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簡雙這麼沉不住氣的樣子,張純禎立馬對他喝了一聲:

“簡雙!”

所有人都詫異看向張純禎,不明白她突然間這麼一喊的意圖。張純禎頓了一下,笑著說:“去看看我們的饅頭怎麼還沒好。”

簡雙面色泛青,最後還是忍住了,回答說:“我正有此意!”往裡屋走去。

小瑤小心翼翼地接過糖,拆開後,迫不及待地放入嘴中,甜蜜感油然而生,開心地大笑起來,張純禎這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簡雙很快便從裡屋拿出了一碗饅頭,看到小瑤一切安好的樣子後,他緊繃的神色才有所緩解,徑直走到座位上,悶頭吃起饅頭來。

中年男子把小瑤抱到懷裡,此時的小瑤已被一顆糖給收買,絲毫不抗拒。中年男子又從兜裡摸出了一顆糖遞給她,問道:“小瑤不是去隔壁借柴火了嗎,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怎麼還是哭著回來的?誰欺負你了嗎?”

小瑤糯糯地回答道:“不是隔壁啦,哥哥要我去找城裡的姑姑借柴火,哥哥給我說了好多遍該怎麼走,可是我走了不到一會,我太害怕了,就回來了。”小嘴嘬著糖吃得不亦樂乎。

聞言,中年男子表情凝固了,他身旁的兩名男子也一頓,三人對視了一眼,慢慢地放下手中了筷子。

中年男子慈祥地捏了捏小瑤的臉:“原來是這樣,我們小瑤膽子太小啦!”後面這句話是笑著對張純禎說的。

張純禎從包裡掏出了一根煙,遞給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從自己兜裡掏出煙盒,示意他自己有,然後遞給身邊的人,一人一支,三人將香菸點燃,頓時煙霧繚繞。

“小瑤!小瑤!”裡屋傳來少年的呼喚聲,小瑤一股腦地從中年男子身上跳下,跑了進去。

張純禎看三人沒有準備繼續跟她搭話的意思,她無意地瞟了眼他們身前的碗,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桌旁坐下。

她發現此時簡雙已經吃了兩個饅頭,正看著剩下的兩個饅頭吞口水,張純禎發現對面桌的三人看了過來,對他說了句:

“我吃一個就可以。”簡雙如獲大赦,一點也不客氣,拿起饅頭狼吞虎嚥起來。

張純禎也拿起一個,用手撕成一片一片,往嘴裡送。

旁桌的中年男子三人,吞雲吐霧數次,將煙摁滅了以後,起身上了二樓,顯然今晚是要住在這裡的。

張純禎隱隱約約看到門縫裡有個身影,定眼一看,是小瑤又在偷看著自己,張純禎朝小瑤招了招手,小瑤又跑到了張純禎的身邊,這次倒是比上次大膽了一些。

張純禎放下筷子,給小瑤重新扎了兩個麻花辮,小瑤開心地說:“姐姐扎得辮子可比哥哥扎得好看多了!”

張純禎捏了捏她的臉,大笑:“有多好看啊?”

“和姐姐一樣好看!”小瑤笑得直呵呵。

少年聽到了小瑤的笑聲,跑了出來,連忙把小瑤扯到自己身邊過去,對張純禎二人冷下臉:

“吃好了請付錢,我們的店要關門了。”

簡雙嚥下最後一口饅頭,大口地喝了一杯水,在張純禎耳邊,用僅能二人聽到的聲音說道:“我看這三個人並沒有什麼可疑的,應該是我們想多了,你不是急著趕路嗎,我們走吧?”

張純禎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說:“好吧,幸好我也會開車。”

簡雙聽得一頭霧水,打了個飽嗝,老實地付了錢。

張純禎起身準備出門時,無意中瞟到了旁桌三個男人留下的菸蒂,走到跟前拿起菸蒂仔細地觀察。

簡雙也湊過來,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疑惑地看向張純禎。

張純禎將菸蒂放下,徑直地走向二樓樓梯,對簡雙丟下一句話:“今晚我要住這裡。”

簡雙莫名其妙地“啊”了一聲,問為什麼,張純禎說:“我突然累了,不想動了。”

簡雙聽得雲裡霧裡,他一向是捉摸不透他們家的大小姐的心思的,轉而看向少年。

少年神色不太好,思索了一下,拒絕道:“客棧已經沒有空房了。”

簡雙聽到後,面露難色,小瑤在一旁天真地說道:“二樓不是有兩間房的嗎?一間是那個叔叔他們住的,另一件空著呢!”

