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衣……”

顧老爺子看到宮紫身上那件鐵衣之時,神情變得精彩起來。

這玩意兒出現在了宮紫的身上……

原因只有一個。

顧騎麟唇角止不住翹起,努力憋笑,意味深長地望向顧慎,眼神裡滿滿當當是對年輕後輩的欣賞。

好小子,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那件鐵衣,看上去似乎很是粗糙啊……”

周老先生雙手按住柺杖,喃喃說道:“宮家的小家夥可不是魯莽之輩……帶上這樣的封印物參戰……是有特殊效果麼?”

周老先生注意到了顧騎麟唇角隱含的笑意,微微一怔:“這件鐵衣,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顧騎麟笑而不語。

……

……

廉舟眯起雙眼。

他盯著那件鐵衣……出於謹慎,他動用了自己的精神力仔細感應。

可無論怎麼看,那件鐵衣似乎都沒有什麼異樣。

只是一件普通鐵衣?

他微微挪首,求助性地望向了會場一側的“韓當師兄”,後者面無表情,動作隱晦地叩了叩膝蓋,併攏兩根手指緩慢劃過。

意思很明顯。

這是示意廉舟……快一點結束戰鬥。

就像是昨天的半決賽一樣——

全力爆發【紙剪】,贏下最後的對決!

而這個動作,其實也就等於告訴廉舟……那件鐵衣,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封印物。

動手即可!

“呼……”

廉舟深吸一口氣,對宮紫緩緩行了一禮。

這算是開打前的禮節。

一揖完畢,他毫不猶豫,直接祭出【紙剪】,只見一縷無心之影,在其掌心浮現——

磅礴的精神力注入其中!

會場中央,有空氣撕裂之音響起!

下一刻!

那道無形之影從廉舟掌心消失。

【紙剪】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只是一剎,就剪地空氣爆碎——

會場的觀戰席爆發出一道道驚呼聲音!

這枚【紙剪】再出現時,便在宮紫的肩頭!

只不過與先前直接將指揮所第七層超凡者身軀剪碎的場景不同,這一次【紙剪】徹底顯露了原型,這件剪刀封印物只有巴掌大小,紙片質地看似纖薄的剪刀刀片,卻是無比鋒銳!

只是……此刻的【鐵箭】根本沒有爆發出瞬息數十上百下的殺傷力!

只是第一下,就碰了壁!

“嗡”的一聲。

極其沉重,而且刺耳的撞響聲音,聽得人直皺眉頭。

廉舟面色驟變。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注入大量精神力的半S級封印物【紙剪】,剪在那件鐵衣之上,竟然發出了如此聲響……這是,剪不碎麼?

怎麼可能!

自己的【紙剪】連小山都能剪開!

“這就是你準備的手段麼……的確是件古怪的封印物!”

廉舟深吸一口氣,頗有些忌憚地望向那件鐵衣。

“但……也僅限於此了!”

……

……

刺耳的撞擊聲音也嚇了宮紫一跳。

即便宮紫早早為這一戰做了準備……也沒有料到這一剪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切就已經結束!

宮紫深吸一口氣,顧慎所贈的鐵衣……實在是幫了大忙!

毫不猶豫,他飛快向前衝去!

這是空間有限的“擂臺戰”,整個會場的作戰環境都相當狹窄,宮紫腳尖一點,猶如利箭一般疾射而出。

“撕拉——”

廉舟立即反應過來。

他勐然後撤,同時操縱【紙剪】從鐵衣之上拔離,只不過收手之後不經意間的一瞥……他的心都涼了半截。

這封印物好生可怕,只怕也是頂尖的A級物件!

只一下!無堅不摧的【紙剪】,尖端的鋒銳之處竟然折斷了一個小角!

來不及思考。

他再次祭出【紙剪】,雖然宮紫有一件鐵衣護身,可再那鐵衣怎麼籠罩,也不可能將全身都罩住……這一次他不再顧及宮紫宮家大少爺的身份,直接操縱【紙剪】,向著對方頭顱斬去!

