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把錨釘拄在地板上,催動魂火用錨釘前端燒地板。

只是一根錨釘,肯定不能跟足以貫通戰艦裝甲的魔光炮相比,後者是由十多根錨釘或者更多組裝的。不過當做離子切割器用的話,即便是兩米厚的鋼板也勝任愉快。高德點燃了六盞魂燈,小半個時辰就拉了三分之一圓弧。

切割鋼板的時候,火星四濺煙氣升騰,動靜可不小。所以高德不敢燒牆壁,而且還得切一小截停一陣子。如果不停歇的話,不到一分鐘就能完工。不過他燒地板只是測試鋼板強度,確保自己在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脫困而出,另一個原因則是……無聊。

劉承望沒在大廳裡,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當獄卒,但留下了一整隊羽林衛看守囚籠。高德要“越獄”的話,這些人肯定擋不住他,但就此與羽林衛敵對,干擾隨時會到來的對決,就不是高德願意看到的了。

大廳裡腳步聲不斷,來來往往頗為繁忙。只是聽這聲響,就能感受到大戰在即的緊張。高德切了會鋼板也冷靜下來了,覺得待在這裡靜觀其變也不錯。在外面瞎轉的話,誰知道自己到底是幫了忙還是幫了倒忙。

壓住魂火,放平錨釘,高德盤腿坐在地上,開始找各種事消遣時間。

先是把黃金人炮橫在腿上仔細打量,這玩意他之前跟遠坂愛還有艦靈郭瑞德都仔細研究過了,除了可以確定是聖山……不,仙洲人造物,專供擁有冰雪神靈之力的人使用外,並沒有更多發現。

看這人形的戰甲樣式,竟與高德身上的郭瑞德戰甲蛻變之後相差不大,也讓高德認可了艦靈郭瑞德的猜測。不管是麗德號還是郭瑞德戰甲,都與仙洲人關係緊密。應該是仙洲人製造了最初的義思達戰艦與戰甲,仙洲人與這個世界的關聯,並非僅僅只是震旦這邊聖山的前身,說不定是包括了震旦、巴託、新大陸和遺棄之地整個世界的創世者。

把這具黃金人炮交給小麗,也算是物盡其用乃至物歸原主吧。高德對這玩意就只有一個發現,那就是確認它的戰甲外形是女性制式。這個發現很了不得,畢竟遠坂愛都沒看出來,自羽林衛而上,包括刑天,所用的戰艦都很難透過胸部之類的特徵來分別男女型號,只在很少也很微小的細節上有所差別。

對高德而言,親眼見過身著全套聖山戰甲,手持大砍刀的小麗,自然是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當然,仙洲人不可能在十萬年前就為小麗量身定製了專武,這應該是給特別的女戰士準備的。

摩挲著與戰甲與異的黃金人炮,高德不由浮想翩躚。由西嶺那邊的巨大廣播塔,以及廣播內容來看,仙洲人無疑來自前世所在的那個世界。那麼自己會不會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呢?如果是的話,就能解釋自己的魂魄為什麼這麼特殊了。可隨之而來的問題更令人頭痛了,自己為什麼出現在他們已經消失了十萬年之久的世界?

不知道老古那邊有什麼進展?

高德心頭一動,既然要在這裡蹲上一段時間了,不如趁機“魂遊太虛”,透過傳令者之礁到紫綃那邊去看看情況。

啟用孽魔喀扎斯的手辦,將感知探進去,意識正要沉入其中,卻被強烈而奇異的亂流阻擋住。那股亂流冰寒與燥熱兼具,虛實混淆以至於感知迷亂。

高德本以為是眼臺之中的白器干擾,那玩意就像小麗在發光一樣,能把他的超脫視野糊掉。可仔細感應卻又不只是小麗那種冰雪之力,還混雜著明顯的惡魔之力。

不對勁!

高德霍然而起,才發現肉眼視覺都有些問題,光線似乎在扭曲。他所在的囚籠本是方方正正的,現在都拉出了斜角。

囚籠外面已經亂了,羽林衛們大呼小叫著,有的衝出去應該是找劉承望或者這座眼臺的頭目,有的圍在囚籠邊敲鋼板,認為是裡面的“王無敵”在搞鬼,還有人急急深入到地堡各處,招呼那些還守在崗位上的同伴。

這就是劉承望所說的“羽林衛精銳”!?

高德真是想吐血,怎麼可能跟自己有關啊,這分明是太一魔教發動了大陣,整個伏牛山正在被混沌侵蝕的情形!

