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心思
姜月看著這種場面很不是滋味，看著老人家背影蹣跚憋悶和酸澀縈繞在心頭。時代帶來的創傷，身處這個時代的姜月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
鬼使神差地姜月跟了上去，到了他們口中所謂的“牛棚”。說是說牛棚，實際上是非常破敗的幾間屋子。
要姜月來說這裡簡直比牛棚還要不如，牛棚都比這幾間屋子能遮風避雨。幾間破舊的泥屋，泥牆上爬滿了苔蘚青草，屋頂穿了幾個大洞，風肆意在屋子裡穿梭。
送他們過來的正是姜月剛到村子裡的王強，他不耐煩地催促著那幾人趕緊進去，轉過身看到站在後面的姜月，不耐煩的表情隨級推起了笑。
走向姜月，聲音熟絡，“姜知青，好久不見，”
姜月微笑點頭。
“姜知青怎麼來了這？這地方晦氣得很。”王強嫌惡地瞥了一眼“牛棚”方向。
姜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假裝好奇地主動問：“這些都是什麼人？他們就住在這種地方嗎？”
看姜月是真的不太清楚，王強好心地給姜月說道說道。“姜知青這你可能是不清楚，這是上頭打下來的‘牛鬼蛇神’，那都是壞得不能再壞的分子。”
說起來特別義憤填膺，像是這些人犯了天大的過錯一般。“把他們下放到咱們這裡來改造他們的壞思想，他們到這裡只能幹最重的活兒，領最差的糧食，只有讓他們身體收到了痛苦，他們才會在精神上反省和改正。”
那說話的模樣彷彿自己為國家和人民伸張了正義，成就感無與倫比。姜月也無法現在反駁什麼，這是趨勢和潮流，小小的一個人怎麼做得了什麼鬥爭。
姜月只能邊點著頭邊贊同著。姜月壓低了聲音說：“那對夫妻看起來像是文化人，沒想到他們這麼壞。”
他還來了勁，生怕姜月的思想走偏。勸說姜月，“姜知青，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以貌取人是要不得的，越是文化人越是能幹壞事。”
一隻手指著收拾屋子的那對老夫妻，“就那對老夫妻，他倆還聽說是什麼有名的大學教授，從前在那京市城裡頭也是有頭有臉的，現在你看看。”王強嗤之以鼻。
無法評判他們的是非對錯，姜月知道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裡，真的有很多人因為這些“帽子”遭受了巨大的無妄之災。
王強抹了把臉，腳下有些急促，“姜知青，我到點該回家吃飯了。這你還是離遠點，沾上他們可沒什麼好事兒。”好心地提醒姜月說。
“誒，我知道，我這不也要去吃飯了。”姜月虛心接受提醒的樣子回應。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姜月揮手，“再見。”
沒再停留在這裡，自己在這看也是徒勞，自己能有機會幫上一把就幫一把，幫不上忙自己也不會和其他人一樣去踩上一腳。
看完“牛棚”裡的人，姜月心情有些許的沉重。口裡的飯都沒那麼香了，但是還是給吃了個精光，一上午可把姜月給餓壞了。
下午又能見到陸正澤讓姜月精神一振，今兒玉米地的活都快乾得差不多了。昨天自己沒和陸正澤講少領了工，過會兒他肯定會過來幫自己幹活。
姜月特意留下了一點沒做完等著陸正澤過來，今天姜月決定做一件大事給陸正澤一個大大的驚喜，也給這個可憐沒安全感的小奶狗自己力所能及的。
在姜月把自己收的玉米數量數了有20來遍的時候，陸正澤終於帶著一身溼泥過來了。今天陸正澤來得比平時要晚很多，估計是那邊的活加大了工量，要抓緊時間把水渠都開發牽引好。
他腳下的步子都是拖著走的，還從沒見他累成這樣。幹活這麼賣力氣做什麼，也不悠著點來，一股子用不完的氣力一股腦放進自己的工分任務裡。
姜月看著都心疼，“都累成這樣了，還跑來我這裡做什麼。你這身子還要不要了？”姜月語氣著急，衝著陸正澤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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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澤笑得溫順，“這點活不算什麼。”自己除了這把子力氣，也沒有什麼可拿得出手的。現在自己有了奔頭，身上的勁頭更足。
想到自己還要賣了命地幹活才能給姜月她應該過的生活，那勁頭根本趟都趟不住。有多少力氣就能賣多少力氣。
“就是鐵打的身子你也吃不消。”陸正澤還想戴上手套幫姜月把活做了。一把被姜月給拽住，按坐在一邊。
“我不管，你就坐在這裡休息，我今天已經沒有活要幹了，我去收個尾馬上回來。”姜月重新戴上手套，去之前又強調一遍。“絕對不準動，在這裡等著我。”
扭身去剩下那塊地，陸正澤無奈只好坐在這裡看著姜月。本來姜月還想要陸正澤今天幫自己幹活，然後自己假裝看到蟲子被嚇到大叫，吸引一下周圍人的注意。
讓這片的人都能知道陸正澤過來把那個姜月幹活了。在向陽村有個不成文風氣，男方要是主動過來幫女方幹活，那就是對女子有意思。
女方這邊要是同意了，那他們倆就能在一起談物件。姜月甚至覺得這是很樸素的浪漫，無需言語，只在行動中表達出來。
真是可惜了，陸正澤今天這麼累，說什麼也不讓他再幹活。反正多的是機會，以後肯定也讓他跑不掉。
姜月沒一會兒就弄好了，陸正澤奇怪，“你今天的活怎麼這麼少？”
姜月：...
“我就是覺得有點累，不想領那麼多的農活。”姜月那點小心思全在她臉上，一說瞎話那眼神就不敢看著陸正澤。
姜月對自己親近的人很難說謊話，她自己毒都沒有注意到。每次和別人說瞎話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到了陸正澤這裡，眼睛到處亂瞟，滴溜溜地轉，臉上就是寫這位“我很心虛”四個大字。
陸正澤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一眼就看出了姜月的想法。“不用怕累，明天還是照常領活，我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