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悶雷聲沿著暗門的縫隙擠屋中,綿延不休。

黑色長劍豎插於身前,劍尖入地三寸。

方才瘦漢子噴吐其上的精血已盡數沿著劍身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灘血泊,偶會隨著玄天劍的震顫蕩起陣陣漣漪。

“你說......”

殘魂的聲音瞬間低沉了一個音調:“你就是魏長天?”

“前輩。”

魏長天譏笑道:“我有必要騙你麼?”

“......”

殘魂停頓片刻,語氣更為陰沉。

“這麼說......蕭風已經死了?”

“當然。”

“哼!小子!你當老夫是這麼好騙的不成?要知道當時老夫......”

“找了五個二品高手去幫蕭風?”

魏長天眯著眼打斷道:“前輩,不好意思,那五個人已經都死了。”

“什麼?!”

玄天劍一瞬間黑芒大盛,蒼老的聲音裡充滿了震驚:“死了?!這不可能!!”

“不可能?”

魏長天撫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姬前輩,你派他們來殺我,如今既然我還活著,那他們就已必死。”

“難不成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呸!你休想誆騙老夫!”

殘魂罵罵咧咧的想要辯上一辯,但下一刻卻又突然頓住。

“等會兒!你是怎麼得知老夫姓姬的?!”

“姬前輩,我不僅知道你的姓氏......”

魏長天探了探身,伸手捻起一指血跡。

“我還知道你已被困在這玄天劍中一千五百餘年,更知道你曾一手建立了馗龍。”

“你知道馗龍?!”

這一次,殘魂再無法保持淡定,語氣猛然變得驚愕萬分。

“是誰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這個咱們等會兒再說。”

魏長天笑了笑,內力透體而出,將指尖上的鮮血炸成一小團血霧。

殷紅的霧氣之後,微微翹起的嘴角上仍掛著那絲自始至終的淺笑。

“姬前輩,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

......

“吱呀~”

半個時辰後,魏長天推門走出暗室。

“公子。”

一直等在門外的楚先平立刻走近兩步,揮手示意其餘人退下。

“一個時辰前同舟會傳來情報,原州開戰了。”

“是麼......知道了。”

魏長天的反應頗為淡定,眼神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楚兄,派人把屋裡的屍體收拾一下,然後你就先回去吧。”

“我要單獨想些事情。”

“......是。”

楚先平扭頭看了看癱倒在屋中的死屍,點點頭。

他剛準備離開去安排此事,但才邁出一步卻又被魏長天突然叫住。

“楚兄,如果我告訴你在大寧之外早已有一品高手的存在,甚至還不止一個......你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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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先平驀然停步,回頭看向神色嚴肅的魏長天。

在他此前的認知中,一品從來都只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就如那水中月、鏡中花,你確知它的存在,但卻永遠無法觸碰到它。

所以如果真的有活生生的一品高手......

“公子。”

楚先平表情平靜的說道:“我五歲那年開脈,六十四脈開六十一條,自覺天賦異稟,日後定會成為一個冠絕天下的高手。”

“兩年後我上山拜師修行,門內師兄弟皆不如我,但師父卻說這世上比我天分更高之人數不勝數。”

“當年我不服氣,以為師父是在騙我,想要透過此法勉勵我刻苦修行。”

“可當我十歲時師父又從山下領回一個小師弟,讓我與他交手。”

“我用盡全力向此人出手,但他只是振臂一彈便將我橫甩出三丈開外。”

“至此我才相信這世上竟真有六十四脈全通之人,也才真的懂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因此即便外域有一品高手,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寥寥數句話,講的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但又再清晰不過的表明了楚先平看待世界的態度。

平心而論,對於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新聞、電視、網際網路的資訊傳播速度極為緩慢閉塞的世界的“原住民”來說,能有這種視野已實屬難能可貴。

但魏長天看向楚先平的目光中卻並無欣賞,沉吟片刻後只是語氣頗為複雜的輕輕說道:

“楚兄,那如果我告訴你除了一品高手,還有......”

“隆隆隆!”

屋外雷聲依舊,忽奔騰而澎湃,如波濤夜驚。

又是一聲轟鳴過後,魏長天沒有繼續說下去。

“算了,沒意義。”

“......”

這話似是說給楚先平聽,但又像是說給自己。

魏長天伸手拍了拍楚先平的肩膀,搖搖頭轉身離開,直留後者一人站在原地。

所以......這世上到底還有什麼?

楚先平腦海中不停重複著魏長天最後那句沒有說完的話。

可始終想不到答案。

......

......

京城,大寧皇宮,石渠閣。

魏長天跟玄天劍中的殘魂聊了什麼,又做了什麼交易目前還不得而知。

但既然“沒意義”,那就說明此事暫時還離他很遠。

雖然都說人要有遠見,不能鼠目寸光。

但實際上,好多人之所以平庸並不是因為眼光不夠長,而恰恰是因為眼光永遠在遠方。

人總是要先解決當下的問題,然後才有資格去思考更為長遠的謀劃的。

魏長天這樣想,寧永年亦然。

“......”

“諸位愛卿,朕今夜召你們進宮,是有一事想聽聽你們的意思。”

書案之後,寧永年看著侍立身前的八個重臣,表情無比嚴肅。

“此事事關重大,關乎著我大寧國運,亦關乎著數萬人的性命。”

“所以,朕只想聽實話。”

“你們可否明白?”

“......”

“回皇上,臣等明白!”

齊聲的回應立刻響起,但每個人的聲音中卻都有著相同的疑惑。

他們皆是朝堂上人人皆知的“中立派”,不管是此前柳魏許“三足鼎立”之時,還是現在大寧內外亂作一團之時都從未做過結黨營私之事。

最起碼,明面上從未做過。

而至於方才語氣中的疑惑之意......

總共八人,有三人是真的不知道寧永年大半夜的把自己叫來是為何事。

但其餘五人卻皆是心知肚明。

“皇上......”

侍立在左側的李刊衝寧永年拱了拱手,“試探”著問道:“不知何事如此要緊?”

“李愛卿。”

寧永年把書案上的一疊書信向前推了推,輕聲回答。

“你們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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