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歸墟山前往劍冢的路上,唐歡將心中計劃告知了晏翡。

起初晏翡還意外於他智商見長,饒有興致地聽著他分析利弊,不過很快,那絲興致便被陰霾所取代,“你要獨自前往劍冢?”

唐歡點點頭:“各族各宗都在趕往劍冢,想必不可能只准許焚火魔族和點蒼山進入,三界強者為尊,我一個元嬰巔峰的強者,為什麼不能進?”

唐歡不止要進,還要光明正大的進,就頂著長歡宮宮主的身份進!

晏翡沉沉看著他,漆黑童仁裡模湖倒映著唐歡的臉,連宮主都不喚了:“你準備進去送死?”

唐歡用一種“你終於不裝了”的表情看他,想到什麼,突然笑了出來:“十八洞府不知道來了多少,怎麼會看著我死,倒是你,三界誰不想殺了你。”

如果不是和晏翡一路,唐歡絕對是人見人愛的存在,就是和長歡宮結過仇的修士,真撞見唐歡,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而且風雲月報的劍靈之主裡沒有我的名字,我不是他們的目標,現在充其量只是個過氣魔頭而已,沒人會對我出手。”

“不久前,你曾說過你沒本事進去,讓我要進自己進。”

“我隨便說的。”

“那這話我也當你是隨便說的。”晏翡陰沉著臉收回目光,怒之靈不知何時跳了出來,一臉火大地趴在晏翡頭頂啃起碎片。

生氣了?

唐歡眨巴眨巴眼,想不通他為什麼生氣。

眼見劍冢就在前方,無數道強者氣息如同海浪般洶湧而來,唐歡停下腳步,在這個時間點,他還不太擔心晏翡的安危。

“你不配合就離我遠些,用你的易容之道想辦法混進去,我這次不打算偽裝,你別拖我後腿。”

“”

說罷,唐歡也不管晏翡什麼態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遁光朝劍冢而去。

晏翡臉色漆黑,元嬰初期的修為又追不上唐歡,只能眼見他大喇喇出現在劍冢半空,引得萬眾寂靜。

唐歡出現的剎那,點蒼山、水月宗、百曉閣、迷迭穀人妖魔三族的無數宗門同時屏住了呼吸,一些修為尚淺的弟子甚至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為出現了幻覺!

“唐歡——?!!”一聲尖銳刺耳的鳥叫最先響起。

唐歡疑惑望去,竟是被長歡宮滅族的比翼鳥殘餘。

他忽然朝那鳥妖綻出如花笑臉:“太好了,還以為以後吃不到了呢。”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的人都聽得心神巨震。

各族天才從長歡宮平安逃出尹始,三界曾流傳過一種說法,那便是唐歡徒有“魔頭”虛名,不過是蕭長離為禍三界推出的替罪羊罷了,今日一看,屁的替罪羊!唐歡就是魔頭本魔!

嚇唬完那比翼鳥妖,唐歡環視一圈,這才發現來的人真不少。

先有星辰海驚世一劍,後有墜天教橫空出世,地界風波四起,隨即歸墟山也被夷為平地。

隨著傳聞中的墜天劍不斷顯露神威,得劍者得飛昇的傳聞越發甚囂塵上,所以得知這次涉及墜天劍本體歸屬後,三界稍微叫得出名號的強者幾乎都趕來了,十八洞府無一例外在記場,金榜前列更是接連露面,首次出現在大眾視野。

在唐歡出現之前,場上的修士便已暗中驚歎連連,感慨著今天真是見了場大世面,而唐歡出現後,這份驚歎直接轉為驚豔。

剛才眾人還能心中感慨,現在竟是腦袋一片空白,眼神發直地看著遠處那抹勝雪白衣,什麼也說不出了

既然三界叫的上名頭的宗門都來了,長歡宮自然也不例外。

幾乎是唐歡出現的瞬間,左鵠伐就眼淚汪汪地張大了嘴,當唐歡說到想吃比翼鳥時,下一秒,那比翼鳥人首分離,瞬間被提到了唐歡身邊。

“宮主!”左鵠伐撲通一聲跪在唐歡身前,就著鳥毛就擦起鼻涕眼淚,“嗚嗚宮主!!!”

