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肖勉的形象示人的程千帆和他本身面目截然不同。

他的面色陰冷,深邃的目光帶著一絲狠辣,還有幾分看淡生死的桀驁和兇殘。

他冷冷的打量了常申義一眼,不,現在應該稱呼此人為日本特工大久英夫。

“很好,大久君,你很坦誠, 這是好的合作的開始。”程千帆陰冷的面容擠出一絲笑意。

“這位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不願意被誤會是支那人,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殺了我吧。”大久英夫吐了一口血水,說道。

程千帆搖搖頭,“你不捨得死。”

“每一個帝國勇士都做好了隨時為添皇陛下獻身的準備!”大久英夫‘慷慨激昂’喊道。

……

程千帆搖搖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盯著這個人看。

他已經仔細聆聽了姜騾子抓捕常申義的彙報。

這是一個貌似堅強不屈, 實則十分怕死的傢伙, 這是他得出的結論。

他研究了姜騾子帶回來的未曾燒掉的紙張碎片。。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從這些殘存的碎紙片來看,這些檔案應該並非什麼機密文件,多是有關法租界的港口吞吐量、商行的進出口貨物的調查資料。

這樣的檔案,說不重要也不對。

上海淪陷後,日軍控制了江面,國府方面無法直接透過上海這個遠東最繁忙的港口運送戰略物資。

中國船隻被限制和驅逐、甚至是轟炸,不過,日軍暫時拿英法美等歐美貨輪沒有辦法,國府方面暗中透過英法美等西方國家的貨輪運送物資。

故而,大久英夫的這些調查報告, 對於日軍而言還是有較為重要的參考價值的。

但是,這樣的資料對於當事人一方的國府方面來說, 價值不大。

且國府方面一直也都知道日本人在暗中調查貨運情況。

所以,這些檔案資料,確實是需要焚燒損毀,但是,程千帆相信最有價值的情況應該在大久英夫的腦子裡。

故而, 在緊急關頭,如果大久英夫真的有決心‘為添皇玉碎’的話,他應該在姜騾子帶人闖進門之前便完成自殺過程。

按照姜騾子所說,在闖入‘常申義’所在的房間之前,一名女子試圖偷襲姜老四,姜騾子被迫開槍。

槍聲必然驚動了‘常申義’,這給了其足夠的‘自殺’時間。

但是,姜騾子帶人衝進房間的時候,此人卻還忙著焚燒這些檔案,看到姜騾子等人進來,這才拿了一把匕首準備自殺。

這並不符合一名專業的日本特工的職業素養。

且姜騾子搜查之後發現,就在‘常申義’身旁的抽屜裡,有一把已經子彈上膛的南部手槍。

要自殺的話,用手槍豈不是更快?更方便?

所以,程千帆便得出判斷,這個傢伙怕死!

他焚燒檔案,一方面也許確實是在當時想著焚燒這些機密資料,另外還有一個可能:

他慌了,想要自殺,卻又怕死,這是下意識的給自己‘來不及自殺’找理由。

這是一個聰明人。

他知道對方應該是想要抓活口,他選擇用匕首自殺而不是手槍,這就給了姜騾子活捉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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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更加直白的說,這個人‘自殺尋死’的意志不堅定,他將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寄託在了敵人身上,這也是給他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藉口:

不是我不想玉碎,是來不及了!

……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程千帆根據姜騾子彙報的情況得出的猜測。

不過,現在他基本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常申義’斷然否認自己的‘漢奸’,‘驕傲’的說出自己的日本名字,看似是堅貞不屈的表現。

實則是這個人心中的一個小算盤,他知道中國人對於漢奸的痛恨程度更在日本侵略者之上。

此外,一個日本特工的價值和重要性也絕非普通漢奸所能媲美的。

重要,意味著不會輕易被處決。

看著大久英夫,他想起了一個人:江口英也。

江口英也是一個極度利己主義者,程千帆當時在杭州便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江口英也的心理變化,給了這個人開口招供、背叛日本的理由:

他是在程千帆用槍口指著其他日特的時候,為了其他同僚的性命被迫開口的。

不過,大久英夫比之江口英也要差遠了。

他不夠果斷,瞻前顧後。

……

被程千帆陰鷙的笑意和目光盯著,大久英夫只覺得頭皮發麻。

對面這個中國特工長官給他的感覺非常可怕,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可憐的獵物,對方就像是貓戲老鼠一般在琢磨如何炮製自己。

“事實上,你是否怕死,我並不關心。”程千帆輕笑一聲,“我的手下有幾十種辦法可以令你開口。”

“來吧,帝國的勇士無所畏懼。”大久英夫眼眸一縮,強作鎮定喊道。

“你考慮好了?”程千帆從椅子上起身,走向大久英夫,他從煙盒裡摸出一支煙,塞進了大久英夫的嘴巴裡。

然後一招手,豪仔會意,拿起燒紅的烙鐵遞過來。

程千帆微笑著,用燒紅的烙鐵燙菸捲。

大久英夫面色驚恐,下意識要扭動身體。

程千帆面色一變,獰笑一聲,“別動,小心燙著。”

他的左手一把薅住大久英夫的頭髮,目露兇光,“我親自給你點菸,你不抽就是不給我面子。”

大久英夫驚恐不已,大口的抽著香菸,菸捲的火光閃爍。

“很好,很好,這樣才對嘛。”程千帆臉皮抽搐了一下,擠出一絲笑容,“我對你好,你給我面子,很好。”

說著,他薅住大久英夫的左手用力一扯,大久英夫吃痛,就要張嘴。

“香菸掉了,就是不給我面子。”程千帆嘶啞著嗓音,冷著臉說道。

大久英夫目光驚恐,趕緊用牙齒咬住菸捲。

“很好,很好。”程千帆將烙鐵隨手一丟。

他撫掌,面色再度展露一絲笑容,“這就很好嘛。”

隨後,他轉身朝著自己的座椅走過去,邊走邊說。

聲音沙啞且陰沉,“這支煙抽完,還不開口招供的話。”

他看向一旁一言不發的喬春桃,“是你展示你的審訊手藝的時候了。”

喬春桃俊秀的面容閃過一絲興奮,他看向大久英夫,目光炙熱,“屬下動手的話,可能會比較殘忍,這個人會覺得死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隨你。”程千帆搖搖頭,“我只要口供。”

……

程千帆坐回座椅上,腦袋偏向一側,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盯著大久英夫。

大久英夫咽了口唾沫,他下意識的用力抽了一口煙,菸灰掉落。

他瞬間臉色大變,小心翼翼的叼著香菸,既害怕香菸掉落,又害怕菸捲燃燒太快。

“對了,就是這樣子。”程千帆撫掌,“大久君,慢慢享受這一支煙。”

說著,他朝著豪仔瞥了眼,“愣著做什麼?”

豪仔瞪了楊常年一眼,趕緊說道,“去,快些給組長弄一壺茶,幾碟點心,組長興致來了,一會要認真欣賞。”

程千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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