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沒沒有想到,自己等待的結果竟然如此糟糕——

大裁決官的聖木將他反鎖。

如果無法掙脫,那麼這裡既是自己的牢籠,也是自己的棺木。

而即便沒有聖木封鎖……他也沒有信心脫離眼前這個神秘男人的糾纏,自己的時緩領域似乎無法對眼前的男人起到任何的效果。

因為對方的聲音並沒有延緩。

這好像是直接在自己精神層面上作用的拷問。

大都什麼時候多出了這麼一位深海十二層以上的超凡者?

“你瘋了……”

陳沒咬牙道:“如果正面被爆炸卷中,我們都會死的。”

那團影子無動於衷。

很顯然,他不在乎爆炸,只在乎陳沒的答案——

“我不知道……”

陳沒深吸一口氣,咬牙給了這個聽起來稍顯無力的回答。

但這是實話。

他與梟的接觸次數並不多。。

兩人透過精神連結建立了聯絡……而這個男人的確有著非凡的能力,僅僅憑藉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成功傳授了陳沒頂級的體術修煉法門。

除了修煉,其實他們並沒有其他更多的交流。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位置……不過我在夢境中看過他的臉,就是那張照片……”

說話之時,陳沒在緩慢流逝的時域中,判斷著逃離爆炸的正確方向。

審訊室外玻璃破碎,他看到了外面的大概景象,只要速度夠快,撞出最近的那條走廊,就能夠脫離這棟荒樓……至於這裡是多少層,他已經不在乎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脫離這場爆炸。

得到了陳沒的回答。

影子低眉陷入思考。

下一剎,死死束縛陳沒的聖木之椅,似乎有了一絲鬆懈。

陳沒咬牙橫移出一段距離,與審訊室的紅銀玻璃一同撞飛而出。

能力抵達極限——

時緩消失,時間流速恢復正常。

“砰!”

爆炸聲響起。

陳沒在最後一刻,撞出了那條走廊,自己規劃的逃生路線是正確的……當撞出火海的那一刻他向來時方向投去目光,只看到那滔天火海中,白色影子依舊鎮定自若地坐在支離破碎的審訊室中,雙手撐肘,似乎正在思考。

下一刻。

整棟荒樓被炸得四分五裂。

熊熊火光將大樓吞噬,蘑菇雲升騰。

劇烈的衝擊波橫空掃來, 陳沒悶哼一聲,覺得喉嚨一陣腥甜。

以他的骨骼密度, 只是勉強能夠承受餘波的衝擊。

一波剛停。

一波又起。

在半空中, 那尚未停歇的,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浪裡,響起了第二道爆炸。

陳沒瞪大雙眼, 看著追趕自己而來,氣勢磅礴撞出大樓的洶湧火浪。

他怒吼著抬起雙手,遮擋在面前, 這是最後的防禦手段……時緩無法連續兩次的快速開啟,第二場爆炸自己只能用肉身硬接。

而在無數火浪即將將他淹沒的剎那。

所有的一切都凝滯住了。

彷彿……有人按住了時鐘的指標。

又彷彿,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境。

“你……想活麼?”

白色影子的聲音在陳沒腦海中響起。

不等陳沒回應。

白色影子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那就加入特別調查組。”

不是質問。

不是請求。

而是要求。

聖木的枷鎖自行解開,無數火浪迎面而來……這場聲勢浩大的爆炸,掀起的狂風音浪, 幾乎席捲了方圓十里的每一寸土地。

只不過……無人知曉。

因為這方圓十里, 盡是荒蕪。

穹頂有無數的濃煙與黑雲翻滾。

樓宇坍塌。

一隻斷翼的鳥兒跌落, 摔在了厚厚的草垛之上。

……

……

“啪”的一聲。

視窗傳來了一聲悶響。

顧慎看到一隻折翼的鳥兒撞在了視窗位置。

是被自己的不祥氣場籠罩了麼?

他有些自嘲地想著, 緩緩走下病床,幻夢帶來的眩暈感基本消失了, 未等他開啟窗戶,瑟瑟發抖的鳥兒受了驚嚇,竭盡全力挪移,最終掉下窗臺邊緣,向著樓下摔去……

千鈞一髮之際。

一柄刀鞘探出, 接住了這只折翼之鳥。

嵐切的力量可以凌厲,也可以柔和。

靠坐在窗邊的陸南槿緩緩將鳥兒收攏在掌心,輕柔安撫。

“呼……”

顧慎松了口氣。

本想伸出援手。

但卻導致了折翼之鳥的摔落。

顧慎悻悻然收回手掌,自從自由禮堂見面之後, 他就覺得自己最近經歷的事情都不太順, 氣運之說很可能是真的……不管怎麼樣, 他是不想再和冢鬼見面了。

“不要接近冢鬼。”

南槿低聲調侃道:“你會變得不幸。”

“我本以為‘新世界’項目組是一個香餑餑, 沒曾想是一個深坑……”顧慎揉了揉腦袋,重新坐回床榻, 皺眉問道:“這句話有些耳熟,你先前好像說過一句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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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麼?”

南槿挑眉,淡定道:“可能是你身體太虛所以記錯了。小巷爆炸後,你走出警戒線沒幾步就暈了,一直睡到現在。我沒跟你說過幾句話。”

“???”

顧慎望向光幕。

備選議員的競選儀式已經結束,夫人的那句我反對,想必已經在議會內部掀起了軒然大波。

兩極反轉。

南灣放棄了爭奪,但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從南槿的神情來看,她對這一切的發生,似乎並不覺得意外。

“師姐,這些……是你們提前預謀好的吧?”

顧慎緩緩開口,“反對覺醒法案。”

陸南槿抱著刀坐在靠窗的桌面,她把受傷的鳥兒放回窗臺,目送後者一顫一顫的展翅飛遠,遠離病房後果然脫離了危險。

“嗯。”

她沒有反駁。

而是直截了當的承認。

“是因為……獅巷案?”

去過老城區,也查過案卷……顧慎自認,自己現在算是為數不多的,還關心獅巷案真相的人了。

這樁案卷經歷了太久的歲月。

久到,除了烏鴉,南槿,南梔,已經不會再有人在乎。

現在大都的平衡,某種意義上,都是“多虧”了陸承的死……多虧這個詞聽起來鮮血淋漓,卻實際上卻是十分恰當的。

“你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嗎?”

師姐開啟窗戶,微風吹過她的面龐。

“沒有證據,但你就是認定……真相是這樣的。”

顧慎一下子沉默了。

加入裁決所以來,他真正解決的事件就那麼兩起,還都是崔忠誠算計之後送到自己手上的……但他能夠理解師姐的感受。

特殊事件之前,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尤其是女人。

“你覺得趙西來是兇手……”顧慎小聲開口。

“不是覺得,而是肯定。”

“沒有證據,但我就是有這種直覺,正因如此我才拼命練刀,我的仇家是站在大都最高點的男人,我必須要足夠強大。”

陸南槿平靜道:“這次回大都,就是為了復原當年獅巷案的真相。”

“那……找到了真相之後呢?”

這個問題,本該在腦海裡被翻來覆去回想一千遍。

但練刀之人,好像卻疏忽了。

她只顧著練刀,只顧著前行……至於找到真相這件事情,被放在了最後的終點。

過了很久。

師姐吐出四個字。

“殺人,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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