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有超凡氣息的異樣……”

一直監察全場的顧慎,忽然皺起眉頭。

“深海,調出監控。”

始終保持連結的深海,此刻卻忽然失去了反應,就連私人頻道的通話也失去了回應。

這種情況顧慎並不陌生。

他入侵南灣大廈之時,就是褚靈幫忙遮蔽了訊號。

之前在自由禮堂與梟間接交鋒,顧慎就猜測梟能夠利用深海的bug進行某種私人連結,在深海失控的第一時間顧慎就做出了反應,他戴上帽子,快步從安全通道離開,來到會客廳二樓,這裡視野最為開闊,熾火在吊燈監察全場……卻沒有感應到異樣的精神氣息。

顧慎用肉眼輔佐觀察。

只是他並沒有看到任何異樣之處——

“喂喂喂——”

私人頻道響起聲音,就在顧慎上樓,不到十秒的短短時間,連結重新恢復。

“剛剛發生了什麼?”

陸南槿皺眉抬頭,在一樓會客廳與顧慎隱晦對視,皺眉道:“私人頻道斷開了連結?”

“深海的連結不穩定……我認為這不是意外……”顧慎低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即便做了詳細的排查工作,梟可能還是以另外的方式混入了會場。”

“剛剛連結斷開,是梟已經動手了?”陸南槿鳳眸虛眯。。

“我沒有捕捉到任何異樣……但不排除這種可能……”

顧慎注意到私人頻道裡還有一人始終沒有開口,於是試探性道:“老師?”

遠離會客廳喧囂的老家夥,雙手攤開,坐在演奏大廳的後排座椅上,聽到顧慎聲音後緩緩睜開雙眼,語氣慵懶,像是從小憩中醒來,“放輕鬆……網路波動,斷開連結,這樣的問題很常見嘛。如果要發生什麼的話,現在已經發生了。”

南槿與顧慎對視。

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如果梟有著短暫借調深海的許可權……那麼私人頻道, 毫無疑問也是不安全的。

“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賙濟人望著正廳前合攏的大幕,淡淡道:“現在什麼都沒開始呢……重頭戲, 在後面。”

……

……

“關於合作的事情……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會客廳的二樓, 單獨的雅間。

陸南梔坐在沙發上, 認真道:“陳先生,我的確需要南灣的幫助, 但這必須建立在彼此平等,相互尊重的前提下。”

“當然。”陳叄溫和道:“只要您真的持反對立場……那麼南灣會全力幫助你,完成後續的競選。”

備選議員日的發言, 有著極大的風險。

陸南梔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就沒有回頭路可以選擇,與趙西來站在對立面要承擔巨大的風險……對方是手握無數底牌,力量渾厚,如果不是聯邦的制約, 空降陳叄扶持南灣派系, 大都的平衡早已不復存在, 如今自己想要和趙西來扳手腕, 必須要藉助外力。

“錢財, 資源,人力……一旦我們成為盟友,南灣會傾盡全力。”陳叄誠懇道:“關於十年前的案子……其實我早有耳聞。花幟本來就是您的,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 拿回失物, 都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這是令人暖心的一番話啊。

只可惜, 這番話……如果自己不是對覺醒法案持反對態度, 永遠也不會從陳叄的口中聽到。

陸南梔柔聲道:“對於花幟, 還有過去的事情……我的確是要追究的,只不過跟你想象中的可能有所不同,我對於趙氏並沒有那麼多的仇恨。”

“……哦?”陳叄有些訝異。

“父親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 以及努力的方向,就是希望花幟能夠聚攏大都區的有志之士,精銳先鋒, 能夠推動這個時代的進步,為人類做出一份貢獻……”

“或許你覺得我做的這一切, 都是為了報復趙西來……”

陸南梔輕聲開口,“但其實並不是, 我只是純粹的立場不同,所以分道揚鑣, 並非蓄意報復, 或者忍辱負重,等待今日的反擊。”

“當年父親死之後,沒有比他更適合的接手者了。而花幟,也的的確確在他手上發展壯大,站上世界之巔了。從這一點而言,我還欠他一句謝謝。”

陳叄神情複雜。

即便事先做了很多功課,但他還是感覺自己低估了眼前的女人……

“關於獅子巷的案子……”陳叄低聲道:“我聽到有些流言……”

“獅子巷血案的兇手還沒有找到。”陸南梔平靜道:“對於殺死父親的兇手,我心中有萬千怒火,恨意,我知道外面的流言是怎麼說的……他們都認為這是趙西來做的,對吧?”

