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中出產的一些特殊植物做成的菜餚比不得在平洲時候,但是總算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吃,只不過就是有點淡,可惜在沙漠的環境之下,鹽的價值,並不比水低。

嘗過了甜的有些發膩,沒有丁點酒味,反而更像奶茶的奶酒,陳剎與呂對坐在一件客棧房間中的桌子上。

一盞燭火點亮了桌面與房間。

陳剎沒有想過剛剛來到沙洲,就能遇到這檔子事,不過他沒有多少抵抗,反而真心喜歡這種氣氛。

不論在哪裡,自己手中剛剛染了二十多條人命的情況下,也不會讓自己這麼相安無事的坐在這裡喝酒夾菜。

說起來,自己之前有四點靈魂,現如今幹掉那二十多個沙匪,換算下來便又是兩點靈魂,足以支撐自己將神秘之劍升到第四級了。

可是陳剎還有另外一重考慮,自己的打鬥沒有多少章法,憑藉的完全都是出手偷襲所帶來的先手一擊取勝。

雖說陳剎知道這是屬於刺客的浪漫,可是那些雜魚也就罷了,如果碰上一點狠角色很真不一定能得手。

當然,自己想象中的狠角色,是那種最起碼也得是鍛體九重級別的武者。

畢竟自從幾個月前在滋水山自己一劍出其不意的幹掉了那劉建春之後,對於自己,陳剎就有了一種謎一樣自信。

身為一個刺客,當然不能與人真正的你一劍我一刀的捉對廝殺,那自己所能想象的,便只有提升自己使得更快,更出人意料!

‘刺客之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級別,想要升級為登峰造極境,需要八個靈魂點!

所以這技能被陳剎果斷放棄,他能夠用靈魂點提升的技能並不多,除了刺客之道以外,便只剩下同出一門的‘刺客詭道’和之前選擇的技能‘埋伏’。

陳剎心裡頭還在計劃著將靈魂點安排到哪個技能上呢,一旁那端莊的少女呆呆的看著燭火與燭火對面的自己,突然道: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問什麼?”

陳剎有點好奇,這個心機頗深的姑娘又想說什麼。

呂的目光從燈火上收回,微微笑道:

“比如我的身份,比如我的真正名字,比如追殺我的人是什麼實力,比如林叔的那門武功叫什麼名字。”

“嗯!”

陳剎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你說說吧!”

呂搖了搖頭,卻反而問向陳剎道:

“陳兄不是沙洲人,想來應該是平洲人士吧,聽說那裡山清水秀,民眾安居樂業,比起沙洲這邊,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陳剎點了點頭,沒有否認,畢竟來到這鐵鹽城之後所見所聞,還真是比不得黑沙城內的尋常販夫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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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不同,這裡的主要節奏在於爭奪和貿易,真正依靠雙手和沙子過富足生活很困難。

除了那些在沙洲上的生活必需品的貿易之外,沙洲貿易市場上最龐大的,是人口交易,或者說是奴隸交易。我母親當年就是被賣入府邸的一個女奴......”

陳剎兩眼一閉,儘量讓自己忍住不去給這眼前眼神迷離,一本正經的少女一個白眼的衝動。

事實證明,陳剎的猜想沒有丁點錯誤,一個狗血,但是只有親身經歷才會知曉其中悲劇的灰姑娘故事。

父親是國王,是皇帝陛下,母親是女奴,是低賤的奴隸,這樣生出來的孩子絕對不會比奴隸與奴隸之間的孩子要輕鬆富足,甚至連苟延殘喘都是一種奢望。

呂能以絲毫武功都沒有活到十九歲,陳剎都有點佩服她,當然,或許她活到十九歲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不會絲毫武功。

沙洲與自己所處的黑沙城不同,這裡的武者密度相比起平洲,無疑要高上許多,畢竟在這裡,如果沒有一丁點防身之能的話,甚至連城都出不了。

無時不在的毒蛇毒蠍不用多說,那些來去如風的沙匪是最讓人畏懼的掠殺者。

諷刺的是,那位整個沙洲唯一的神武境陸地神仙,便是沙匪出身。

這一晚,少女跟陳剎說了很多。

說她名義上父親,但實際上只是一個陌生人的國家叫做烈水國。說她上面有六個兄長,和不少於兩位數的姐妹。

說她真正的名字叫做呂如意,是她母親取得,沒有什麼文化,但是卻代表了一個母親最為本質上的盼望,平安如意。

不過後來離開那裡之後,現在她將名字改叫做呂,她沒有騙自己。

說自己的母親當年生下自己之後,也沒撈到什麼名分,還幹著那為奴為婢的活計,畢竟對於一名國家的君主而言,所謂的公主,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後來,呂還說她的母親,因為打掃她那位二兄長母后的房間時,因為不小心碰碎了一個很喜歡的花盞,被另外那個女人用馬鞭在府邸之內,一鞭子一鞭子活生生抽死了。

圍觀者有很多,但是沒人去管,甚至自己那位父親聽說了之後,只是哦了一聲,罰了那個女人半個月的吃穿用度。

若不是林叔死死拉住自己,恐怕自己也會被那借題發揮的毒婦同樣抽死。

‘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緻的灰。’

陳剎聽到這裡的時候,想到了這一句同樣是前世那位被稱為人生導師的女英雄所說的話。

他將這句話跟呂說了,後者很喜歡這句話,自己低聲沉吟了好幾遍,並且追問是陳剎自己創作的嗎?

陳剎這次倒是沒有舔著臉應下,只回答說是一位獨立自主而又不缺優雅的女士所說,至於名字,自己只知道一個字:卡......

文青之間的聯絡很難以理解,尤其是女文青。

呂就因為這簡單的一句話,突然對於這位神秘‘卡’女士有了一絲憧憬和幻想。

後來,即便她想要表現的平庸,但是到了分封之時,由於近幾年僅僅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做的那些事情,就得了那位與陌生人一般,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這樣一位女兒的君主父親的幾句誇獎。

由此,便是禍根的來源。

很可笑,呂說到這裡的時候,笑的也有點莫名其妙:

“那男人的一句還算不錯,竟然能夠惹來殺身之禍,她們圍著那樣一個男人,那男人對於她們而言是天,是不容置疑的一切,可是我曾經見過那男人最卑微的模樣,如同趴在地上的野狗,吐著舌頭,懇求主人的收留。”

呂的眼神又漸漸的有些迷離,望向那一抹燭火,嘴角勾勒的那一抹笑意還沒有消散,手指卻下意識的伸入到了那燭火之旁,指甲想要去觸碰那橘黃色的淡淡火苗,可是那終歸是火焰,她沒有丁點武學,即便只是這種火苗,肉身也無法直接接觸。

良久之後,呂才以一種不可聞的動靜沉吟出聲:

“這......就是權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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