三年不見,左鵠伐依舊是靈秀少年的模樣,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門。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唐歡隔空將人提起,柔聲說了句“別哭了”,又朝左鵠伐衝來的方向看去,掃過那些激動望著他的長歡宮弟子,心情複雜難言。

“蕭長離呢?”他傳音問。

左鵠伐抹了把泛紅的眼角,嗚咽道:“那個混蛋沒來,說會在長歡宮等宮主。”

唐歡隨手抹去少年眼角的淚珠,心中既有些失望,又像在意料之中。

走神之際,他沒注意到四面八方霎時沉寂詭異下來的氣氛。

無盡深淵外各個勢力強者雲集,目光不可避免地被那奪取日月光輝的身影所吸引,除了那只被槍打死的出頭鳥外,竟是無一人開口,

幾點晶瑩淚珠沾溼了青年玉色純粹的指尖,落在眾人眼中,好比一幅曠世絕倫的美人圖中濺上了一滴墨,令方才因美色而痴醉的若干弟子如夢初醒。

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擦眼淚的舉動,不僅讓昔日的十八洞府紅了眼,也讓無數修道之人亂了道心。

道道殺機從四面八方襲來,左鵠伐驟然打了個激靈,朝四周看去,費解地撓了撓頭。

明明沒人在看他,他怎麼有種被殺了千百遍的感覺?

唐歡其實也在詫異,以前他走到哪都能聽見有人叫嚷著“殺唐歡”,“滅邪教”,“懲奸除惡”!怎麼他一出現,這些人又突然不吭聲了。

看來這次來人的目標都很明確,就是奪取墜天劍本體,得道飛昇的機緣近在眼前,沒誰有閒心去當什麼正義之士。

既然沒人搭理他,唐歡當然也不會惹是生非,他狠心不去看那些翹首以盼的長歡宮弟子,開始在人群中搜尋俞初陽的氣息。

劍冢不像靈氣秘境那般被某個宗門把控,它是墜天劍降落時波及的無主區域,是宛如黑洞一般的無盡深淵。

虛空中各族林立,而劍冢正位於眾人下方,就算體型巨大的妖族,在那片好似能吞噬天地的深淵巨口之上,都顯得渺小的不可思議。

沒找到俞初陽的唐歡將目光落向下方,俯瞰下的深淵如死水一般沉寂,遠遠望著就像一塊有形的黑幕,好比蟄伏的野獸不會讓食物察覺出任何威脅。

唐歡問左鵠伐:“焚火魔族已經進入劍冢了?”

左鵠伐這次沒有傳音:“進去兩天了,一直沒有動靜。”

唐歡手指驟然收緊,又將記視線落向四方:“有多少人進去了?”

左鵠伐道:“第一批進去的人不多,算是探路的,大家都知道深淵之下暗藏無數靈氣亂流,貿然進入就是送死,何況焚火魔族的人不可信,各宗生怕魔族借引路之名,在劍冢中將各族天驕一網打盡。”

難怪十八洞府的天才都沒進去,唐歡想了想,又道:“所以各族派入的都是外圍弟子?”

“算是吧”左鵠伐抓耳撓腮地組織語言,“第一批進去的人也不算弱,不過要確認他們安全到達劍冢後,俞初陽、葉之瀾這種天驕才會進。”

唐歡聽明白了,這些人守在深淵之外,不是無所事事,而是在等待第一批探路者傳回訊息,確認安全後,才會派各族天才進入。

“沒人擔心墜天劍被第一批進去的人奪走?”

左鵠伐笑了一聲,少年容貌清秀稚嫩,此時卻是寵溺地看著自家宮主:“宮主放心,氣運這東西邪門的很,一般人可吞不下這麼大的機緣,就算知道劍冢之中九死一生,各族也只能咬著牙派出天才一試。”

這話說的倒沒錯,如果天道對世人公平,就不會有主角炮灰之分。

左鵠伐話鋒一轉,笑得十拿九穩:“不過既然宮主來了,墜天劍必定會落入我們長歡宮手中!”