陳叄默默不語。

陸承生前和趙西來是忘年之交,交情極好,花幟大廈的董事會中,趙西來也拿著除陸承以外最大的股份比重,於是獅子巷血案之後……他順理成章成為了“花幟”的主人。

“我也曾怒火翻湧,想要找到趙西來,把他做掉。”

陸南梔低垂眼瞼,“因為……大家都希望他是兇手,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陳叄倒是沒有想到,“做掉”這樣的詞,會出現在陸南梔的口中……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回來,對方不是普通的女子,行事手段也更接近於一個男人。

“於是就有了這場聯姻……對我而言婚姻兩個字沒有意義,我當時就是奔著接近趙西來,然後把他做掉,選擇的聯姻。”陸南梔淡淡道:“這是很小的時候定下的娃娃親,後來所有人都反對,唯獨趙氏反對。因為他們沒有理由反對。”

陳叄面色古怪。

的確……誰能拒絕陸南梔這樣的女人?

而另外一邊,不得不說趙器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臭狗屎。

至今為止陳叄都不願意接受夫人和趙器是名義上的夫妻……這兩人實在是,太不般配了。

“如果趙西來拒絕這場聯姻,那麼不需要再等待獅子巷真兇的調查了,不管真相是什麼,那時候的我一定會咬死他,認準他,想方設法把他幹掉。”陸南梔輕聲喃喃,“但進入花幟之後……才是痛苦的開始,因為如果真要追尋真相,就會發現……”

“真相這種東西……往往與大家想的不一樣……”

陳叄知道,與趙氏聯姻之後,“夫人”之名才慢慢響徹大都……如果趙西來真的是獅子巷主使,但凡在這十年裡暴露了一丁點,以陸南梔的決心,手腕,絕不會發展成今天的局勢。

只能說,這十年來的相處。

讓陸南梔不得不接受一個真相……獅子巷的最大受益人並非是主使元兇。

……

……

所有人都在舞池被吸引目光之時,有人躡手躡腳上了二樓。

江晚拎著禮服,她偷偷摸摸離開了喧囂吵鬧的會客廳,向著二樓摸去,就是穿著這身盛大的禮服實在麻煩……無法自如行動。

她的胸前吊墜,鑲嵌著一枚小型的微孔攝像頭,正在實時記錄著當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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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出身在大都頂層的名流世家。

但她卻有一顆叛逆和嚮往自由的內心……隱姓埋名換了身份,在大都晚報心甘情願當一位籍籍無名的小記者。

上一次的老城區調查,出了意外,不了了之……

不過這一次機會又來了……晚報社裡的那些同行沒有請帖,只能在禮堂外攔人採訪,試圖找一些新聞。

而自己就不一樣了。

誰能想到,薪資微薄九九六的記者行當裡竟然還有一個能收到自由舞會請帖的千金公主?

進入會客廳後,江晚的目光盯上了趙器,只不過與那些想要攀龍附貴的女人們不同,她憑藉著敏銳的職業嗅覺捕捉到了異樣……這位每年作為晚報焦點人物壓軸登場的花花公子,竟然只是與熟人草草寒暄了幾句,就匆忙離開會客廳。

而且看樣子,有些不安?

這是要去哪?

江晚一路跟隨,來到二樓,發現趙器似乎在一扇門前徘徊,猶豫。

……

……

談話快要結束。

陳叄站起身子,與夫人握手。

“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吧,希望未來合作愉快。”

夫人點頭,隨意道:“合作愉快……替我向葉寧秋問聲好。”

如果不是自由禮堂的約見,葉寧秋甘願放棄競選,賭上一賭,那麼就不會有如今的奇襲之效,更不會有雙方坐下來靜心沉氣的進度深談。

陳叄笑著想要開口,他忽然望向門口方向。

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音——

“誰?”

他皺起眉頭。

有人緩緩敲了敲門。

“是我,趙器。”

聽到趙器的聲音,陳叄才微微放鬆精神。

某種意義上……趙器算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對陳叄而言,趙器是一個必須要拉攏和交好的角色,南灣越是和花幟關系緊張,他就越是要和趙器保持良好的關係……

所以先前得知趙器想要做點生意,陳叄第一時間就派出了自己的外甥與之接觸。

南灣與花幟艱難地抗衡……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花幟未來的繼承者是一個草包廢物。

前提是趙西來沒有修改遺囑——

如今那份遺囑被撤回了,南灣許多人都扼腕嘆息,陳叄也不例外。

陳叄起身開門,看到趙器的時候微微一怔,關心地問道:“趙公子……你的臉怎麼有點發腫?”

“沒事,睡久了,水腫……”

趙器打了個哈哈,他對陳叄的觀感一直不錯,因為在自己經濟不佳,財路斷絕的某些艱難時刻,南灣給了自己不少幫助……他實在很難討厭這位議員。

“我想和……她,聊一聊。”

趙器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至今他還是沒有辦法去喊出陸南梔的稱呼。

直呼全名……顯得太過生分。

而親暱一些的……譬如妻子,南梔,這就根本不是他配喊的稱謂。

陳叄拍了拍趙公子肩頭,報以友善地微笑,側身讓開了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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