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看見自己已經死去
赫爾曼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他下意識抬起了自己的手杖，可下一刻，老人又聽到了女子婉轉的笑聲。
“騙你噠。”索菲亞那對毛茸茸的金色貓耳抖動了起來。
巫女朝著嘴裡塞著糕點，含糊不清道：“這座蒸汽之都的夜晚出奇的安全……我還抽空下去了一趟……購買了一些點心和茶水……”
“索菲亞·古斯塔夫。”
赫爾曼頓時面無表情了起來：“不知道你作為永耀王國的二王女，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為‘狼來了’的著名寓言故事？”
“別那麼緊張嘛，大冒險家先生，偶爾舒緩一下心情很重要哦。”
巫女吞下了糕點, 輕聲笑了起來：“一路以來，你從來都沒有放鬆過緊繃的神經，這樣下去你會把身體拖垮的！”
“來，吃個早餐吧~”
她招了招手：“異國他鄉的食物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多謝你的好意。”
老人放下了自己的手杖，他坐在了女子的面前，看了一眼巫女面前堆起來的甜品和糖漿，赫爾曼頓了頓：“不過不必了。”
“那正好，我吃兩份。”
巫女低下了頭顱，繼續狼吞虎嚥，不過與此同時，她一隻手往嘴裡塞糖餅，另一只手將摞厚厚的報紙放在了赫爾曼的面前。
“這裡面都有什麼？”
老人下意識翻看了起來，他第一眼就看見了一艘墜落的巨型飛艇，照片裡的背景正是這座蒸汽之城。
“這是一種叫做‘報紙’的刊物，上面記錄著蒸汽之城近一個月來發生的所有資訊的彙總。”
索菲亞嘆了口氣：“看來你已經和我們的時代徹底脫節了呢, 你在深淵裡遊歷的太久啦。”
“我當然知道這是報紙！”
赫爾曼當時就蹬圓了眼睛，老人的血壓都開始往上漲了：“我的意思是報紙裡都有哪些有用的情報？！”
“我全都標記好了，你翻一翻就能看到。”貓耳巫女笑眯眯的，似乎是很滿意對方的神情。
“我就不該答應你的父親然後把你帶出來……”
老人長長的出了口氣, 赫爾曼悶頭看起了報紙，不過抱怨歸抱怨, 冒險家內心裡還是很認可巫女的行動的。
所謂的‘購買點心’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索菲亞真正的目的正是這些蘊含著重要資訊的報紙。
而且從報紙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標註來看，二王女在後半夜的守夜中並沒有無所事事，她認真的分析了這座城市的大小事件，並且做出了很重要的篩選工作。
雖然性格有一點點的惡劣，但索菲亞作為冒險的搭檔是完全合格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赫爾曼的神情也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沒想到……這座城市的聖光教會居然出了問題……”
作為經驗豐富的大冒險家，赫爾曼一眼就看出了這摞報紙裡隱藏起來的資訊：“學院試煉……飛艇墜落……委託修繕……運營管理全面託付……招聘資訊……”
“這家深海公司絕對有問題！”
老人猛然抬起了頭：“蒸汽之城的聖光教會已經被替換了！”
“不僅如此。”
短短幾分鐘內，索薇婭就把面前的雙份甜品消滅乾淨了，巫女滿意的擦了擦嘴，接過了話題：“就在後半夜，整個撒弗樂王國的聖光教會全都消失了。”
“什麼？你……你開什麼玩笑……”
赫爾曼呆滯住了，他茫然的盯著面前的貓耳女巫：“你不是說後半夜沒有意外發生麼？”
“因為……這可算不上‘意外’啊，冒險家先生。”
莊嚴的光芒在索菲亞的金色眼瞳一閃而過，巫女的神情也微微嚴肅了起來：“這是我們的大祭司透過‘思想通感’向我傳達的訊息。”
“撒弗樂王國的君王已經死去，聖光已經不再眷顧這片國度。”
金髮巫女一字一句道：“而推動這一切發生的幕後勢力，正是這家來自深淵的深海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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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赫爾曼手中的報紙散落一地，老人瞬間心如亂麻，他臉上的機械齒輪都停滯了旋轉。
“聖光不再眷顧這片國度……”
他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語, 這位巨人後裔已經意識到了這條資訊背後埋藏著的可怕重量。
——就在上一個夜晚，這個國家發生了一場神靈間的鬥爭！
神靈降世的儀軌居然提前運轉了……
冷汗瞬間浸溼了赫爾曼的衣領，這確實已經脫離了‘意外’的範疇了，倘若聖光獲勝，恐怕這片大地都會陷入星空的懷抱，所有的生靈全都會提前邁入瘋狂！
赫爾曼深吸了一口氣，老人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平復了劇烈跳動的心臟。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我還是很佩服你們這些巫女的神經的。”
他看著面前的貓耳女子發出了感嘆：“遇到了這麼可怕的生死賭局，你居然還能吃得下去這麼多的食物……”
“也許是我們巫女天生就做好了犧牲靈魂的準備吧，所以我們並不畏懼死亡。”
索菲亞抿了一口香醇的熱茶，巫女的貓耳都舒暢的擺動了起來，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隨和又愉快。
“總會有一天的，我也會向瑪利亞王后一樣，微笑著墜入那片燃燒著火焰的深淵之釜裡。”
此時已至清晨，黎明的光輝透過窗戶灑滿了房間，點亮了巫女的眼瞳。
如此神聖。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悲觀。”
沉默了片刻，老人發出了嘆息：“永耀王國總會找到對抗黑疫的方法的，我們不就是為此而來的麼？”
“感謝你的好意，赫爾曼先生，不過這並不是悲觀哦。”
索菲亞輕輕的放下了杯子，雖然巫女在笑，可她的貓耳還是誠實的耷拉了下來：“因為我親眼看見了。”
她看著窗外的朦朧之城，巫女的聲音飄進了風裡：“我親眼看見了自己的死亡。”
巫女的預言從未出錯。
下一刻，赫爾曼彎腰收攏了散落一地的報紙。
“走吧，我們還得尋找那位出逃的小公主達芙妮呢。”
他主動避開了沉重的話題：“多虧了你整理的情報，我們得去紫羅蘭學院碰一碰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