唐歡汗顏,剛有點心虛,很快又強迫自己振奮起來。

不想翻身的炮灰不是好炮灰,他這一趟來,為的就是奪取墜天劍!

虛空中,顯然不止左鵠伐一個人這樣想,今日來的金榜強者無數,但唯獨唐歡是人群焦點,眾人看向他的目光驚豔之餘夾雜著深深的忌憚。

原因無他,唐歡的資質實在太過妖孽!

五十年元嬰,百年巔峰,這等道途且不說當世無人可比,就是追朔到靈氣濃郁的數千年前,恐怕都屈指可數!

機緣一向偏愛於天才,這幾年來關於命運之子眾說紛紜。

許多人都將注意力轉到了天資卓絕又氣運滔天的俞初陽身上,感慨他不過十七,不但有透過兩道天地劍靈試煉的智慧和氣魄,自身風姿也令各族強者深深折服,就連昔日僅屈居唐歡之下的三界天才風翎,如今都心甘情願為他護道左右。

近些年來,俞初陽的崛起速度不亞於橫空出世的墜天教,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和他相比,唐歡的逆天漸漸成為了過往,就像他自己說的,是有那麼點過氣魔頭的意思。

但過氣的天才也是天才,如果百曉閣將唐歡手中有兩道劍靈的訊息傳出去,“命運之子”一說還真不一定花落誰家。

今日唐歡現身,三界各個角落風雲玉符閃爍,眾人只關注於眼前劍冢,殊不知百曉閣的風雲留影符已經在各個界域賣到脫銷。

暗潮洶湧的氣氛裡,腳下的深淵黑幕彷彿都生出了幾絲波瀾。

所有人都在等劍冢深處傳來訊息,半個時辰後,風雲玉符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唐歡拿出玉符一看,風雲榜上竟瞬間暗下數十名字,其中甚至有一些是登上金榜的至強者。

劍冢外騷亂四起。

左鵠伐倒抽了口涼氣,大喊道:“好傢伙!第一批人竟然死乾淨了!!!”剛咋呼完,他便幸災樂禍地拍了拍胸腔:“哈哈,幸虧我記英明神武,沒讓長歡宮弟子進去湊熱鬧!”

得知第一批人全死了的時候,唐歡本有些心驚,聽完左鵠伐後半句,又松了一口氣。

可能因為被派去探路的都是各族各派的邊緣弟子,所以縱然死傷慘重,劍冢外也只是躁雜一陣,甚至沒有唐歡出現時的波瀾大。

只不過經此一事,各方強者都有些面色凝重。

“焚火魔族的人滾出來!說什麼找到了穿過亂流的安全道路,找的就是這條絕路?!”

“金榜強者都死在劍冢了,焚火魔族這是在騙我們進去送死!”

“焚火魔王呢!魔族不怕我妖族與人族聯手!!!”

在各宗長老的示意下,一些金丹弟子叫囂不斷,一些焚火魔族的弟子也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關他們什麼事?又不是焚火魔族喚這些人來送死的?!

明明是一群狗鼻子靈光的混蛋自己跑來搶吃的,人財兩空後反倒罵起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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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火魔族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偏偏來者又人多勢眾,所以縱然氣得渾身哆嗦,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唐歡本來在一旁看熱鬧,結果越看就越古怪,那幾個叫的最歡的怎麼都有點像在他身邊傻樂的左鵠伐?

沒記錯的話,左鵠伐修的是分/身之道。

唐歡看向左鵠伐,左鵠伐傻笑回望,對視片刻,唐歡面無表情地轉回了頭。

跟他沒關係。

怪就怪原主這左右護法一個比一個壞!

不過有左鵠伐這麼個攪屎棍在暗中添油加火,竟硬是逼出了原打算再拖延幾天的焚火魔王。

焚火魔王現身虛空,臉色黑的如同鍋底,元嬰巔峰的威壓下,他聲音寒意刺骨:“一群被機緣所厭的螻蟻罷了,死了又何妨!”