這一幕,被宮家的超凡者們看在眼裡。

宮家的家主神情陰沉,望向會場對座的臨時大裁決官朱望,後者閉目養神,羊裝不聞,顯然是不準備有任何喝止動作。

“嗖”的一聲。

頭頂之上,再次是一道極輕極輕的撕裂之音響起!

宮紫掠行的身軀,勐然停頓一剎。

他的面前浮現了一片剪刀虛影,那片剪刀虛影來得太快,只一瞬間就出現在這個位置,放緩無數倍來看,反倒像是宮紫自己撞到了紙剪之上。

這一招太快,根本無法閃避……

其實這就是韓當先前示意廉舟趕緊動手的原因。

既然決定了要拿下這屆新人戰的冠軍。

那麼……過程就不再重要,得罪指揮所,得罪宮家?如果要奪冠,這就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趕緊結束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紙剪】這樣的封印物,實在是太難防守,擁有這樣的物件,就算明擺著告訴你……我要進攻了,你也沒有任何辦法。

以第七層超凡者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躲開【紙剪】的進攻!

躲不掉。

扛不住。

那麼結果……就只有輸!

“嗡”的爆響聲中。

宮紫的童孔裡,倒映出紙剪狠狠收攏的畫面!

他來不及躲。

也完全沒有躲。

在最後時刻……他一拳轟出,磅礴的超凡源質凝聚而出,同樣對準廉舟的腦袋。

他選擇對殺!

……

……

在第二次紙剪祭出的那一刻,朱望睜開了雙眼。

他望向會場對面的宮家人。

五大家中,顧白一騎當先,隨後便是宮家,作為長野當之無愧的“巨擘世家”,宮家這些年一直奉行著平衡之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而此刻,宮家圍繞家主而坐的那幾位高階超凡者,望向裁決所坐席的神情明顯發生了變化。

這些人神情陰沉。

但……也僅僅只是神情陰沉。

與半決賽的“楚塵”不同,宮紫的背後是整個宮家,這位少主的身份就決定了一個事實……這場新人戰他可能會輸,但絕不可能遭遇昨日楚塵的那種重創。

這些宮家高手沒有出動,強行干預【紙剪】的爆頭一殺。

很顯然……

他們並不擔心宮紫會被【紙剪】傷害。

朱望皺起了眉頭。

下一刻!

“璫——”

會場正中央爆發出了一道悠長而震耳的轟鳴,一道無形的大鐘虛影在會場上空擴散,熾烈的火光將宮紫渾身籠罩,一縷一縷流火將其貼身纏繞,一尊巨大的鳳凰虛影盤踞在若隱若現的大鐘之上,而【紙剪】破碎的刀口,此刻死死卡在了大鐘表面。

宮紫渾身燃燒著赤紅色的凰火。

他的衣衫全都在火焰灼燒中熊熊沸騰,唯獨鐵衣不曾被點燃,於是原先那件看似笨拙的鐵衣……此刻在凰焰的映襯之下,照現出獨特的鎏金之色,猶如傳說中古代神靈的戰胃。

會場中的煙塵徐徐散開。

所有人都看清了此刻的局勢——

兩人距離極近,保持著最後的對峙。

【紙剪】最終懸停在了宮紫的眉心位置,一座盤踞鳳凰的鎏金大鐘的表面被剪碎了一個豁口,無數凰焰流淌,向內匯聚。

【凰鍾】被【紙剪】剪破。

或許是因為,先前遭受了一次挫斷的緣故……【紙剪】的全力一絞,只是將【凰鍾】剪破一個缺口,並沒有真正突破那層防禦。

而反觀【紙剪】,經歷了兩次挫傷,其尖端卻是徹底被折斷。

此刻,兩件頂級封印物的超凡源質傾瀉而出,兩股能量勢同水火,如無聲的暗流,形成激烈的抗爭……而在對峙的另外一邊,宮紫的拳頭稍稍向一側偏轉了些許。

最後時刻。

他沒有選擇一拳砸碎廉舟的腦袋。

而是微微偏移了一些。

一部分原因是“仁慈”,另外一部分原因是,這一戰勝負已分。

這一拳,如果沒有改變方向……那麼就是以傷換死!