少年神色慌亂,瞪了小瑤一眼,沒想到她會當場拆他的臺,解釋道:“看你們的打扮似乎也不是尋常人家,我是怕我這小店怕是會委屈了你們。”

張純禎停在樓梯上,對著下面的小瑤吐了吐舌頭:“只有一間房是吧?那簡雙睡地上,我睡床吧。”

“隨便你們。”少年冷漠地回答張純禎後,便拉著小瑤往裡屋走去。

既然已經分配好了床位,張純禎悠閒地走上了樓。

留下簡雙一個人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雙手緊握,原地打轉,嘴裡嘀咕著:“怎麼辦?要和小姐住一個屋,小姐不會對我做什麼吧…”

正在上樓的張純禎,聽到此話後猛地一個趔趄,穩住身形後,繼續走著。

*

*

*

顧亮手拿著菜刀,極力使自己的步子邁到最輕,緊張到害怕自己的心跳聲太響,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不,應該說是準備殺人。

哄小瑤入睡花了不少時間,樓上的人,應該都已經進入睡眠當中了。路過了第一個房間時,顧亮側耳貼在門上,靜心的聽著,直到聽到裡面傳來男人震天的鼾聲,他的嘴角才挽起一絲笑意。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裡,他沒有能力帶妹妹到南方避難,害怕成為途中的餓殍,只能守住雙親留下來的這間客棧,靠著自己勞作為生。

一個月前,東洋人打到了武漢周邊的小鎮,離這不遠了,鄉親們都逃難去了,他是為數不多的還留在這裡的人,生意的慘淡自然是不用說。

三天前,客棧裡來了三個男人,都是三十好幾的年紀,有兩個男人沉默寡言,領頭的那個說是要住宿,還拿出重金。

顧亮心動了,想著自己這個破房子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錢來的實在是太過及時了,是他和妹妹的保命錢。

三個男人早出晚歸,並吩咐顧亮不需要打掃房間,顧亮難得偷閒不說,漸漸地心裡有些起疑,昨天,趁他們不在客棧的時候,偷偷地進去看了一眼,發現裡面竟然有一個發報機!

他沒什麼文化,但是這東西他是識得的,嚇得他連忙關上了門,開始揣測這三人的身份,這方圓幾里的中國士兵已經撤離,那這三個人的身份,肯定不是中國人。

下一秒蹦出的想法,嚇得他一跳,那就只有一個身份了!東洋人!

他想過要帶著妹妹跑,可是他放不下這個仇恨,他的父母都是因為這些人而沒了,他一定要為父母報仇!可是妹妹得活下來!

他告訴妹妹要她去找城裡的姑姑借柴火,事實上那薄情寡義的姑姑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他只是想讓妹妹在姑姑家門口等著他,如果他成功了,他們就能夠團聚,如果他沒成功,妹妹還能夠活下來。

那三人並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於是趁著給他們做飯的機會,他在他們的饅頭里加了助人睡眠的東西,會讓人睡得愈發昏沉,他準備在他們睡覺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他們。

可是萬事俱備的時候,出現了兩個變故,妹妹竟然因為害怕而返回了!這是他最在意的,可是卻也是最無能為力的!

這房裡的二人便是這個計劃出現的第二個變故,他沒有想到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村落裡,會有一男一女恰好在今天光顧他的店裡,還強行想要留下,他只能把加了藥的饅頭給他們也來一份。

他心想著,這也怪不得他了,誰要他們撞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可不能讓他們打亂自己的計劃,一夜之後,藥效一過,他們自然會醒。

他穩了下心神,往第二間房走去,開始了他籌謀已久的大事。還沒走到房間,就聽到了他們三人交叉著的紊亂不齊的呼嚕聲,他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用鑰匙開啟了門,湊到了他們的身前。

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朝床上的脖子砍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一股大力給擒住了,那股力道反手一拍,就把他手裡的刀給拍飛了出去,接著顧亮覺得自己的肚子上被猛地踹了一腳,跌坐在牆角。

下一秒,燈被人給開啟,顧亮眯著眼適應了一下光亮以後,驚恐萬分,那三個東洋人竟然好好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除了神色有些疲憊之外,並沒有如他所料極度睏倦,看來他的計劃被他們給識破了!他們並沒有吃完他的饅頭!

