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十八洞府無一不灼灼瞪視著晏翡,眼裡是比血海深仇更勝的憎恨。

濃郁的長歡香氣隨著微風迎面而來,葉之瀾面上血色褪盡,身形幾乎要站立不穩,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強撐出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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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宮主怎麼了?他為何會從榜單上消失?”

人魔之子突然現身,使得長歡谷外的氣氛陡然緊繃起來,他輕鬆破滅天劫的那一劍屬實令人心生忌憚,各路修士紛紛拔劍以待,只防晏翡突然發難。

晏翡目光澹澹掃過四面八方的敵意,而後落回葉之瀾身上道:“人死了,自然就從榜上消失了。”

“......怎麼死的?”

“供我採補而死。”晏翡有問必答,言語間毫無愧疚,似乎對他來說,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唐歡的命和別人的命也沒什麼區別。

他甚至偏頭笑道:“諸位不是正打算圍攻長歡谷嗎,我算提前幫諸位釜底抽薪了,如今長歡宮只剩一盤散沙,往後再也不足為懼。”

姬堯迷茫朝前走了兩步,妖族的大腦最為簡單,他卻始終沒能理解晏翡所說的話,“你在說什麼啊...宮主呢?蕭長離呢?你怎麼敢跑出來的?”

說是不理解,那張妖嬈的面容卻慘白一片,溢滿水珠的雙眼恍無焦距,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宮主還活著對不對?你把他藏起來了對不對?宮主那麼喜歡你,你捨不得殺他的...”

姬堯唸唸有詞道,說到最後,語氣越發昂揚,眼底也漸漸重現出光芒,“沒錯!你定是將他......”

“吸乾了。”晏翡毫不留情地接道。

隨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慢悠悠取出兩條攝魂鈴索,對著僵住的姬堯晃了晃,一圈一圈纏在了腕上。

這天地之間一共就只有兩條攝魂鈴索,一條在晏翡身上,另一條則始終被唐歡戴著,這只是件隱藏修為的法寶,若不是唐歡死了,晏翡實在沒什麼必要拿來兩條。

晏翡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姬真人當初將我變作狐狸交給唐歡,否則以唐歡初時對我的防備,取得雙修秘法恐怕要花費好一番功夫,如今倒是走了捷徑。”

他殺人還要誅心,眉眼彎彎地朝姬堯一笑:“多虧姬真人了。”

姬堯臉色霎時慘白,被他刺激的道心險些崩潰,生生噴出一口鮮血。

唐歡曾與十八洞府相處過不止一個百年,雖然他面上不顯,心中卻早已對十八洞府生出了一些相伴之情,只因早知下界結局,所以用冷漠將自己包裹,避免和眾人交集過多,最終傷人傷己。

但晏翡不一樣,他從來就沒在意過十八洞府的死活。

倒不如說,唐歡越在意這些人,他就越想殺光這些人,數個輪迴循環往復,積攢的惡念就快要變成魔障。

然而此時此刻,十八洞府卻更想殺了他。

“晏翡——!我殺了你!!!”

姬堯終於徹底認清唐歡已死的事實,化作巨狐發出一聲歇斯裡地的長嘯。

他碧眼裡的怨毒幾乎化作實質,眼裡既噙著傷心欲絕的淚花,又帶著野獸的殘暴,血口大張、獠牙含血,直朝晏翡撕咬而去。

就在狐狸奔襲的瞬間,頭頂卻忽然被一片陰影籠罩。

滾滾烈焰匯聚而成的黑暗火龍自其後方飛躍而出,竟先一步將晏翡吞進了龍腹!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這一刻,天地彷若定格。

一道宛若地獄傳來的沉沉低音打破了天地沉寂,那聲音音啞如烈火灼喉。

“爆。”

謝煊對化成火龍的欲之靈下令。

下一刻,淒厲龍吟響徹雲霄,帶著欲之靈濃烈的憤怒與不甘,卻又迫於天道規則,不得不聽從主人命令。

於是眾人只見那黑焰凝結的龍鱗之下逐漸綻露出道道金芒,刺眼光芒射向四面八方,穿透蒼穹海洋,最終化作一聲轟然巨響。

轟——!!!

一股氣浪以長歡谷為中心盪出,餘波席捲千里,將沿路的山川河流頃刻夷為平地,也將長歡谷周遭數不清的修士一瞬碾作了飛灰。

待硝煙散去,風中刺鼻的血腥氣令人作嘔,瞬息之間,長歡谷外竟只剩下十八洞府和少數幾個金榜之上的強者。

...以及一地死寂殘魂。

排行第二的欲之靈自爆,威力就連身處煉虛境的厲珩都難以抵禦,直接被濺飛的巨石砸入了長歡谷深處。

而匆匆趕來的舒天意看見眼前慘烈不亞於人間煉獄的景色,宛如被生生定在空中,再看向半空中懸立的那襲黑衣,顫抖的嘴唇張張合合,茫然擠出了一句:“謝煊...為什麼...?”

謝煊,竟將欲之靈自爆了。

在聽完他說的話,知曉下界只能活下一人,知曉墜天劍靈真能助人飛昇後,謝煊竟將欲之靈自爆了,不惜斷絕掉自己飛昇的可能。

舒天意第一反應,就是謝煊瘋了。

他若是沒有發瘋,怎會為了唐歡付出至此?