出現的不止是焚火魔王,還有他身邊被捆仙繩綁住雙手的俞初陽。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焚火魔王身上時,西南方向忽然傳來一聲異響,隨後便是謝煊聲嘶力竭的怒吼聲。

“晏翡!竟然是你!!!”

眾人驚異循聲望去,左鵠伐也驚呼一聲:“謝煊那叛逆真來了?”

而當眾人看清遠處景象後,心神又是一震,那刀光劍影中何止有謝煊,在地界收服怒之靈後就銷聲匿跡的晏翡分明也來了!

左鵠伐都懵了,“這倆人咋就打起來了?!”

別說他了,唐歡都一臉懵逼,他一直分出絲心神注意著晏翡的動靜,眼睜睜看著這傢伙混進了點蒼山弟子中,易容之道加氣息轉換戒堪稱天衣無縫,結果,謝煊竟然瞬間就認出來了?!

不但認出來,還不顧劍冢外混亂的勢力,不顧焚火魔族的虎視眈眈,不顧墜天劍近在眼前,二話不說就大打出手!

多大的仇啊這是???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一些活了幾百年的老古董都沒反應過來情況,但越是身陷亂象,就越能看出世人參差。

幾乎在場中強者被轉開注意力的同時,俞初陽便對焚火魔王低喝了一聲:“趁現在,進劍冢!”

墜天劍只有一柄,渾水摸魚的投機者卻有無數記,此時不甩開更待何時!

焚火魔王瞬間會意,帶著俞初陽就衝入了無盡深淵,幾乎同一時間,葉之瀾等天才臉色大變,再也沒去看虛空中打的天昏地暗的謝煊和晏翡,緊隨焚火魔王跟了上去。

唐歡也注意到了俞初陽的舉動,腳步卻遲疑了一瞬,再看火燒雲間鬥法的兩人,憶起什麼,眼中猶豫驀地化做堅定,頭也不回地衝進了無盡深淵。

晏翡說過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那家夥那麼陰險,肯定留了不少後手,用不著他瞎操心!

虛空之上,晏翡一邊躲避謝煊洶湧不熄的攻勢,一邊注視著唐歡轉身離去的背影,數道殺機沸騰的火龍纏繞而來,火光在他漆黑的眸底明明滅滅。

唐歡喜歡多管閒事,每次都自以為他遇到危險,然後拼了命的跑過來幫倒忙,坑得他傷勢不斷。

現在唐歡終於學乖了,知道不用管他了,晏翡心裡反而有點不是滋味,連帶看向謝煊的眼神也變得陰鬱可怖起來。

然而謝煊此刻雙目猩紅,哪會在意他這點變化,得知晏翡就是謝珩在人界逆天誕下的禁忌之子後,他心中名為理智的弦早已崩斷。

就在此時,赤紅鳳目忽然瞥見了晏翡腕上的攝魂鈴索,謝煊呼吸一滯,下一刻,氣息勐然上漲了一大截。

焚天之火鋪天蓋地,火焰凝聚的巨虎嘶吼著一口咬下,連人帶劍吞之入腹!

怒之靈瞬間化作巨球,砰地撐爆了那烈焰虎頭,殘餘星火飄散,晏翡再次現身,臉色比方才略顯蒼白,“你剛才怎麼不用這一招?”

謝煊寒眸裡遍佈殺機,無心與他廢話,沒想到晏翡瞥了眼劍冢方向,語氣更加陰沉地重複道:“你剛才怎麼不用這招?”

唐歡在時不用,走了才用,擺明了不給他機會賣慘,但凡謝煊早些發力,唐歡都不可能走的那麼乾脆。

晏翡還沒這麼憋屈過,這種受傷了卻沒被唐歡看見的感覺讓他極為火大!

怒之靈連通他的識海,此時好比感同身受,氣息原地上升了一大截。

晏翡沒再說話,劍中的怒之靈代替主人發出了陣陣嗡鳴。

焚天劍中,欲之靈正懶洋洋打著哈欠,冷不丁聽到了怒之靈的挑釁,目光望去,輕蔑地笑出了聲,小老四竟然想殺它?

欲之靈摩拳擦掌。

一千年不見,它也該教訓一下這幾個便宜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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