不過也難怪,這些羽林衛應該沒有進入灰境的經驗,對混沌的變化和惡魔之力的來源並不敏感,加之自己這個怪物杵在這,自然就把他當禍亂之源了。

“你在幹什麼!?”

果然,看守隔著囚籠的通風口呵斥:“快停下來!經歷說過了,你若是妄動就要視你為敵,絕不輕饒!”

你們也快停下來啊!

“慌什麼!?”高德用粗渾嗓音說:“動動你們的腦子,這真是我弄出來的動靜,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看守們噎住,低聲討論了幾句,敲打囚籠壁面的動靜消失了。

“你們守在這裡,不就是等著這個時刻的來臨嗎?”高德繼續叫嚷:“劉承望呢?去找他過來放開我,我可不想被惡魔……臥槽——!”

剛說到“惡魔”,被他切割過的地板鏗鏗作響,裂縫急速擴大,還自其中噴出濃烈的惡魔之氣。緊接著亮起血紅光輝,兩隻巨大而猙獰的血爪握在裂縫兩側,左右一分,碎石泥土連帶鋼鐵碎片激射而出,叮叮咣咣砸在囚籠壁面和頭頂,爆開片片火星。

這怎麼可能!?

高德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就算是太一魔教發動了大陣,也該是在聖山眼臺之外的地方撕開混沌縫隙,再出現降世的惡魔,怎麼可能先在這裡出現了?

這裡可是有聖山白器鎮壓的眼臺啊,是能將惡魔之力消融於無形,讓這片地域避開惡魔,怎麼惡魔反而先從這裡侵襲了?

難不成是……

高德看著自己已經下意識端起來,並且金光流溢的錨釘,心中涼氣呼呼直吹。難不成是自己的魂火招來了惡魔,同時還破壞了眼臺白器的效果?

從理論上說這個可能性不僅存在還很靠前,另一個可能性則是太一魔教動了什麼手腳,專門破解聖山設立的眼、臂、腳、心、首諸臺。以聖山的佈置為陣眼,一舉清除聖山的壓制。

第二個可能性更符合眼下的形勢,可超脫視野驟然清朗,原本幾乎要閃瞎人眼的白器神光也變得晦暗不明,仍然讓高德異常心虛。

眼下倒不是追究責任和後悔道歉的時候,高德剛才燒出的三分之圓弧,已被那雙惡魔之手當做酸奶瓶上的貼紙般撕開,一顆伸展著彎曲牛角的惡魔腦袋正擠從破口擠進囚籠。

這不是惡魔,只是魔人……

在高德的超脫視野裡,這傢伙的魔光跟魔人差別不大,都是類似紅外線下的人體檢視一樣,只是在表面遊走。真正的惡魔降世,比如他曾經見過的喀扎斯納扎斯,超脫視野跟肉眼視野的差別,僅僅只是惡魔體外散發的那層光暈。

當然最大的差異還是力量的差別,這頭應該是牛頭血魔的惡魔並沒給高德帶來針扎般的壓迫。那種壓迫高德不僅在兩頭孽魔身上領教過,小麗也告訴過他,那是惡魔僵世帶來的純粹惡魔之力直刺魂魄,是不隨惡魔位階高低而變化。即便強大如她,面對低階惡魔的時候也會生出同樣感應,只是可以有效遏制而已。

唯一的疑惑就是……這傢伙是怎麼從地下鑽出來的,還恰巧就是他燒出來的縫隙。

雜念電光火石般閃過,高德手上沒有絲毫停頓,錨釘像打樁柱子一樣轟隆捶在牛頭魔人腦袋上,不僅砸斷了牛角,頂端的暗金魂火還燒灼起股股煙氣,發出滋滋的爆油聲。

魔人嗷嗷叫喚,腦袋驟然縮了回去,再張開大嘴露出滿嘴獠牙,吐出裹滿了尖刺的猩紅長舌,想要直接捲住高德的腦袋。

錨釘噗嗤砸進魔人嘴巴裡,九燈開滿,頂端金焰凝聚成稠密金光,繼而發出嘭的一聲悶響,噴出大股灰煙泥石,就像老式手工爆米花開爐的動靜。

錨釘之下的牛頭魔人變作冉冉飛灰,連根完整的手指都已經看不到了。不僅如此,破口之下已擴充套件出深到看不見底的大洞,像是從混沌中直接探出的孔洞,正翻滾著濃稠如水的黑氣。

似乎太容易了點……

高德覺得自己高估了這個牛頭魔人的力量,可深洞中驟然而起的變化,讓他又明白了這傢伙為什麼這麼弱。

錨釘轟出的飛灰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消散於無形,而是被深洞中的黑氣吸引,縷縷如激流般射過去。轉瞬之間,又一顆彎角牛頭自深洞中探出,當這傢伙用銅鈴般的眼睛瞪著高德時,心靈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針刺感讓他也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

這是頭真的惡魔!