有【凰鍾】庇護。

就算【紙剪】能夠剪傷自己,但造成的傷害,也只是有限。

而自己這一拳,是足以打死沒有封印物保護的廉舟的。

宮紫面無表情地開口。

廉舟怔怔出神,看著那枚拳頭,從自己面頰一旁緩緩收回……

“你輸了。”

……

……

煙塵四散之後,會場先是短暫沉寂了數秒。

緊接著。

迎來巨大的爆發。

“這是……半S級封印物【凰鍾】!”

“還有【紙剪】!也是曾經的S級封印物!”

有人認出了那座大鐘以及小剪的來歷。

譁然聲音瞬間嘈雜起來。

聯邦政府對封印物的評級十分苛刻,按照殺傷力程度以及蘊含源質數量,劃分為S級,A級,B級……依次往下數個等級。

A級封印物已經是極其強大,極其了得的禁忌物件,如果不能被人完全駕馭,那麼就要被封鎖在聯邦政府的物件禁閉室內,以防流出之後,威脅秩序安全。

至於傳聞中的“S級”封印物,更是鳳毛麟角。

很少有人能夠見到真正的“S級”封印物,因為駕馭難度太高,所以即便存在,也是被聯邦政府嚴加看管……放眼整個東洲,有資格管理高階封印物的勢力少之又少。

當然,長野的三所五大家都在這“少之又少”的範圍之中。

以往的新人戰,出現“A級”封印物,已經算是一樁大新聞。

這一次,先是【紙剪】,再是【凰鍾】,這兩件物品都是從S級評分跌落的“昔日神物”,但無論怎麼看……都不該是出現在第三階段超凡者手中的物件。

“聽說那【紙剪】可是朱望裁決官的秘寶……為了奪冠,竟是將如此寶貝都賜予弟子……”

“你瘋了,裁決官的名頭也是你能叫的?如今要喊大裁決官!”

“嘖……臨時的……”

“幸好宮家那位少爺提前有所準備,有【凰鍾】和那件鐵衣雙重保險……才能贏下這場比賽……”

這些竊竊細語的議論聲音,在煙塵繚繞的會場四處響起。

這些聲音收入耳中,原先神情波瀾不驚的朱望,此刻面色隱約難看起來。

“比賽還沒有結束!”

一道陰柔聲音,勐然響起。

韓當站了起來。

嘈雜的會場,因為韓當的出面,驟然變得安靜。

一道強大的精神力掠過數百上千道坐席,韓當釋放了自己的【真言】領域,但他極有分寸,當著諸位大老巨擘的面,只是以精神力壓下了會場的嘈雜聲音,便重新收回。

“我要舉報……有人違規!”

他面無表情,指出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新人戰規定,只允許帶一件封印物參戰……宮家這位帶了兩件,該如何處理?”

會場內的許多嘈雜聲音都消失了……不僅僅是因為【真言】領域的壓制。

因為這些觀戰者們也意識到了韓當所說的問題,如果說,最後阻擋【紙剪】致命一擊的封印物,是【凰鍾】,那麼最開始的那件鐵衣呢?

新人戰的規定裡,明文寫了。

所有參賽者,只允許帶一件封印物參戰!

“周老……請問在新人戰中,違背規定的作弊者,該如何處置?”

韓當望向會場對面的聯邦安全委員會會長。

一道道目光注視而下。

周老皺起了眉頭,他緩緩說出聯邦的條例:“違例作弊者……開除比賽資格,取消作戰成績……”

韓當繼續問道:“那麼宮紫攜帶兩件封印物,算不算違例作弊呢?”

周老還沒有開口。

在他的身旁,一道年輕的身影便緩緩站起,同時那平靜的聲音,在整個會場內迴盪。

“當然……”

“不算。”

……

……

“顧慎……”

韓當盯著眼前的少年。

他面色沒有什麼變化,但實際上心中怒意卻早已滔天,這幾日他偃旗息鼓,沒有去找顧慎的麻煩……反倒是顧慎主動站了出來!

“這件鐵衣是我借給宮兄的。”顧慎澹澹說道:“這根本就不是封印物,充其量只能說是比尋常鋼鐵要堅硬了一些……”

“放屁!”

