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怎麼這麼大啊。”

“還行,前面有個破廟,先去避避雨。”

稀里嘩啦的雨點聲中,依稀之間傳來了這麼兩道聲音。

原本還準備說點什麼的嶽北風安靜了下來,守著火堆旁,盯著那即將要被掀開的幕簾。

即便聽對方說的這話,應該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之徒,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布簾子被掀開,兩道人影一前一後進入,看到了屋內的那一團小火苗,以及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的三人,為首的那個青年男子劍眉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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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只是想了想,站在門口處微微一拱手:

“在下葉凌,見過諸位,外面風吹雨急,諸位多擔待。”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傻子也能看得出來眼前自己這三人應該也是來避雨的,犯不上如此客氣。

嶽北風只是瞟了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人模狗樣的小子,應該是闖蕩江湖沒多長時間的青瓜蛋子,比起自己這個二貨徒弟估計也強不到哪裡去。

比起身邊始終一動不動躺著的那位,更是差了不知凡幾。

嶽北風極為隱蔽的看了一眼陳剎,發現對方的目光卻不在那名叫葉凌的青年身上,而是集中在了那青年身後的一個少女身上。

嶽北風循著目光看了一眼,這是一個一身水綠色長裙的女子,渾身上下被大雨澆了個通透,臉蛋看不出多麼漂亮,畢竟就現在這個落湯雞的模樣,就是真的美若天仙的女子,恐怕也強不到哪去。

倒是因為渾身的衣裙溼透,凸顯的身段玲瓏有致。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嶽北風心裡長嘆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什麼分毫,笑著眯起眼:

“都一樣,我們也是避雨之人,小兄弟不用客氣,看你們淋的通透,趕緊過來烤烤火,當心著涼!”

名叫葉凌的青年神色一鬆,連忙道了一聲謝,隨後讓開身位,先讓那身後碧綠衣裙的少女走上前來。

那少女看姿態像是個大家閨秀,即便被凍得有些直哆嗦,但還是先施了一禮:

“見過諸位。小女子李月心,這廂有禮了。”

禮行的並不算標準,反而有點東施效顰的意思,話和那葉凌一樣,說的同樣沒頭沒尾,看來不僅僅是初出江湖,而且還不是什麼大門大派,甚至有可能只是尋常的商賈富戶人家。

那名為甄二的少年笑道:

“見過這位姐姐,小弟甄無敵!”

他倒是機靈,這一次先開口,把他師傅那揭老底的行為給直接堵死了。

殊不知這名號比起甄二來,聽著也強不到哪去。

名為李月心的少女靦腆一笑,走向了那火堆。

葉凌趕忙跟了上來,坐在少女身邊,少女輕輕把手臂伏在了青年身邊,兩人沒有在說話。

好一個郎情妾意。

“二位這是去哪啊?”

嶽北風這老頭是個老油條,沒多大一會就開始搭話。

畢竟這外面風大雨大雷聲大,在這裡面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當然就算是睡得著,恐怕也不會真的睡,行走江湖要是這點戒心都沒有,那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山溝裡了。

四人圍坐在火堆旁,唯獨陳剎一人仍然躺在角落的樑柱那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陳剎一直盯著那名為李月心的少女再看,不過目光隱晦,倒也沒有被四人察覺。

“聽說十日之後,安吉府城楊家老太爺七十大壽,諸多咱們黃山郡的武林人士都會趕來為老爺子祝壽,我與心妹便想來長長見識。”

嶽北風也不意外,畢竟這事可以說是最近黃山郡人盡皆知的事情,算是不大不小的熱鬧,江湖人最喜歡湊熱鬧。

“巧了,老朽嶽北風,這是小徒,甄二,與那位陳小哥都是一同,準備去那安吉府城內的。”

甄二小臉蛋漲的通紅,怒氣衝衝的看著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師傅。

倒是另外兩人,轉頭看了一眼始終不發一言的陳剎。

“陳小哥,不如來一起聊聊?這破廟溼氣太重了,總是躺在那裡,會落下風寒的!”嶽北風笑呵呵的邀請道。

陳剎沒矯情,笑著點了點頭,起身來到了這火堆的一旁,挨著那少年甄二,以及那個渾身溼透了水綠色衣裙的少女,李月心。

似乎是陳剎的目光太過於直接,李月心下意識的朝著身旁的葉凌懷中靠了靠。

嶽北風有些尷尬的清咳了一聲:

“陳小哥是黃山郡人士?”

陳剎搖搖頭:

“這青洲,都是頭一次來。”

嶽北風閃過瞭然之色,不是青洲人士,那應該就是沙洲來人了。

“小哥是頭一次走江湖?”

“江湖?”

陳剎反問了一聲,隨即點了點頭:“算是吧。倒是不如您老經驗豐富,可要多多指點啊!”

