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舞會不得已把裙襬撕裂了以後,張純禎這兩日腦海裡就一直閃現著“前短後長”的設計靈光,傳統的旗袍向來是前後一樣長的剪裁,可是為什麼要一味的循規蹈矩呢?她想在長度上做些創新。

“小姐,我昨晚光顧著忙去了,忘記跟你說,昨天你去織坊的時候,馮賴儀小姐又來找你了,恰好你又不在家。”巧晚推門而入,提醒著正在桌邊發神的張純禎。

張純禎皺眉,隨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待會給她回個電話。”

“啊,對了,馮小姐說她今天就要回武漢了,希望你有時間能見她一面。”巧晚補充道。

張純禎的目光又投向了窗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去見這個馮小姐。起初和馮賴儀相處得十分投緣,但自從張純禎知道瞿繼寬對馮賴儀特別的與眾不同後,她心裡不由得和馮賴儀產生了隔閡。

並不是張純禎小氣,只是她還沒有大方到和情敵做姐妹,也不想強顏歡笑。

倒是馮賴儀似乎很喜歡她的樣子,這一個月來已經找了她不下三次了,起初張純禎是故意躲著,再到後來確實是真的有事,兩個人就這樣錯過了,看來她們註定是沒有當姐妹的緣分了,就讓馮賴儀默默地回武漢吧。

張純禎近期不想摻和進任何和瞿繼寬有關的事情中,要不今天去找杵春伊久畫畫好了,心思下定了以後,她收拾了一下畫具,往學校走去。

因為沒有提前和杵春伊久約定,所以她也不知道杵春伊久今天會在哪裡寫生,只能隨便走走碰碰運氣。

看來今天張純禎的運氣不是太好,她首先去的杵春伊久最愛的地方,文學院的那顆櫻花樹下,但是他並沒有在那裡。

於是張純禎坐電車,準備到校門口的樹林去瞧瞧,值得慶幸的是,杵春伊久正坐在那個石頭上,他今天穿的純白和服,畫畫時專注地一動不動,彷彿要融化在純白的雪色中。

不過緊接著,張純禎蹙了一下眉,杵春伊久旁邊似乎多了一個人。大紅色的連衣裙配上裸色的絲襪,白絨絨地皮草裹在身上也抵擋不了從腳下灌入的寒氣,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那個人雖說是在旁邊畫畫,穿著卻更像是來參加舞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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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連上廁所恐怕都要化妝的女人,正是張純禎的死對頭,袁叔寧。

顯然正在畫畫的兩人都注意到了張純禎的到來,杵春伊久倒是沒有什麼驚訝,還是那副拽樣:

“今天還真熱鬧。”

張純禎撇了撇嘴,往他們走去。

袁叔寧打量了一下張純禎裹得像只熊一樣的裝扮,嗤笑道:“是什麼風把我們的大紅人給吹來了。”

張純禎筆直地走到杵春伊久的另一邊,坐了下來,夾畫架的時候,隨意地說:“我來很正常吧,你在倒是出奇了,怎麼?今日沒有應酬了?”張純禎的“應酬”二字說得特別重,沒有絲毫掩飾其中輕視的味道。

袁叔寧驚歎出奇地沒有反駁張純禎,而是有些底氣不足地回答道:“我是來杵春老師身邊學知識的。”

張純禎“哦”了一聲,不願再和她多聊,而是自顧自地畫了起來,她倒是覺著有些奇怪,袁叔寧今日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麼敵意,估計是因為在杵春伊久面前的緣故吧。

張純禎思考著上次和杵春伊久討論的“中西結合”的思路,仔細地描繪著心中所想的服飾,沒有去打擾杵春伊久。倒是袁叔寧求學心切,不停地將自己畫好的成品交給杵春伊久評看。

令張純禎感到驚訝的是,她竟然聽到了久違的“重畫”二字。這次這兩個字不是對她說的了,而是對袁叔寧說的,她一直以為袁叔寧和杵春伊久接觸的時間比自己多兩年,他們的關係很好的,沒有想到杵春伊久對袁叔寧竟然也是這麼嚴格。

張純禎不禁多瞟了袁叔寧兩眼,袁叔寧被多次要求“重畫”後,神色有些氣餒,但是並沒有出現不服氣的神色,而是耐心地修改起來,這樣張純禎不禁對袁叔寧的印象有些改觀了。

一個時辰過後,張純禎的想法設計算是初步完成了,她覺得旗袍既然可以和呢料大衣相配,那是不是也可以和風衣相配呢,冬季過後,開春的季節,風衣可是最受歡迎的。

她把風衣和旗袍的搭配拿去給杵春伊久看,杵春伊久眼睛一亮,沉吟了一下說:“想法很有創意,不過不要侷限於風衣比旗袍短兩寸的這個設計,可以試試風衣和旗袍一樣長,又或者是風衣比旗袍短,或許別有韻味呢?”

