會噎住的……”
羅伊無奈的將一杯牛奶遞了過去，盡心盡力地伺候著眼前與食物搏鬥的小女僕。
因為他心裡確實有些愧疚，他沒想到原主家裡呈放食物的托盤居然是流銀質地的，比起一般的托盤來說重了三倍不止。
而且由於他的要求，托盤上面還放著雙倍的食物，導致累加起來的重量，遠遠超出了安娜這個瘦弱小女孩承擔的極限。
天知道她是怎麼走完那幾十米的旋轉階梯的……
似乎是神明系統影響到了羅伊的感知，在食物即將灑落的那一瞬間，他看見如同山洪爆發般的悲傷在那小小的身軀膨脹了開來，就好像全世界都將她拋棄了一樣。
羅伊見過那樣的眼神。
“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扔掉安娜……”
羅伊看見眼前的小女僕在一邊吃一邊抽泣，他下意識將另一杯牛奶也遞了過去，然後摸了摸對方的頭，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
“我怎麼會丟掉你呢？”
羅伊認真的說：“你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女僕，我保護你還來不及呢。”
可是安娜似乎沒有聽見羅伊的安慰，她依舊捧著麵包蜷縮在牆角，如同一隻受了驚的雛鳥。
少年默默的看著驚恐的小女僕，不知不覺，記憶的閥門被開啟了，羅伊突然長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在鼓起什麼勇氣一樣。
“你知道嗎……其實，我是一個天生孤僻而冷漠的人。”
他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話，打破了房間裡的沉默。
安娜抽泣的聲音停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抬起了小花臉，卻發現少年只是出神的看著外面灰濛濛的天空。
羅伊並沒有注意女孩的神態，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沒人願意和我這樣的怪小孩一起玩，就連我的父母也認為我是一個天生冷血的怪物。”
“在一個陰天裡，在學校組織的春遊期間，我的同班同學們串通在一起，他們笑著把我推向了湖面。”
“但我也會害怕啊……”
“因為那時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湖面搖晃了起來，變得越來越黑……”
“我拼命的哭喊，可他們聽不見我的聲音，我拼命的揮手，可身體卻越來越沉，我被暴雨捲入了水下，他們卻驚叫著逃走……”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湖水的邊上，揹包和鞋子都不見了。”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時，父母卻一臉冷漠地看著我。”
“他們對我說：‘一切都是你的錯’。”
“那一天，我跪倒在鏡子面前，我在鏡子裡看到了一雙……平靜而又無比悲傷的眼睛。”
“……”
“神奇的是，那一天後，我不再感到恐懼了。”
“因為當時的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做出了承諾。”
“我再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受傷的人感到害怕了！”
“所以……”
恍惚間，安娜看到眼前身著禮服的少年如同泡沫一般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位穿著黑色長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他……祂獨自一人站在宏偉的遺蹟長廊上，孤獨的沐浴在黑色的暴雨裡，祂伸出手指，做出了噤聲的動作，於是天空之海那永不停歇的風暴不再發出震撼人心的轟鳴，整個世界都要安靜下來聆聽祂的話語。
下一刻，祂的視線穿透了無窮的世界垂落下來，朝著無窮遠的小女孩伸出了手。
風暴之主說：“我會保護你直到永遠。”
安娜呆住了，她眨了眨眼睛，黑色的世界卻在瞬息崩塌，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正伸著手，有些期待的看著她的面龐。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住了。
安娜睜大了烏黑的眼睛，視線在羅伊和他的手之間來回跳躍。
“……”
“……”
當時吧，現場的氣氛就有點凝固住了。
臥槽臥槽臥槽我剛才都說了什麼啊……求求了……異世界千萬不要有“中二”這個詞啊……
很快啊，源源不斷的羞恥感便湧了出來，對著羅伊上來就是一個左正蹬加右鞭腿再加一個左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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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全都沒防住。
“哈哈……內個……其實我剛才只是胡言亂語……”羅伊訕訕的，乾笑了一聲，一點一點的縮回了自己的手。
但下一刻，羅伊就看到安娜猛得站了起來，小女僕的臉頰鼓起，飛快咀嚼著嘴裡殘留的黑麥麵包然後吞了下去，看起來既可愛又滑稽。
在這期間，她警惕的盯著少年的面龐，死死地抓緊了少年臉上每一寸的神情，緊接著，她就像一隻貓一樣，試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
兩步……
三步……
然後她撲了過來，將一動不動的少年死死的抱住了。
【當前信徒人數：1】
【檢測到宿主解鎖了全新的特殊權柄：神啟】
……
羅伊一出現在莊園的大廳，就看見另外幾位衣著精緻而考究的少男少女已經等在了那裡。
每日的清晨，霍華德家族的少爺小姐在用過早餐之後，都會來到莊園的大廳集合，一同坐上蒸汽導車，然後前往蒸汽之都最著名的紫羅蘭學院。
而從眾人那吃人般的目光來看，羅伊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遲到了很久。
“羅伊！你讓我們等的太久了！我們馬上就要遲到了！”
果然，一道尖利的嗓音立刻就響了起來，羅伊定睛看去，發現對方是隊伍邊緣處的一個身著紫色禮服的小胖墩。
翻了翻原主戶口本的記憶，羅伊很快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加里·霍華德，按照目前的輩分來說，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老十，性格既愛財又貪吃，明明菜的夠嗆，競爭意識還奇高無比，是原主在家族中的“強敵”之一。
“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嘛！！”
於是下一刻，羅伊當即就用更大的嗓門頂了過去：“你不知道我的禮服被牛奶弄髒了需要更換嘛？！”
“你……我怎麼知道你衣服髒了啊……”小胖子明顯被羅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給驚到了，氣勢上不免落了下乘。
“你……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錯啊！你憑什麼這種態度啊！”
不愧是羅伊在家族裡的“強敵”，加里很快就意識到了對面才是理虧的一方，
“不服？不服你去找管家亞伯啊！！”
但見羅伊那是一臉囂張，有恃無恐：“在這裡放屁有用嘛！！”
“你……我……”小胖子明顯血壓都上來了，雙目通紅被羅伊氣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憋出了自己無力的反擊：“和你……和你爭辯一點都不紳士……我不理你了！”
羅伊當時就樂了。
就這啊？還沒熱身就結束了？
與前世大殺特殺的鍵盤俠相比，小胖墩的水平簡直可以直接歸納到學齡前兒童這一級別，被吊起來的魚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打。
然而正當羅伊洋洋得意之時，藏在人群之中的獵手卻發起了致命的偷襲。
“我明明看到新來的小女僕，一臉通紅的從你的臥室跑了出來。”
一位身著華麗長裙的少女發出了冷笑：“你一定對她做了什麼羞恥至極的事情吧。”
羅伊當場就破防了。
“我不是我沒有！”
少年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能這樣憑空汙衊我的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