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劍世界——

陳家洛頭頂戴著龍頂皇子冠,腳踏黃段皂靴,身披金絲龍袍,面如滿月,星眉劍目,真如神仙下凡。

他的容貌與乾隆有八九分相似,經過林仙兒的一番折騰,足可以假亂真。

今天是陳家洛第一次參加朝會,容不得半點差錯。

他坐在乾清宮正中的龍椅上,心裡卻在打鼓。

這龍椅是天下所有人渴望的東西,他坐在上面,卻如坐針氈。

寬大的龍椅平坐四個人都能坐的下,如今只有他一個人,覺得空落落的。

望著大殿內分列數排的文武大臣,陳家洛只有一種完全不真實的感覺。

“我成了皇帝了?”

“我現在是一言九鼎的九五之尊?”

“一言出,萬法隨,我的一舉一動足可以影響大清國的國運!”

臺下站的人,十有八九他都不認識。

幸好這些人個個低眉順目,根本沒有人敢抬頭看他。

這讓陳家洛稍稍松了口氣。

“臣等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家洛只覺得身子都輕了三分,整個人飄飄然,彷彿一陣風吹來,就能把他給吹跑了。

滿朝的飛禽走獸,從親王、一品大員、二品大員往下,根本看不到頭。

這些人,自己以前可都是得陪著小心,根本見不到的存在。

現在,竟然全都給自己下跪。

半晌,陳家洛才回過神來,自己不發話,這些人根本不敢起來。

“眾愛卿平身。”

一旁的大太監朗聲道:“平身!”

“謝皇上!”

位列眾臣之首的,是張廷玉、鄂爾泰等幾個德高望重的大臣。

陳家洛看了一眼大太監,大太監心領神會,趕緊說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滿朝文武支支吾吾,竟無一人敢發聲。

乾隆這段時間一直不理朝政,原因大家夥都知道。

無非是怕死。

一國之帝王被人下了通緝令,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朝中個個大臣都是人精,誰也不肯先開口,生怕觸怒了乾隆。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太監見無人出班,請示了陳家洛。

陳家洛頷首,大太監轉頭,朗聲道:“退朝!”

下了朝,張廷玉回到府中,不多時,就有下人來報太子太傅楊名時、刑部尚書李衛前來謁見。

“張相,好興致啊,童子煮茶,翰墨飄香。”

李衛是個大嗓門,人未到,聲先到。

楊名時緊隨其後,進來後,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老師。”

張廷玉也不見外,讓下人拿了兩個錦凳給二人坐下。

書房裡生了火,熱氣騰騰,溫暖如春。

“李大人,楊太傅,如何得空到我這裡來?”

李衛生性耿直,開門見山道:“相爺,今日朝堂之上,為何不讓我條陳聖上?”

原來,朝會之時,李衛本想出班條陳一件貪腐案,卻被張廷玉阻攔。

李衛是雍正爺的人,乾隆登基時日尚短,他並沒有摸清自己這個新主子的脾性。

張廷玉呷了一口茶,說道:“聖上餘怒未消,今日突然召集朝臣,未必是抱著好心。”

身為朝中大臣,這樣編排皇帝,少說也是一個腹誹之罪。

可李衛、楊名時都不以為意。

乾隆畢竟不是他爺爺、父親,若他有那兩個的手段,張廷玉絕對不敢如此說話。

說到底,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清朝自立國以來,一直奉行君主中央集權制。

皇帝的權力從秦代以來,達到了歷史頂峰。

這樣一來,就帶來一個弊端,主強臣弱。

清朝跟歷史上所有朝代都不一樣,沒聽說過有哪個臣子敢跟皇帝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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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登基,作為一個守成君主,底下的臣子小動作就多了起來。

尤其是以張廷玉為首的宰相派。

清朝沒有宰相,張廷玉是保和殿大學士,內閣首輔、首席軍機大臣。

雖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實。

楊名時,是乾隆提拔入京,現在是禮部尚書兼國子監祭酒,侍皇太子讀書。

李衛,發家於雍正,現任刑部尚書。

這三個人,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跺一腳抖三抖的人物。

如今三人齊聚,若被乾隆知道,鐵定要起疑心。

只是看這架勢,三人肯定不是第一次聚會。

李衛悚然一驚,起身拱手道:“謝相爺提醒,又玠到底年輕,沒看出其中深淺。”

張廷玉擺手,說道:“又玠言重了,你我同朝為官,又志趣相投,能幫一把是一把,眼下大家同舟共濟,正是相互扶持之際,不要見外了。”

等李衛道謝坐下,張廷玉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楊名時

“名時,你經常出入宮中,陛下近些時日可有不妥?”