張純禎思索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又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兩個人討論得十分地起勁,忘記了時間,站在一旁的袁叔寧神情有些尷尬,小心翼翼地打斷二人:

“老師,能看看我的畫嗎?”

杵春伊久聞言,拿起她的畫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重畫。”

袁叔寧臉色有些紅,想到張純禎正在旁邊看著,她就更覺得丟臉,況且張純禎的想法被肯定了,她的作品卻一直在被否定,這讓她無法冷靜,於是問出了和張純禎當初說過的一樣的話,不過是委婉客氣地說出來的:

“老師,請問我的畫裡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嗎?”

張純禎因為正巧就站在旁邊,用餘光看了兩眼她的畫,張純禎覺得還行,就是好像差點東西,但是她也說不上來差什麼東西。

杵春伊久看了眼袁叔寧,淡淡地說:“你請教一下張純禎同學吧。”

他一句話輕飄飄地說了出來,讓身邊的兩個人都愣住了,張純禎沒想到杵春伊久會把袁叔寧推給她,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們兩個之間是有過恩怨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袁叔寧抿緊了嘴唇,盯著杵春伊久看,希望他能改變主意,以她的傲性,是絕對不會低聲下氣地找張純禎請教的,況且她是高年級的,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專業能力比一個剛入校的新生差。

杵春伊久卻看都沒有看她,轉而繼續專注於張純禎的那副畫裡,張純禎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倒是不在乎袁叔寧會不會向她低頭,在她眼裡不過是回答同學的一個問題罷了。

倒是袁叔寧邁不過心裡的這道坎,看到沒有人理她後,她的眼眶有些泛紅,對杵春伊久彎腰說:

“老師,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

杵春伊久頭也不抬地說:“去吧。”

袁叔寧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張純禎一眼,強裝著鎮定,神色落寞地踩著高跟鞋離去,“篤”、“篤”的鞋跟鑿入雪中的聲音越來越淺,張純禎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孤獨,她到現在還是不能理解道路這麼滑的情況下,她為什麼還要穿高跟鞋。

“專心於你自己的畫。”

杵春伊久冰冷的話打斷了張純禎的思緒,張純禎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為什麼要她請教我?我也說不出她畫裡的問題啊。”

“不要以為我這麼說,就是在肯定你的能力比她強。”杵春伊久最會潑冷水了,張純禎只能無語地繼續問:

“那你還要她請教我?”

他望了望袁叔寧遠去時踩在雪裡的腳印,因為高跟鞋不穩的緣故,時深時淺。他說:“她有對繪畫的熱愛,可惜天賦差了一些,又重心都放在人際交往的雜事上,很少注重專業的學習。”

“她今天不就是來學習專業的嗎。”張純禎反駁道。

杵春伊久看了她一眼,說:“她今天學習的心思也是不純的,她是因為你才來的。”

“我?”張純禎驚訝地問。

“她情場上輸給了你,所以她想在專業上能夠趕超你,可是她的動機不純,是畫不出好的作品來的,所以我讓她向你請教,是想解開她爭強好勝的心結。”杵春伊久的聲音遊離。

張純禎的神色有些尷尬,沒想到她和瞿繼寬的那些事,都傳到清心寡慾的杵春伊久耳裡了,從老師的嘴裡親口說出來,還真讓她這個做學生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繼續吧。”杵春伊久說。

張純禎點了點頭,她看了看杵春伊久看畫時真摯的眼神,渾身整潔乾淨,連及肩的長髮都打理的一絲不苟,看似心無一物,她意識到自己一開始確實是誤會了他,覺得他對自己萬般的刁難。

看樣子,他似乎對每個同學都是一樣的,盡力地傳授知識,嚴苛地要求她們,或許正因為自己是可塑之才,他才將自己和他捆綁在一起吧,張純禎自戀地想著,心裡對杵春伊久也多了一絲敬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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