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雞犬升天
“這個麼……”
方大川狠狠抓了抓頭皮。
黝黑的臉龐上閃過一抹猶豫。
末了，方大川無奈道：“爹，師父在傳授功法時，曾再三告誡過我，道法不可輕傳！所以，我沒辦法私下抄錄，只能先問問師兄……”
“呃。”
方言聽到這話，一時竟無言以對，突然後背又嚇出一身冷汗。
心道：此界為仙俠世界，道法不可輕傳，而且隔壁屋裡還坐著一個修煉有成的仙門高徒，自己私下詢問功法，實乃偷師背道之舉。
不僅冒失，還冒犯了啊。
一念及此。
他連疊聲道：“好好，你先問問，去問問吧！”
“嗯！”
方大川應聲跑出裡屋。
坐在堂屋裡緘默不語的白衣青年，見方大川跑出門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洞察人心，似笑非笑之色，頷首道：
“師弟不必多問，為兄都已知曉。”
“尊公是你家人，自然是可以傳功的。”
“但有一點需切記！”
“仙家功法，不可私傳他人，莫要讓尊公亂了規矩！”
後半段話，白衣青年明顯提高音量，讓坐在裡屋的方言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聽便背後一涼，連身體都是一哆嗦。
仙家門徒…不好惹啊！
“多謝師兄！”
方大川聞言大喜回屋。
“我在裡面都已經聽到了……”
不等小兒子傳話，方言便冷靜道：“大川，等你去了青雲山，一定要記得好好修行，不忘初心。”
“爹也沒什麼可以給你的，但有一句話，你要記好！”
“爹，什麼話？”
方大川露出一副聆聽教誨的表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無論面對任何困難，都要有一顆獨立自強，不畏艱險的強大內心！唯有內心強大者，方可披荊斬棘，砥礪前行，不斷進取！”
方言面目嚴肅，口中以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
此話一出。
不止方大川愣住了。
就連坐在堂屋裡的白衣青年，面色都有所動容。
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個山野老農民，竟也可以說出這麼一番富有哲思和道理的話語。
簡直……不可思議！
“你記住了嗎？”
方言見他愣神，不由追問。
“爹，我記住了！”
方大川聽得連點頭。
只見他黝黑的小臉上，浮現出幾分堅韌不拔。
“好！你去跟你大哥二哥敘敘舊，然後…早日回山去吧！”
方言微一擺手，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口中連道：
“對了，也不要忘記儘快給家裡抄錄一份功法。”
“孩兒遵命！”
方大川連忙從裡屋找來紙筆，然後對照懷中功法，迅速抄錄。
片刻後。
他將寫好的功法送與方言，開口道：“爹，我去跟大哥二哥聊會兒天，然後再走吧。”
話音剛落。
他鼻子一酸，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小川，男子漢大丈夫，出門闖蕩，就不要戀家，也不要害怕！”
“一身孤膽走江湖，半生蹉跎煉道心！”
“趕緊去吧！”
方言十分失態。
又說了幾句老農民根本不可能會說出的話語，然後含淚送別。
“嗯！”
方大川聞言一臉倔強。
隨後一步三回頭的走出裡屋。
堂屋裡，一身白衣賽雪，神色淡漠的仙家門徒，在聽了方言對大川的教誨後，久久陷入沉默。
曾幾何時。
他拜入師門時，也有長輩在一旁細細叮囑，讓他好生修煉，不可忘卻初心。
可惜時光太過久遠，以至於這些在當時還銘記於心的話語，都已隨時間流逝而忘卻了。
現如今只剩下一顆被打磨掉銳氣的蹉跎之心，早已不復年少時的熱血及勇往直前。
“希望……”
“小師弟可以守住本心吧！”
白衣青年搖頭輕嘆，顯然對此事很不看好。
自古有云：
仙凡有別，好似天人兩隔；
紅顏易老，須得斬滅塵緣！
現在的方大川只是堪堪入門，身上還帶著一股凡塵俗氣，等他在山中修煉幾十年後，是否還能保持初心，則要畫上一個問號。
仙與凡。
實在是有雲泥般的巨大溝壑…
白衣青年微微搖頭，轉瞬收回思緒。
只見方大川正與大哥二哥興奮抱在一起，三人促膝閒聊，不時又嬉戲打鬧，彼此真情流露，倒也讓人感慨不已。
片刻後。
三人默契進屋，一同拜謝白衣青年。
其中大山和大河拜伏在地，口中連道：“仙長，求你在山上多幫幫小川，他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如果犯了什麼錯，希望你不要怪罪於他！”
“放心，小川很懂事。”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虛手抬起兩人，回首道：“小川，這探親事了，可願隨我一起回山？”
“嗯！”
方大川強忍著淚水點頭。
“好！”
白衣青年猛地長身而起，杯子裡的熱茶一口沒喝。
只見他回頭看了眼坐在裡屋，垂首不語的方言，轉身便帶著方大川大步走了出去。
咻！
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白衣青年懷中的寶劍倏然衝破束縛，扶搖直上雲霄。