催動魂火壓住針刺的疼痛,高德抬起錨釘,朝著腦袋加上半身已經擠出縫隙的惡魔又轟去一“炮”。

金光射穿惡魔的腦袋,在後面的鋼板上燒融出拳頭大的破洞,洞口鋼鐵變得通紅,飛濺的鋼水讓外面的羽林衛們驚呼不斷。

可惡魔卻不再像剛才的魔人那般脆弱,它的額頭多了拳頭大的破洞,前後通透,卻沒影響它的反應。它從地下的深洞裡抽出一柄短斧,斧刃比高德的雙手錘大得多了。

掄起短斧,惡魔發出無聲咆哮,裹住高德心靈的鋼針頓時變作蠕動的荊棘,不是高德有過經驗魂火也燒得正旺,這一下就得趴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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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斧舉到最高處,惡魔踏出一步。這傢伙的個頭高出高德一頭,接近三米,腦袋本就差點頂著鋼板了,短斧一舉,斧尖鏗鏘扎到頭頂鋼板上,憤怒讓它身上的黑氣翻卷得更激烈。

下一刻,飄搖金焰凝聚成金光長刃,隨著粗壯的金屬短柱躍動。橫、豎、斜、反斜,金光連閃,正踏出第二步的惡魔驟然定住。

條條金紋在惡魔身上亮起,恰好是橫豎斜反斜拼作的“米”字。惡魔張嘴還想咆哮,卻只吐出股股灰煙。

手臂、驅趕、腿腳、腦袋,惡魔的身體塊塊分解,嘩啦落在地上,斷面上金焰還在遊走著,燒蝕出縷縷煙氣。

惡魔是很強,但也很好殺,不像魔人,剩點血肉都能復活。可看著這些屍塊,高德的心卻急墜而下。這些屍塊是實實在在的物質,並沒有消散,惡魔也沒有被驅逐回混沌,而是真真切切被殺死了。

這說明他置身置身之地此時已近於混沌,這座眼臺失去了剋制灰境大陣的作用,已然失陷了。

哐當悶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的“錨釘長刀”在囚籠鋼板上切開了個巨大破洞,原本還粘連的鋼板落在了地上。

高德背起黃金人炮,自破洞跨出囚籠,周圍倒了一地的羽林衛。倒沒死傷,只是被惡魔的壓迫震懾了心靈,一個個或躺或趴,臉上毫無血色,兩眼更是黯淡無光。

“起來戰鬥——!”

清朗的呼喝聲捲入大廳,隨之亮起冷白光輝,羽林衛們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紛紛回過了氣。等他們掙扎著起身時,看著高德又不知所措。

“惡魔……”

劉承望疾步而來,遠遠就透過破口看到了囚籠裡的惡魔屍體,臉色變得非常差。

“怎麼連這裡都有惡魔降世了?”他恨恨的道:“定是太一魔教使了什麼陰損手段,暗中破了我們的神靈大陣!”

高德原本惴惴不安,就怕把惡魔降世的責任算到自己身上,聽劉承望這麼說,再察覺地堡之外正有股股惡魔之氣翻攪,頓時明白這處眼臺已經不只有一頭惡魔。

“很麻煩了嗎?”

高德裝得與己無關高高掛起的灑脫姿態,“要我幫忙不?”

“這不是幫不幫忙的事情了。”劉承望毫不見外,“王兄想活下來,就跟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吧!之前的事多有得罪,等此戰之後我還活著,會好好向你賠罪。”

“你太囉嗦了……”高德笑笑。

一個個羽林衛已經振作起來,身上的戰甲和手中的刀矛斧刃亮起淡淡白光,將一張張年輕的面容照亮,上面再看不到慌亂,盡數變作堅定和決絕。

“區區惡魔而已……”高德將錨釘扛在肩上,指指囚籠裡的惡魔屍體說:“惡魔被殺就會死,跟凡人一樣,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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