該死!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顧亮發現為首的中年男子正戲謔地看著他,他猛地朝那個男子揮出拳頭,卻被他給輕易躲過,顧亮繼續揮舞著雙臂,那三個人只躲避也不進攻,分明就是不把他當做對手,在玩兒他呢。

他沒學過武,又因為近來沒能吃到一餐飽食,根本就沒多大的力氣。此時他心裡一陣怒氣上湧,心想著他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頭朝為首的那個男人猛地撞了過去,準備衝個魚死網破。

可是寡不敵眾,在半中腰就被其中一個男子給截住,被生生地踢折了右小腿。領頭男拾起顧亮帶來的那把菜刀,衝他邪笑著走了過來:“想讓你妹妹逃了不說,竟然還敢下藥!既然你提早來送死,那我就幫你一程!”

顧亮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浮過妹妹的笑臉,是那樣的純真,卻又是那樣的令人揪心!他死了的話,妹妹該怎麼辦啊!

脖間的刺痛並沒有如約而至,而是有個柔軟的東西砸到了他的臉上,好疼!其力道之大,讓這麼小一個東西也極具殺傷力。

顧亮猛的睜開雙眼,發現領頭男正捂著手腕看向門口,菜刀掉在了地上,其餘二人也看向來人!

竟然是她!那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他大喊著:“快走!快走!”卻被擒住他的那人給打了狠狠地一個耳光。

他腦袋被打得有些迷糊,以至於他竟然出現了幻覺!那個女人竟然從腰間扯出了一根絲線,以極快的速度奔至領頭男的身側,領頭男想要彎腰下去撿刀,卻沒料到那女人已經貼近他的身體。

她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他的脖間,他因為輕敵,而將重要的部位落在了她的面前,下一秒,他倒在了地上,眼睛昏花,半天沒能爬起來。她連忙把他的雙手用絲線捆住。

這絲線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竟然以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道,都無法掙開。

這邊的交手就在閃瞬之間,那邊的兩名部下這才反應過來,其中一個需要擒著顧亮,所以沒法走動,另一個抽出腰間的匕首,朝張純禎刺了過來。

剛才全因為那個領頭男輕敵,她才能在一個呼吸之間取勝,現在這個可就不好辦了。

她極力閃躲著,腰間的布料被蹭破了,她眉頭深皺,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弄壞她的旗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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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拿絲線,身體迅速地圍著他轉了一圈,站定後雙手收緊,瞬間制衡住了他的咽喉,他不斷地掙扎著,企圖用手掰斷,可是這線除了用武器,自然是掰不斷的,這領頭男被綁在一邊就是最好的證明。

時間一長,他因為缺氧,掙扎幅度變小,她刻意斟酌了時間,讓他暈厥而不致死,又一個人倒在了地上。

顧亮瞪著雙眼看向張純禎,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都是真的!眼前的這個女人是這樣的耀眼,她的瞳孔彷彿初升的太陽,驅趕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部分。他意識到,妹妹有救了!

她朝著最後一個手下走去,那個人在看了她剛才放倒夥伴的一系列動作以後,頸背有些發涼,覺得面前這個女人雖然貌美,卻彷彿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他微微往後退去。

就在這時,顧亮趁其不備,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樑上,他捂著鼻子躺在地上,努力掙扎著坐起,卻被張純禎一腳踢暈了過去。

張純禎沒有停著,將三人排成一列後,這才拍了拍手心裡的灰塵,松了一口氣。此時只有領頭男一個人是清醒著的,他怨毒地看向張純禎,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會害得他滿盤皆輸。

顧亮捂著受傷的腿,強忍著身體的劇痛,眼含著感激,對張純禎哽咽道:“謝謝你!”彷彿重生的他,此時只想快點去自己妹妹的身邊,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張純禎沒有回答他,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並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突然,她大喊了一聲:“站住!”

顧亮嚇得一怔,有些莫名地回頭看向她。張純禎玩味地笑了起來:“誰允許你走了?我來找的可是你!沒想到你這裡竟然這麼熱鬧,就幫忙清了一下場子。”

他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危險的味道,並不準備回答,而是加快了步伐,想往樓下走去,而是他拖著那只病腿,根本就走不快。

張純禎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點一點地拉近,顧亮的心簡直是懸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攬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了房子中間,用食指抵著他的腦袋說:

“你竟然敢在我的食物裡下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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