楊名時將手中茶杯放下,說道:“老師,未見不妥。”

張廷玉皺眉道:“這些日子,只有你見過陛下,雖說有那個什麼至尊武俠網站的通緝令,可陛下好歹是一國之君,怎會如此膽小?難道我大清帝國四萬萬億民眾,還不能成為他最強倚靠嗎?”

楊名時思忖再三,說道:“相爺,李大人,我楊名時是個直腸子,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張廷玉和李衛都目光灼灼盯著他,楊名時一咬牙說道

“宮中有妖人作亂,矇蔽聖聽!”

“什麼?妖人?”

李衛猛地站起身來。

要說大臣最怕的,並不是皇上一家獨大,而是皇帝不辨是非,受他人蠱惑。

一個有主見、有決斷的皇帝,也許會讓手下感到不自在。

但是一個耳朵軟,反覆無常的皇帝,卻會讓手下朝不保夕。

無數歷史都證明了這一點。

張廷玉也不喝茶,忙起身往門外看了看,仔細緊閉房門後,小聲道:“名時,話可不能亂說啊。”

這個學生,學問、人品都是上上之選,卻時常語出驚人。

要不然,他也不能吃了雍正爺的瓜落,被貶去黔南。

“相爺,我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你們二位也知道,我是太子的陪讀,可以出入南書房,前些日子,我在南書房外面,聽到皇上跟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當時離得遠,講的內容我倒沒聽清楚,只是我聽皇上和那個女人的口氣,皇上不像皇上,那個女人倒是個發號施令的。”

李衛狐疑道:“楊大人,你不會是聽錯了吧?普天之下,就算是太后老佛爺,也不敢用命令的口吻跟皇上說話,這是規矩。”

“會不會是皇上和哪個嬪妃的閨房之樂?”

楊名時聲音乾脆:“斷然不是!自古就有後宮不得干政,南書房是軍機重地,莫說她是個不知名的妃子,就是富察皇后,也不能進入,這是規矩!”

兩個人你一句規矩,我一句規矩,互不相讓。

張廷玉撫著花白短鬚,長嘆道:“名時所言,細思極恐,古有唐明皇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若咱們大清出了這樣一個妖孽,國將不國啊。”

“又玠,名時,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陛下今日早朝的反常之處?”

李衛、楊名時都是新晉班子,對於這個才登基不久的皇帝並不熟悉,均都搖頭。

張廷玉道:“當今聖上與康熙爺、雍正爺截然不同,並非老朽揣摩聖意,當今聖上初登大寶,一股子興奮勁還沒過,每次朝會,都要長篇大論一番。”

“還有朝中大臣,他都要挨個點名,即使沒有朝臣奏本,聖上都會體察下情,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但是今天,著實有些不對勁。”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大太監換人了!”

李衛與楊名時均不通此道,暗想,太監而已,換了就換了,宮中那麼多太監,輪番來都用不完。

張廷玉見二人神色,就知道他們不懂。

“參加朝會的太監一般都是由司禮大太監擔任,雍正爺的司禮太監蘇培勝,當今聖上的大太監是李玉。”

“可是今天,老夫發現這大太監居然換成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這就有些讓人細思極恐了。”

李衛平素大大咧咧,其實最是心細,他讀書不多,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此時聽完張廷玉的分析,只覺後脊背發涼。

“相爺,這可如何是好?”

張廷玉在暖閣裡走了幾圈,說道:“為今之計只有跟皇宮大內打通聯絡,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楊名時臉色一變,趕忙拒絕道:“老師,弟子還想多活兩年。”

張廷玉沒好氣的說道:“你當然不行,禮部尚書、太子太傅這麼大的名頭頂著,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對了,今年的選秀不是馬上要開始了嗎?咱們可以在這上面——”

話不多說,幾個人都已瞭然。

御書房內,陳家洛坐在書案後,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已經是他喝的第八杯碧螺春。

林仙兒眼中露出一絲鄙夷,只不過上次朝,就緊張成這個模樣,真是廢物!

雖然這樣想,林仙兒巧笑嫣然,依偎進陳家洛的身體上。

“陛下,今日早朝收穫如何?”

陳家洛手中的茶杯一頓

“收穫?”

“對啊,你好不容易上一次朝,總要認識幾個大臣,聽一聽大臣有什麼想法,國家有什麼事情。”

“沒有,我都問了,他們一個說話的都沒有,所以我就回來了。”

陳家洛俊臉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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