韓當聽聞此言,下意識憤怒開口,緊接著他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調整神情,冷冷反問道:“能擋【紙剪】一擊,你說這不是封印物?”

顧慎笑了。

他柔聲道:“如果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讓安全委員會拿去調查,檢驗成分……周老,不若您現在就前去檢查一下?”

周老意味深長地望向顧慎,又望向顧騎麟。

他聯想到了兩位先前看到鐵衣時的笑意……彷佛明白了什麼。

當著整個會場,所有人的面,周老來到了宮紫身前……【凰鍾】的流火徐徐撤去,【紙剪】啷當落地,那件被映襯熾紅的鐵衣不再鮮豔亮眼,重新迴歸了笨拙醜陋的原本模樣。

周老伸出手指敲了敲。

又以精神力仔細探查了一番。

他搖了搖頭,沉聲道:“這的確只是一件……凡品。算不上封印物。”

此言一出。

全場譁然。

韓當神情錯愕,不敢置信。

“敢問周老……新人戰比試之中,穿鐵衣上陣,可算是違例逾矩?”顧慎認真開口,仔細追問。

“自然不算。”周老緩緩道:“只要不是封印物……都可以攜帶入場,這是參賽者的自由。”

尋常鐵質,再怎麼加工,也扛不住超凡者的力量!

重要的對決,大家都會佩戴一些護具……

這件鐵衣怎麼算都是“常規護具”一類,只不過外觀比起那些輕薄的合金甲胃,要難看很多。

難看,算是什麼違例?

始終沒有開口的朱望,神情難看到了極點。

方才【紙剪】第一次祭出。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的寶貝,只一下,就被鐵衣幹挫了!

你告訴我,這是凡品?

實在接受不了……朱望有些坐不住了,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周會長,不妨再仔細看看,你確定……沒有看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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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維原本溫和的面容,聽聞此言,變得冷冽起來。

昨日的那場對決,廉舟用【紙剪】裁傷楚塵,是近十年來雪禁城新人戰中,最惡劣的傷人事件,沒有之一……作為安全委員會的會長,周維聽聞訊息之時,第一時間是為那位可憐的年輕孩子感到心痛,緊接著是為自己的老友顧騎麟感到憤怒。

實在無法想象,本來只是一場“點到為止”的比試,為了取勝,朱望的弟子,竟動用了如此極端的手段。

但礙於“明文規則”。

動用偽S級封印物【紙剪】,不算違例。

這件事情,再怎麼去計較,也只能算是廉舟“不講武德”。

僅僅是【紙剪】傷人……安全委員會不可能真的做出實質性的行動。

於是他今天來到了這裡。

既是對老友的交代,也是表達安全委員會的態度……今日他來到會場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不要再讓昨日的事情重演。

此刻,周維壓下了怒火,一字一句地輕聲問道:“這位……臨時大裁決官,你在質疑我的裁定?”

“臨時”兩個字,讓朱望臉上的陰雲也厚重了許多。

他緩緩站起身子。

巨大的大裁決官法袍,在會場灑落的陽光下翻飛。

朱望居高臨下,望著欄杆之下的會場中央。

巨大的壓力,壓迫著整座會場。

朱望忽然蹙起眉頭。

躺在地上,已經斷裂了一個缺口的【紙剪】……忽然動了一下。

失魂落魄的廉舟,緩緩抬起了頭。

他望向宮紫。

地上的【紙剪】瞬間消失!

下一刻,全力爆發的【紙剪】從虛空之中穿出,對準宮紫的額首,開剪下去!

------題外話------

啊……解釋一下今早答應的更新。

為什麼會咕呢?其實是有原因的。

我最近一直有被生物鐘所困,無論睡得多晚,都是早上七點左右清醒。

本來想著爬起來繼續寫。

或許因為睡眠太少的緣故,今早爬起來感覺心臟不太舒服,不敢繼續寫,就老老實實補覺去了……這一補覺,就是昏天黑地。

好吧,我真的不敢亂立flag了。每天一萬字雷打不動,更多的更新,等我有存稿再放狠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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