嶽北風咧嘴,露出了缺了一個門牙的笑容。

“陳兄是沙洲人士?”葉凌也不傻,一聽就反應了過來。

見陳剎點頭,葉凌雙眸露出了感興趣之色,有些興奮地道:

“聽聞沙洲沙匪眾多,亂象迭起,看陳兄能穿越沙洲來到咱們黃山郡,想必陳兄在那沙洲也定然頗有聲威吧!?”

陳剎搖頭:“無名小卒一個,在沙洲,除了明面上的那幾位,越有名的,死得越快!偏偏像我這種小人物,才能活的長久一些!”

一聽這話,葉凌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倒是他身旁的少女李月心有些驕傲的道:

“葉哥在我們鶴山城可是出了名的少俠,曾經一己之力剿滅了蓮鶴山內的十二路山賊匪患!”

對於自己的心上人,少女顯然極為驕傲,葉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蓮鶴山不是什麼出名的大山,那十二路山賊也只是十二夥以搶劫兼職的山民罷了,連武者都沒有。

他趕忙尷尬的解釋道:“小事一樁,不值一提!在江湖前輩面前,就不要說這些了。”

的確是小事一樁,在那鶴山小城倒是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風頭,可是拿出來讓真正走江湖的人士來看,那就有點貽笑大方了。

少女不管不顧這些,反而有些得意的瞥了陳剎一眼,意思好像是:我的葉哥這麼優秀,你這癩蛤蟆就別想吃天鵝肉了!

陳剎沒在意這些,他對於這少女如此關注的原因也不是什麼絕世面容,別的不說,呂的面容比起這位強了不少多少倍,身材同樣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不可能越找越回去吧?

當然了,這個叫葉凌的小白臉子長得確實不錯,比起自己莫雲的那副面孔,也只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單輪面容而言,跟那位小劍聖魏長鋒也不相上下。

只可惜,兩人身上的氣質天壤之別都不過分。

陳剎以前曾經和刑戈聊天的時候,後者曾經與自己說過他們刑家的望骨之術。

刑戈的水平極高,只是一眼,不僅僅能看出骨齡,以及隱藏在身體下的血脈究竟是何種,陳剎自然不如刑戈,不過多多少少也算是瞭解一些。

人的血脈體質有一種極為特殊的情況,那就是過於濃郁,即便不變換成血脈真身的模樣,也會有一些些小小的外在顯化。

通常這類人的血脈體質等級極高。

而眼前的這個名叫李月心的少女便是如此!

她的雙肩纖細,但是微微下扣,而頸椎這邊比起尋常人稍稍前傾的弧度卻顯得過於平直了,那筆直而下的尾椎更是如此!

陳剎之前仰在那樑柱上看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看到,少女的尾骨位置,比起尋常人要突出一小塊。

如果有人將這少女的血肉撥開,把後面的脊椎骨骼取出,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從頸椎往上,到肩胛骨,到尾椎,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把標準之極的骨劍!

少女顯然不知道這些,看其樣子在家中應該也不是那種真正文靜的大家閨秀,要不然估計也幹不出和心上人私奔這種事。

想到這裡,陳剎覺得有些好笑,一個連武功都沒練過,但是血脈體質極高的傻姑娘,跟著一個如果自己練劍之後,不出一個月差不多就能超過的心上人私奔?

有點滑稽可笑啊,說到底,還是臉的重要性啊!

少女癟了癟嘴,不過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反倒是一旁的嶽北風介面道:

“江湖前輩?什麼是江湖?”

這問題有些大,一時之間沒人能給出回答。

倒是一旁的甄二率先開口道:

“大口吃餅,大口吃肉的日子,就叫江湖!”

嶽北風甩圓了就給甄二後腦勺一巴掌:

“一天天就知道吃!”

少年有些委屈,捂著腦袋瞪著他這位師傅,他覺得他說的沒錯啊。吃飽喝足,這是天下最大的道理了,哪裡還有比吃喝拉撒更大的道理?

陳不做回答,葉凌想了半天,卻都沒有給出一個回答。

倒是李月心,直接開口道:

“與心愛之人,行俠仗義,斬妖除魔,快意恩仇,這不就是江湖嗎?”

老者只是笑笑,他,陳與葉凌三人,始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入夜了,大雨洗禮了一通的天空,星辰光芒閃耀,月色喜人。

三隊人馬也只是閒聊,少年甄二沒多大一會就睡著了,他師傅把這小子摟在懷裡,少女也很快睡著了,葉凌只是將她平放在地上,溼漉漉的衣裙還粘連著皮膚。

剩餘的三人,沒有再開口了,只是望著天色,從瓢潑大雨,漸漸的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天色破曉時分,雨早就停了。

少年與少女前後醒來。

師徒與俠侶先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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