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井底之蛙
“老王，是我呀，怎麼還沒認出來呀！”夏澤凱朝他晃晃手，笑著喊道。
沒錯，剛出來的這個很戒備的老保安就是王德順了。
他聽到夏澤凱這麼喊，感覺很耳熟，已經好幾年沒有人這麼喊他了。
再湊近了仔細一看：“窩草，怎麼是你小子，你大白天的來我這裡鬧鬼啊，今天來幼兒園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來看看你啊，順便給你送兩條煙，快點打開門，要麼讓我進去，要麼你出來！”夏澤凱高興的說道。
他還招呼王義過來，從王義手裡接過了裝煙的黑色塑料袋，重重的拍了兩把，發出了‘噗噗’的聲音。
夏澤凱說道：“給你帶了兩條煙，一條黃鶴樓，一條軟中華，嘿嘿，喜歡不？”
“你特娘的比我兒子還知我心。”王德順吹胡子瞪眼，心裡卻被一股暖流充斥，情緒有些激動。
人老了，上了年紀後，很多東西都不在乎了，可他們更在乎還有沒有人想著他們，記著他們。
對王德順來說也是這樣，哪怕夏澤凱空著手來看他都無所謂，來了就說明還記著他。
下一刻，王德順收起了手裡的叉子，隨後開啟了大鐵鎖：“來我屋裡，我還得把門鎖上。”
“那算了，你出來，咱們倆在門口聊一會兒。”夏澤凱也沒讓他為難。
這裡邊畢竟還有幾百個孩子，就是王德順相信他，可家長哪？學校的園長老師哪？
不會為難他，事後會不會為難王德順？
王德順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該說什麼吶，夏澤凱指了指天上：“太陽照著，在外邊也挺暖和的，你那板房還是點的爐子吧，記著通風，別一氧化碳過濃把自己給交代了。”
“哈哈，就你會說，都點了好幾年了，不過現在換成電暖氣片了，比燒炭好使，不費勁。”王德順挺開心的。
他出來後，反手又把大門給鎖上了，盡他的本分。
夏澤凱這才發現，王德順都出來好一會兒了，就沒第二個保安了，他問道：“這裡該不會就你自己吧。”
“嗯，就我自己了，之前我帶的那個年輕的，幹了一段時間，嫌棄工資低，你們轉學走了後沒多久，他也跟著辭職了。”
“再後來年輕人都不願意來幹這個，幼兒園也沒辦法，招了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老家夥，可是那老夥計去年身體不好，人走了。”王德順想到這事，有點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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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就一直沒招上人來。”
“好傢伙，這是把幾百口人的安全責任都壓在你身上了呀，老王，他們給你漲工資了嗎，要是沒長工資可不行，我替你找他們討公平去。”夏澤凱表情誇張的說道。
王德順說起這事就吐槽：“漲個屁，連100塊錢都沒漲，不過我明年也不打算幹了，身體不行了，幹不動嘍。”
“瞎說什麼吶，我看你身體就挺壯實的，說，是不是還是嫌棄工資低了，要不你去我那裡看大門，咋樣。”夏澤凱笑著說道。
王德順一聽就搖頭，拒絕了，他說：“我都聽我兒子守龍說了，他現在工資獎金可高了，我兒媳婦在家裡都沒脾氣了。”
“我也沒想到你們當初那麼個小公司竟然發展那麼快，小夏，我可是承了你一份大人情，這輩子怕是都還不上嘍。”
夏澤凱握著他的手，說道：“說什麼人情不人情，還不還得上，我那會兒家裡沒有看孩子的，還不是讓你幫忙給看著的，要說欠人情的，那也是我。”
“老王，在你心裡，你兒子是寶貝，在我心裡，丫頭和桐桐那也是我的金疙瘩，這事不能比，咱倆誰都不欠誰的了。”夏澤凱指指王德順，再指指自己，說道：“所以咱倆現在是朋友，沒有誰欠誰。”
“以後也不欠！”
王德順心裡感動，他知道夏澤凱這麼說的初衷，不讓他心裡有遺憾：“成，丫頭和桐桐她們倆現在怎麼樣了，我都好幾年沒見她們了，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吧！”
“才剛上一年級，離著大姑娘還遠著吶。”夏澤凱開啟黑色塑料袋，從中取了一包黃鶴樓開啟來，遞給了王德順一隻：“在這裡能吸菸嗎。”
王德順嘿嘿笑著接過來了，叨叨：“怎麼就不能吸，我都快不幹的人了，再說我都在外邊吸菸，從來不在裡邊吸。”
他看了看煙，接著又說道：“這煙買虧了吧，怎麼比平常的煙還短這麼大一截。”
“瞎說，人家就這樣，你快點點上。”夏澤凱哭笑不得。