“走吧！”
他隨口一句，便抄起方大川。
兩人身形霎時拔地而起，白衣青年的雙腳就穩穩地踩在飛劍上。
一聲‘告辭’從口中傳出。
兩人一劍倏然化作一抹流光，從偏遠窮困的西水村一路向北，徑直去往遠在千里之外的青雲山。
“仙人！”
“飛天遁地的仙人！”
站在方家大門口圍觀的村民們見狀，頓時譁然四起。
眾人眼睜睜看著白衣青年帶著方大川一步飛天，然後踩在飛劍上的身影宛如神靈，瞬間便激起一陣激烈的議論聲。
“安靜！”
一個年老體衰，頭髮花白的老頭帶人走來，面色威嚴的喝道：“一個個都閒得發慌，沒事幹是吧？還不快快閃開，擋什麼道！”
“村長！”
“是村長來了。”
眾村民只聞其聲，便知其人，轉眼一鬨而散，乖乖讓出一條道。
“哼！”
老村長老臉一拉。
隨後帶著兩個抬箱子的青年，緩步走進庭院。
三人剛一進門，方大山和方大河見到來人，連朝裡屋喊道：
“爹，快出來！老村長登門！”
“聽到了！”
方言平復心神，然後將手裡的練氣功法迅速藏在床下，起身收拾一番儀表，便大踏步的走出裡屋，穿過堂屋，來到庭院裡。
剛一出門，他的臉上就閃過一絲意外之色，對老村長連拱手道：“村長，您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你們，順便為小川被仙門收徒一事慶祝一番！”
老村長乾巴巴的老臉上閃過一絲羨慕，旋即態度溫和，面上含笑道：“大林，小林，快把禮物給我抬上來！”
“是，爺爺！”
兩人聽得連點頭。
吭哧！
吭哧！
一個沉重的大箱子很快被抬到方言面前。
只見兩小夥將箱子開啟，入眼便是油晃晃的臘味全雞，全鴨，豬肉羊肉等，還有琳琅滿目的瓜果，小吃零食，讓人觀之便口齒生津，垂涎三尺。
對於許久都沒有吃過肉的方家老小來說，這箱禮物頗為豐厚，一時間看得連眼睛都直了。
“村長……”
方言調整情緒，口中連道：“您送來的豪禮太重，恐怕我方家承受不起啊！”
“怎麼承受不起了？”
“你們方家出了一個小仙人，不出數年，必定興旺發達。”
“咱就是一土老炮，什麼都不懂，只知錦上添花雖好，雪中送炭更好，你們家常年貧苦，我心裡是非常清楚的……”
老村長說著暖心話，佈滿皺紋的老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副真情實意之色，看起來演技十足。
可他明知道方家常年貧苦，以前卻少有幫助，現在一出了個仙家門徒，立馬就跑出來獻殷勤，巴結方言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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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之意，似乎還想將前塵往事既往不咎，從今以後，大家和諧相處，共創美麗鄉村新生活。
簡直……
太真實了。
方言秒懂，不由似笑非笑道：“既如此，就多謝老村長厚愛了！”
“大山，大河，快幫我把箱子抬進屋，我要親自為老村長端茶倒水，喜迎堂中！”
“不必，不必多禮。”
“方言，既然你有心，我就已經受用，今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記得多跟我說，在這一畝三分地裡，我的話還是很管用的。”
饒是老村長臉皮夠厚，在聽了方言一番連消帶打的話語後，一時也拉不下臉進來喝茶。
只見他微微擺手，然後在兩個孫子的攙扶下，一邊出門，一邊似有所指的說道：“方言啊，等小川下次回鄉探親時，你可要在他耳邊美言幾句，咱家雖然孩子多，但也需要一個引路人，藉以引入仙門……”
“好，我一定替村長把話帶到，讓小兒銘記於心！”
方言目送老村長等人走出庭院，直到背影徹底消失不見，方才冷冷一笑，心中暗道：
“你這老不死的傢伙，竟痴心妄想，想要我家老三對你感激涕零？”
“怎麼可能？”
“我不針對你們林家，就已經夠意思了，還想讓我家小川扶持你們一把，簡直是…白日做夢！”
方言穿越於此，雖然只有三天，但他已初步瞭解到前世的半生經歷，心裡十分清楚，這西水村就是老村長一家一手遮天的方寸之地，不知有多少村民曾備受欺凌，最後鬧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從方家三代往上數，祖輩也曾遭受過對方祖宗十八代的欺凌。
這些前塵往事，現在可以擱置爭議，但絕無可能讓他們產生攀附，巴結的卑劣心態。
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不滾？
待方大川修煉有成之日，勢必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將他們一家從陰暗之處一掃而光，徹底還西水村一個朗朗乾坤！
念及於此。
方言因穿越而來，無故成為老農的陰鬱之情，也稍微釋懷了些。
只見他轉身回屋，口中喝道：“大山，大河，快跟我一起回房傳閱練氣功法，一起修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