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晏回過神的時候,那個聲音已經從這宮殿之間消失了。他摸了摸自己還在微微發熱的眉心,指腹感覺到那裡有一個倒水滴狀的東西,想來應該是之前先祖送給他的那枚白色尾羽了。

他站在原地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對方最後留下的資訊——“原身留下了五枚本命尾羽,助你出世,你尚且還需要收集許多功德金光”——這是說,自己還需要找到另外的幾枚尾羽,並且得到所謂的“功德金光”才可以從蛋裡孵出來?

他眨了眨眼,先忽視一下自己還是個“蛋”這個事實,反覆體味了幾遍這句話,忍不住發散思維——怎麼覺得像是“集齊了七顆龍珠可以召喚神龍”一樣?而且我不僅是一隻白鳥,竟然還和鳳凰有一定的關係。

總覺得三觀又被重新整理了一次。

蒼黎站在門口,眼神專注地看著月光下恢弘的神廟。他隱隱感覺到孔晏今天在其中肯定會有一場大機緣,但是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實現。

如果晏晏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會不會因為跨越種族這個問題和我分手?畢竟一個是禽一個是獸,蒼黎捏了捏眉心,覺得很傷腦筋啊!

耐心地等待了許久,蒼黎突然敏銳地輕抬起手,發現周圍的氣流開始變得混亂。他眯起眼抬頭望向天空,看見神廟的上空中突然出現了五彩的祥雲,無數祥雲在天空之中盤旋彙集,隱隱還傳來絲竹禮樂之音,他雙眼一亮——這是有天地神禽出世才會出現的徵兆!

幾分鐘之後,祥雲閃爍的各色神光愈加的耀眼,光芒不斷流轉,按著一種極為神秘的規律。運轉到了極致之時,只聽一聲長鳴,蒼黎看到一抹白鳥虛影突然出現在神廟上方的天空中,五色祥雲紛紛環繞在他的身側,隨後融入他的身軀之中。之後天地之間響起鐘聲,似是昭告世間。

那白鳥在天空之中張開雙翼,光華內蘊,華美無雙。一雙銀紅色的眼瞳剔透無比,透著血脈之中流傳下來的高貴與神秘。凌絕九天,不染塵埃。

我的小鳥崽,你終於肯出現了。蒼黎痴痴地看著天空之中華彩卓然的存在,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囂,想要變成虯龍原身騰雲而上,好好與他親近廝磨一番。可是沒過多久,那白鳥虛影便又消失不見,天空又變回了之前的墨藍色。

蒼黎按了按自己突突跳著的太陽**,告訴自己不要著急,那枚蛋還好好在祖地,沒有孵化呢!人也在自己身邊,不會跑的。

可是真的好著急!十萬年了!

於是等孔晏從神廟裡面出來的時候,發現蒼黎身後像是有雷光在閃爍一般。他愣了愣,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十分激動地跑到蒼黎的面前,聲音清越,“我是一隻白色的鳥!”說完又很懊惱,“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血脈。”

蒼黎松了口氣,看來神廟中的那位陛下也知曉其中的關竅,沒有將血脈身世和盤托出。否則他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孔晏破殼的希望,實在不想他又刪號重來。

看著面前興奮無比的孔晏,蒼黎將他拉到懷裡,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髮旋,聲音溫暖,“嗯,我的小鳥崽。”見孔晏耳朵通紅,帶著明顯的羞澀,像是被雨水打溼了的杏花一樣。

用手指點了點他的眼角,“這麼急急地跑出來,你這眼睛都還是銀紅色的,眉心的神光也還沒有隱下去。”說完,看到孔晏迅速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不讓看。

蒼黎被他逗笑了,輕輕吻了吻他的眼角,舌尖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舔過,留下了濡溼的水痕,“別遮,我的小鳥兒,你現在非常美。”

孔晏的耳朵更紅了。

最後試了很多種方法都沒辦法將孔晏的眼睛和眉心印記藏回去,蒼黎只好使了一個障眼法,讓旁人看起來,孔晏的眼睛還是黑色的,眉心也光潔一片,沒有倒水滴形的印記。想來自己的力量太過低微,無法擋住那位陛下的妖神之力。

孔晏站在一邊拿著蒼黎遞過來的鏡子在照,看著鏡中的自己,總覺得有些陌生,“我怎麼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求證地看著蒼黎。自己依然是滿頭的白髮——現在知道因為自己的羽毛是白色的原因,而眉眼也沒怎麼變,可是覺得看哪兒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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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發現不說話不笑的時候,很有那種清清冷冷的感覺,有些不真實——反正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蒼黎呼嚕了一下他滿頭的白毛毛,笑道,“當然不一樣,你如今擁有了那位陛下的白色尾羽,激發了神魂中潛藏的一部分力量,雖然還沒擁有原身神骨,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幾分來了。”

那位陛下是近百萬年來天地間最美的神禽,自然奪天地造化而生,而孔晏雖然還沒有完全破殼出世,但肯定不能和以前同日而語了。

孔晏聽了蒼黎的話,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覺得以後起床都不敢照鏡子了——要是自己對著自己一臉痴漢……好吧,畫面太美,還是不要看了。

融合了白色神光之後,孔晏總覺得心中和玄鳥山河印的牽連愈發地清晰起來,他輕輕抬手,手中的山河印便陡然擴大,那白鳥紋刻像是活了一般,在印章的底部遊動。

兩人站在山河印上,孔晏問蒼黎,“當時你知道這是會屬於我的東西嗎?”