沒有給王德順解釋這條煙比平常的煙貴的離譜，一盒就一百多吶。
倆人不知不覺聊嗨了，王德順聽著夏澤凱在那裡吹牛逼，把從齊韻花園小區搬走後的這幾年都給絮叨了一遍，聽到夏澤凱說完後，王德順就一直叨叨：“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你現在可真厲害，我都從電視新聞上看到了。”
“你咋還看新聞了？”夏澤凱納悶，以前聽王德順說過，他不喜歡看電視的。
主要也搶不過家裡的孫子看動畫片。
王德順想也不想，順口說道：“你上電視的時候，我兒子都會開啟電視，給我們家裡人說你是他老闆！”
這是驕傲和自豪了。
夏澤凱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讓別人為他驕傲了，而且這個事還從來沒說出來過，他心底裡有澹澹的自豪感。
“成，你兒子真有眼光。”夏澤凱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啊。”夏澤凱又問他。
王德順彈了彈菸頭的菸灰，他說：“還能咋樣，就這麼過唄，不過我兒子收入高了，家裡的日子也改善了不少，不像以前為了錢吵吵鬧鬧，家裡雞犬不寧。”
“那挺好的。”
王德順‘嗯’了一聲，他說：“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你，要不然就我兒子那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性子，他就是去車間裡下苦力都掙不了這麼多錢。”
夏澤凱沒接話，聽著王德順繼續絮叨家裡那點事。
人老了嗎，就想著找個人說說話，顯得不孤獨。
哪天身邊沒人了，你會發現他能呆呆的一坐一整天，看著來來往往和他毫無干係的人，或許甜蜜的小情侶，或是為了生活發愁的中年夫婦，或是調皮搗蛋的孩子，那已經是他生活的全部了。
夏澤凱和王德順這對忘年交在齊韻花園小區幼兒園門口聊了足足兩個小時。
夏澤凱還想著請王德順吃頓午飯的，可王德順一直說幼兒園裡現在就他一個看大門的了，要是來往的人有點什麼事，他還得給開大門，實在走不開。
聽到王德順這麼說，夏澤凱也只得作罷，還說後邊找個日子，晚上過來請他吃飯。
“那行，小夏，你到時候再把丫頭和桐桐給帶過來，也不知道她們倆現在還記得王爺爺不？”王德順想到了那對可愛的小娃娃，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夏澤凱說：“她們怎麼不記得，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我就打她們一頓。”
“哈哈，你快走吧，都陪我老頭子半天了，快忙你的事去吧！”王德順把夏澤凱遞給他的兩條煙夾在了咯吱窩底下，揮揮手讓夏澤凱回去。
夏澤凱轉身走了以後，王德順這才開啟了大鐵門，進去了。
夏澤凱在旁邊的路口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準備走人，忽然有人喊住了他：“夏老闆，夏老闆！”
聽到呼喚聲，夏澤凱回頭一看，原來是付洋。
也就是‘德天中介’之前的那個業務員。
“付經理，你怎麼在這裡啊？”夏澤凱一下子就想起他的名字來了，問他。
付洋挺高興的，說道：“我正好出來轉轉，看看有賣房子的嗎，我也好成交一筆。”
“你現在還幹著二手房啊，沒跟著七哥去裝修公司那邊？”夏澤凱挺詫異的。
付洋搖頭：“我沒去，小高過去了，我就自己在這邊守著這個店鋪，不過現在又招了幾個人，我帶他們了。”
“這麼說你現在真是這邊的店長了啊，恭喜恭喜！”夏澤凱挺為他高興的。
付洋聽到他這麼說，還有點不好意思了：“在夏老闆面前，哪敢稱什麼經理。”
“不，一碼事歸一碼事，付經理，現在房子好賣吧！”夏澤凱問了一嘴。
付洋連連點頭：“可好賣了，新房到處都在漲價，不過大部分都是期房，沒有現房，二手房就鑽了個這個空子，很多急著用房子的人就來買二手房了。”
“再說二手房很多都是裝修過的，有些原本裝修的還不錯，人家買過去不用再搗鼓一遍了，至少能省個五六萬，多划算呀。”付洋說道。
是這麼個理，夏澤凱連連點頭：“這麼說，你賺了不少錢了。”
“還行吧，比那幾年可是強多了。”付洋高興的說道。
他說：“不過還是比不上夏老闆，我關注著你哪，你都上富豪榜了。”
“哎幼喂，你可真是傳奇，我給好多人說我認識你，他們還不相信，說我吹牛逼，我吹什麼了，一幫子井底之蛙，眼界見識短。”付洋鄙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