墨竹洞是最為厭惡長歡宮宮主的洞府,沒有之一,無論哪個潮汐都是如此,起碼在舒天意的印象中是如此。

十八洞府中,唯有他和謝煊不是被蕭長離捉回來的,他是被唐歡所救,謝煊卻是被唐歡所脅迫,因此從未對唐歡露出過什麼好臉色,說是厭惡憎恨都不為過。

當其他人爭先恐後地接近唐歡時,謝煊永遠是冷眼旁觀的那一個,平日對待唐歡的態度也極近惡劣,不曾顯露過半分溫情,更看不出半點思慕。

上一世的舒天意是十八洞府裡唯一的凡人,因此很少與謝煊等天驕打交道,這一世他則是下界第一的鬼修,目中亦無天驕,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晏翡和蕭長離身上。

在唐歡離谷之後,舒天意便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長歡宮,正因如此,他錯過了太多後續。

舒天意只知曉谷底平靜時謝煊對唐歡的冷眼相待,卻不知曉風雲驟降,其他人一籌莫展時,是謝煊在妖獸林裡發了瘋的修煉,唐歡遇險,亦是他一劍破界,第一個衝去了萬道大陸。

星辰海中,是他最先尋見被藏在吞天蚌裡的唐歡。歸墟山底,也是他一路追去,將昏睡的唐歡緊抱懷中,皮開肉綻也不曾放手。

謝煊曾願用世人視作無上至寶的墜天劍靈去交換唐歡,今日自然也能為了唐歡捨棄一道劍靈。

看似衝動的謝煊其實比所有人都冷靜,在發覺沒有勝算的瞬間,便當機立斷犧牲了欲之靈,而此刻,眾人依舊尚未回神,他卻已經自嘲般扯起了嘴角。

“你還真是命硬。”

只見不遠處的爆炸中心,黑色巨龍早已灰飛煙滅,漫天餘盡之中卻佇立著一道頎長人影。

晏翡掌中抓著一團螢火般微弱的金芒,那是欲之靈的最後一縷靈體,如今已殘破的一陣風都能吹散。

他先將奄奄一息地欲納入識海,才抬眸望向謝煊,桃花眼深處極其隱晦地泛起了幾絲波瀾,難得正色道:“果然不能讓你來當天命之子。”

謝煊聞言,嗤笑揚起下巴,那雙鳳眸本就凌厲,垂睨向人時更顯盛氣凌人。

“你怕我。”他說的狂妄而篤定。

晏翡微微挑了下眉,面對謝煊堂而皇之的挑釁,竟是不置可否:“也許吧。”

懼之靈要是沒被他打發走,這會兒一定會滴咕一句“睜眼說瞎話”,而晏翡這般不以為然的從容姿態,也令謝煊頃刻收斂了笑意,半眯雙眸審視起他來。

面前的人明明是晏翡,他心中卻湧現出了面對蕭長離時的厭惡之感。

而且晏翡的所作所為,也令謝煊不由想到了蕭長離。

就在剛剛,數不清的強者死在了欲之靈自爆中,十八洞府竟然無一傷亡,就連其中金丹初期的菊花妖都毫髮無損。

而不久之前,奪走十八洞府修為的蕭長離也並未對他們趕盡殺絕,而是以不願唐歡傷心為由,將眾人扔出了長歡谷。

蕭長離放過他們,是因為顧忌到唐歡,晏翡保下十八洞府......同樣只能是一個理由。

謝煊眸光明滅不定,凝目望向遠處不露聲色的晏翡。

...如果他猜的沒錯,唐歡大機率沒死,而是被這傢伙藏了起來。

想到這裡,謝煊忽然明悟了什麼,目光在天邊停留片刻,沒有戳破晏翡,而是沉下聲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晏翡眼中閃過一抹澹澹的讚揚之色,很快又被眸底黑霧吞沒,將手中那柄古樸長劍丟向了謝煊。

“這是墜天劍的本體,裝著從十八洞府身上討回的修為,足夠你突破分神境,我給你七天的時間,七天之後,你要在此處突破,為我引來一道天劫。”

謝煊一愣,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打算:“你想利用我招來天劫?你為何不用來自己突破?”

“不夠,何況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謝煊卻是怒極反笑:“可老子憑什麼要幫你?用你的命來交換,老子倒是能考慮考慮!”

晏翡也笑了,不同於謝煊的戾氣外露,他笑靨如花,不點而朱的唇上卻似有鴆毒浸透,聲聲灼人耳。

“我何時說過要你幫我?我是在同你交代而已。”

“......”

這話就差直截了當地說,不幹就要你的命。

謝煊也切實感受到了殺機,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從晏翡身上湧瀉而出,並不是他所熟悉的魔氣,更像是一股無比純粹的惡意。

謝煊神色僵了僵,暗罵一聲,想到唐歡尚且不知所蹤,終是改口問:“為何要找我?”

他餘光掃過四周,葉之瀾等人距離不遠,無論是誰都比他更“識時務”。

“因為你最天才,以你的資質,屆時引來的天劫不一定比唐歡弱。”晏翡說得毫無顧忌,似乎並不在意被天道所聞。

就像舒天意所說,謝煊才是這個時代裡最為貨真價實的天才,無論是唐歡還是他,都只能算是順應天命。

短短片刻的工夫,長歡谷底僥倖躲過一劫的眾多修士中,已經有人急忙跑出來檢視情況。

感應到那些不斷接近的氣息,晏翡不耐地皺了皺眉,卻並未出手將其滅殺,而是直接遁光離開了長歡谷。

謝煊等人只見眼前人影離去,速度快到根本來不及阻攔,甚至無法追尋對方行蹤。

還是姬堯憑藉狐妖一族敏銳的嗅覺,才勉強循著長歡香的味道陡然轉向西方,邊哭邊嚎地大罵:“你別走!你把宮主還給我!!!”

謝煊隨他一同望去,而後神色不由一怔,接著又顯出幾分不明就裡的狐疑。

...他沒記錯的話,那好像是星辰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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