現在孔晏已經知道了一部分,蒼黎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然知道,這玄鳥山河印本是你們一族的至寶,本該是你的。”

孔晏點點頭,心裡突然釋然了。一開始連自己不是人類都不知道,但是現在已經確定自己是禽類了,離答案又進了一步。所以,終有一天自己會找到最終的答案,知道自己是誰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自己到底是什麼血脈,自己終歸都是孔晏。

蒼黎看著腳下數千年前的娑砂城,還有很大一部分都埋在黃沙之中。他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眼孔晏。孔晏盯著下面的古老城池發了一陣呆,才回答,“還是恢復成原樣吧。或許有一天,娑砂城能夠被人類發現。”他不應該打亂這個程序。

融合了白色尾羽之後,他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一些東西。比如,沙漠的名字“塔克瑪”,這個名字原意是“神明賜福之地”,而“娑砂城”翻譯過來,是“神明居住之地”的意思。

當時先祖機緣巧合來到了這個世界,即將身死合道,因為卜算到自己的事情,於是在這世界的五個方位留下了自己的五枚本命尾羽,其中一枚便落在了娑砂城中。自此以後,娑砂城人便世代信仰妖神,守護著白色尾羽。

後來娑砂城遇到了很小規模的無剎海倒灌,雖然有神廟中的結界保護城池,但人類無法抵禦無剎海海水中的瘴戾之氣侵襲,更別說觸碰到無剎海海水的,連屍骨都不曾留下,因此迅速滅亡了。

整個娑砂中只有二十幾個人僥倖活了下來,逃離了這座城池。之後又沿著加木河,休養生息,經過不斷的繁衍發展後,才建立了新的家園——加木城,重新建起了神廟,塑起了神靈的圖騰。

孔晏突然想,那皇級大天魔出現在加木古城的神廟之中,是否是因為他本來要找的是娑砂城,但陰差陽錯,誤以為是加木城?這樣一想,孔晏眉心微蹙——難道他們也知道白色尾羽的事情?不過這個想法也一晃而過了。

蒼黎手掌上再次出現幾團颶風,落到了神廟上空。將之前移開的黃沙盡數運回,灑落在了神廟之上。孔晏看著金色的沙粒一層一層落下去,逐漸將建築掩埋,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夢中看到的娑砂城。那時,整個娑砂繁華昌盛,身著長袍的人們穿梭在建築之間,世代信仰著妖神,生活富足……

但是幾千年之後,連這座城池都已經被黃沙掩埋,不被記錄在歷史,遺落在了時光之中。

生命短暫,果然如蜉蝣一般,朝生夕死。但是,那也是人的一生,雖然短暫,但確確實實存在過。

最後一粒黃沙落下,這裡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像是從未有人打攪。或許在許多年以後,這座神秘古城的發現,會引起又一場轟動。

回到保護站的時候,除了鄭徽父子以外,剩下的人都聚集在門口。見孔晏回來了,一個個都滿臉激動,雙眼冒光。

孔晏莫名其妙的,“你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大嫂你覺醒了?”沈仁一臉的好奇,他感覺到孔晏身上極為玄妙的氣息,更加確定了。只有如祖龍元鳳的直系血脈,才能擁有這樣玄妙的感覺。

孔晏自動忽視了“大嫂”這個羞|恥的稱呼,想了想,自己得到了白色尾羽,應該算覺醒吧?於是點了點頭,“嗯,對。”

幾人對視了一眼,神情更加激動了,一陣眼神對視之後,最後派了木點墨發言,“那您看到那位陛下了嗎?”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或許是因為孔晏身上還未散去的妖神氣息,他竟然不自覺地用了敬稱。

被幾雙眼睛盯住實在是壓力很大啊,孔晏沒注意到稱呼的問題,斟酌了一下搖搖頭,“我只聽到了聲音,沒有看到本人。”說完發現幾雙眼睛裡面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

“之前塔克瑪中央動靜大的嚇人,好多祥雲,我們都還以為您已經見到了那位陛下。”沈仁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對這個結果萬分失望。

孔晏疑惑,“你們為什麼要稱呼‘那位陛下’?有什麼特殊原因嗎?”之前聽蒼黎這麼稱呼,他還沒注意到。

沈仁眨了眨眼,看著疑惑的孔晏,也很不解,“你不知道嗎?以前那位陛下可是三十三重天上天下所有妖族承認的萬妖之皇,所以我們這些後來才開了靈智修煉的小妖都稱陛下。而且據說那位陛下可是自天地間第一只鳳凰離世之後,公認的第一美人。但是那位陛下已經身死合大道不知道多少年,連老大都沒有機會見到,我們更沒機會了。”

百萬年前,據說那位陛下一出現會令所有生靈瘋狂追逐,可惜他才幾千歲,那時候連影子都還沒有。

被他們這麼一說,孔晏突然也對那個聲音的主人產生了無限的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強大,才會令萬妖朝拜,口稱陛下?又到底是如何奪天地之造化,才會是公認的天上地下最美的存在?

想了想臨走之前先祖說的話,孔晏突然無比地期待起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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