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得意忘形,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皮特看了程千帆一眼,說道。

當然了,他也知道程千帆並非吹牛,以小程巡長現在的能量,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某個人,完全可以做到。

明面上法租界是法國人的天下,但是,在私下裡,巡捕房的巡長、探長,青幫的幫派大佬,這些人暗中‘維持著’上海灘的地下秩序。

不過,程千帆這種得意的態度,令皮特感覺不太舒服,忍不住諷刺了一兩句。

程千帆笑了笑,倒也沒有反駁什麼。

他‘骨子裡’是日本人宮崎健太郎,隨著日軍進攻上海,宮崎健太郎難免會有膨脹,也許宮崎本人‘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下意識的反應。

“我只是一個中間人。”程千帆說著話,慢條斯理的從皮箱裡慢慢碼出十五根金條,“一百二十根大黃魚,我拿最少的那份,十五根。”

“說吧,什麼事?”皮特掃了一眼皮箱裡的金條,摸了摸鼻子,問道。

“閘北的達新鋼鐵廠準備將工廠裝置和人員遷出上海。”程千帆手中把玩著一根金條,緩緩說道,“他們被堵在了閘北租借的關卡,對方的要求是在十二個小時內過關。”

“閘北租界?”皮特似笑非笑的看著程千帆,“費力的地盤,費是你的朋友,你為什麼不出面?”

“我估摸著,這背後有日本人的指使。”程千帆壓低聲音,“你知道的,我素來和日本人關係還算不錯。”

皮特明白了,程千帆這傢伙既想要撈這一筆中間費,又擔心會得罪日本人,所以便隱藏在背後,暗地裡來請他出面。

……

“我無能為力。”皮特搖搖頭,“我同費力不熟悉。”

“不需要你去聯絡費力。”程千帆說道,“我們的目標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凱奇子爵,只要他發話,一切不是問題。”

英美公共租界巡捕房警務總監史密斯回華盛頓述職了,現在公共租界巡捕房由大衛.凱奇領導,此人是工部局董事,現在兼領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副警務總監之職。

“我和凱奇子爵不熟。”皮特面色平靜,淡淡說道。

“是的,我知道你們不熟。”程千帆別有深意的看了皮特一眼,“不過,我聽說大衛.凱奇子爵非常疼愛他的女兒露絲.凱奇小姐。”

他昨日陪同皮特在沙遜大廈的天台‘欣賞’空戰,發現皮特和露絲這對狗男女偷偷去幽會。

程千帆離開沙遜大廈的時候,便‘隨口’問了問大廈工作人員,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那位露絲小姐的身份:

英美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大英帝國子爵大衛.凱奇的小女兒,這個人還有一個身份是公共租界巡捕房副警務總監。

“我和露絲是普通朋友,我們很清白的。”皮特正色說道。

“我當然相信你們之間是清白的。”程千帆露出一副‘我信你’的表情,點點頭,指了指金燦燦的大黃魚,“我打聽過行情,五十根金條足以說服這位凱奇子爵。”

皮特看了一眼皮箱裡剩下的一百零五根大黃魚,心中暗自盤算。

再除去給露絲老爹的五十根金條,還剩下五十五根金條。

再分給露絲十根,還有四十五根金條。

可行。

……

“好,這活我接了。”皮特點點頭,“雖然我和露絲只是普通朋友,但是,我相信以我和露絲的友誼,她會樂於幫忙的。”

“爽快。”程千帆豎起大拇指,露出一抹笑容,“對了,達新鋼鐵廠的老闆衛志榮同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弗洛德先生有些小矛盾,不過,問題不大,三十根大黃魚應該就可以令弗洛德先生滿意。”

“你為何剛才不說這件事?”皮特憤怒質問。

給弗洛德董事三十根大黃魚,如此的話,他皮特到手的金條就只剩下十五根。

自己忙裡忙外的,拿到手的竟然和程千帆這個只是牽線搭橋、動動嘴皮子的傢伙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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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皮特心中頗為不爽。

“你看我做什麼?”程千帆皺眉問,“我的朋友,做人不要太貪心啊,除去給凱奇子爵以及弗洛德先生的,你還能到手二十五根大黃魚,幾乎是我的兩倍了。”

“我還要給露絲十根金條。”皮特表情嚴肅說。

“你不能為了討好你的女人,便想著從我的手裡搶走我的辛苦錢!”程千帆一臉憤慨。

兩人發生了短時間的‘激烈’爭吵。

最終,程千帆妥協了,他極為勉強的同意讓出一根金條,他拿十四根金條的中間費,皮特拿十六根金條。

……

告辭離開的時候,程千帆朝著皮特伸出右手。

皮特和程千帆握手。

程千帆表情古怪,再度伸出右手。

“什麼?”

“三號倉庫的鑰匙,給我啊。”程千帆沒好氣說道。

“鑰匙不在我這裡,我明天幫你搞到鑰匙。”皮特說道,催促程千帆趕緊走。

他擔心吵醒了妻子琳達,屆時琳達看到一皮箱金條,那就不妙了。

他倒不是想要瞞著琳達藏私房錢,只是這筆交易涉及到露絲,他擔心妻子誤會自己和露絲的‘清白’關係。

“記住了,明天上午之前必須打通關係,令關卡放行。”程千帆叮囑說,“我答應了那邊十二點前辦成這件事的。”

他小程巡長向來是拿錢辦事,有口皆碑,可不能壞了口碑。

“放心吧。”皮特趕緊答應說道。

……

離開皮特的家中,程千帆駕車離開。

皮特家在馬思南路。

距離彭與鷗的家只相隔兩百米不到。

彭與鷗站在二樓窗邊,窗簾拉起來了,他輕輕撩起一道縫隙,他就這麼一直盯著外面看。

在他的腳邊是一個痰盂,一個馬桶。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垃圾箱安安靜靜的待在路邊。

一道車燈直射而來。

程千帆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拿著煙盒,輕輕抖了一下,一支香菸彈出,他低頭咬住菸捲。

輕踩剎車,正好停在了垃圾箱旁邊。

隨手將空的香菸盒扔進了垃圾箱。

然後又不緊不慢的撥動打火機,點燃了嘴中叼著的香菸,這才開動車子,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大上海的夜色中。

在二樓窗簾後面隱蔽注視著這一切的彭與鷗大喜,剛才‘火苗’的扔掉煙盒,點燃香菸,這便是一切順利的訊號。

如若程千帆直接開車離開,沒有停留,則說明形勢糟糕,皮特並不願意沾染此事。

如若只是扔了煙盒,並沒有點燃香菸,則說明還有待進一步的商談、爭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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