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這次沒在駕馭狂風飛天而行,之前是覺得新鮮,有意思,人類駕馭天空的那種突如其來的快感,就如同前世剛學會開車一樣。

恨不得睡覺的時候都躺在車裡睡,可是一旦習慣了,新鮮感下去了,不會覺得有趣,只會覺得疲憊。

經過了溝壑那這些時日的折磨,陳對於自己還要費心去再度掌控那些疾風劍意控制飛行,實在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於是在過路的驛站隨便跟了一個車隊,南下朝著上京城的主幹路而去。

這是一個尋常商賈隊伍,不像是之前陳從青洲來到中洲那邊的大型商隊,更遑論帶著沈家牌號的商隊。偶爾與其說上幾句話,得知了身份,是一個陳連名字都不願意去記住的小家族的商隊,甚至商隊的主導權都不在這家族手中,而是屬於被僱傭的關係。

陳也就沒了興趣,除了自己與這群商隊原有之人外,還有三人,一個瞎了一個眼的老者,一個婦人與一個十六七歲的青年。

婦人長得一般,陳看上幾眼之後,便也就沒了什麼興致。

至於那個青年,臉色蒼白,陳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叫做慕昱的青年,身上沒有半點武者實力,僅僅只是一個尋常青年,甚至還不如一些青壯,從那發白的臉色,就知道身體狀況不算好。

不過讓陳多看兩眼的倒是青年那一輛馬車上,有著一個小小的書箱,偶爾路過一些小城的時候,青年就會拿出來,要麼冥思苦想,要麼一大清早的便在院中大聲朗讀。

陳倒也不覺得如何煩。

最後便是那個瞎了一隻眼的老者,倒還算是有點意思,陳能夠從對方的一言一行之中,感受得到那點武道底子,還有體內的那點真氣。

不過很顯然,與當年那位遠在沙洲的鐵鹽城鎖天樓主一般,年齡過於老邁,處於下滑階段,倒也不值一提。

陳與三人沒有什麼過多的閒聊,除非特殊情況,他展現在人前的,大都是那種說不上冷漠,但是卻也不怎麼愛說話的淡漠模樣,那商隊的為首之人是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是個八面玲瓏之人。

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陳的不一般,熱臉貼了幾次冷屁股之外,倒也就摸清楚了這位的脾性,便囑咐儘量不要去打擾。

陳樂得清靜。

月掛牆頭,篝火燒的噼裡啪啦一陣作響,陳也不吭聲,拿了點乾糧,一身青衣走到篝火旁邊,自顧自的熱了熱。

看到這位素日裡不怎麼接觸的小哥出來,那個瞎了一個眼的老者一笑,從他們那邊打獵來的烤雞上拽下了半截,朝著那邊走去。

眾人看了一眼,沒多說什麼。

“小哥,這炊餅乾的很,嚐嚐這個。”

看了一眼被遞到眼前,滋滋滋冒著油泡,烤的微微金黃的半個雞肉,陳想了想,還是搖頭道:

“不用了,多謝,我吃不慣這些。多謝木老哥了。”

一個人在外,可不得不防,這老家夥又不是什麼尋常人,知道江湖上的那些彎彎繞繞。

老者也不如何意外。笑眯眯的收了回來,重新走回到了他們三人的那團篝火旁。

那名為慕昱的青年斜了一眼,有些不悅的開口道:

“木爺,這人好生不識抬舉,咱們好不容易打到的幹嘛要給他,您也真是的......”

“噤聲!”

那婦人瞥了自家兒子一眼,直接小聲打斷道。

青年顯然極為懼怕自己這位母親,嘴裡雖然還稍稍咕噥了幾句有的沒的,便就不再開口多說了。

婦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邊仍然架在火堆上烤的炊餅,見那青年並沒有什麼目光看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先是對那老者不好意思笑道:

“木老不要見怪,這孩子從小在府上被寵壞了。”

被稱作木老的老人面不改色,笑容和藹道:

“人之常情,也怪我,那位小哥明顯就是走江湖的人,自然不會輕易去接旁人的吃食,出門在外,自然還是要提防著些的。”

青年聞言也轉過頭重新忘了一眼那個一身青衣的青年側顏,嘴角輕撇,不過比自己大了沒幾歲而已,一路上裝的跟個什麼似的,狗屁的江湖人,難不成還能有木爺厲害?

婦人沒有看到這些,聞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自家兒子低聲道:

“這次事關緊急,本身就是小心躲藏,木老這一路上為了掩飾行蹤廢了不少力氣,勿要再去招惹旁人,徒生事端了。書上的那些道理,是記在心裡的,不是講在口中的。”

見青年神色有些低落,婦人到底還是捨不得說什麼重話,突逢這麼大的變故,心性有些小小的改變也是常理,婦人揉了揉青年的頭,低聲道:

“去了西陽府就好了,你舅舅在那邊,到時候那群人一個個全都要血債血償。”

陳在一旁坐的安靜,儘管那些言語,甚至是這些人神色上的細微變化,全都在他眼中,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嘴長得別人身上,說些什麼,自己也控制不了,他的心情還算是不錯,犯不著因為區區幾句話就在這平靜的路上惹出什麼別的事端,到時候更是麻煩。

而陳,恰恰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奈何,天不從人願。

與馬車中平靜呼吸,打著淡淡酣聲的陳猛然睜開雙眼,雪亮的眸子彷彿在黑夜之中泛著光芒。

陳就這樣躺在馬車中,只是睜開雙眼,看著車廂中的頂層,開始默默計數。

正好數到十,一聲悽慘至極的嚎叫聲響起,將這片靜謐無聲的黑夜整個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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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並沒有第一時間動身,如果想要動手的話早就動手了,犯不著等到這個時候。

他只是長嘆了一聲,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人間事,世事不平啊。

即便沒有親眼看到,他也能夠想得到,這夥人應該不是什麼山賊流寇,而是之前聽那三人所言,所招惹來的禍事與仇家才對。

一想到這,陳更是有些煩躁。

如果是在路上遇到的這種情況,他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奈何單單從外面的喊殺聲來看,商隊的那些人,估計也是免不了一頓飛來橫禍,殃及池魚的。

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人有旦夕禍福,說不準哪天就咽了氣,也是沒辦法的事,可這群人死了,誰給自己牽著馬車送到上京,送出中洲?

想到這裡,陳不再猶豫,身體往外一彈,瞬間便來到了車外。

沒有理會那邊似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的情形,陳輕輕拍了拍那匹有些煩躁的駿馬,安撫了一番之後,這才朝著那邊走去。

第一幕目睹的,便是一個渾身黑衣蒙面,手持一柄利劍,刺入了那個之前遞給自己烤雞,姓木的老人咽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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