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君?”

少女奎因皺了皺眉頭,露出困惑的神色。

封印大廳的氣溫彷彿驟降幾度,玉璧之上開始凝出露珠,原本乾爽的空氣也帶著陣陣黏糊糊的氣流。

林奇不禁回身打量一番身後封印那提亞馬特“不朽之後”化身的龍巫妖。

從剛剛他與這位未來的奎因殿下溝通開始,對方就完全隱匿了身形,不再與他發生任何交流,連最微末的神念交流也沒有。

而少女全程全程沒有半點突兀的接觸,讓林奇同樣失去這種戒備。

這一刻對方遲疑於“末日主君”時,他才有些驚訝性的恍然過來。

自己怎麼把“記憶宮殿”也托盤而出了?

而且他不是有類似的“心靈屏障”效果?

它都能幫助自己隔絕了無數法師若有若無的探測手段,避免了穿越者資訊與記憶宮殿秘密乃至時光龍守護靈隱秘的暴露。

怎麼會在另一位預言師這裡失效?

好感度!

隱隱之間,林奇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不是魔法,勝似魔法!

瞬間林奇都想拿一把小劍化開掌心虎口,用痛楚來喚醒他的警惕性。

就如同“大師之觸”能夠讓人掌握乃至獲得“武器”熟練度。

同樣也存在提升“能力”的法術!

魔法無所不能,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談!

少女奎因完全不需要用法術影響林奇,她只需要用法術提升自己的魅力、提升自己的交涉、唬騙等手段水平,讓他感受到如沐春風的感覺就可以了。

正如惑控系一環最為標誌性的法術“魅惑人類”,它能夠讓一個類人生物認為施法者是值得信賴的同盟夥伴,相當於攻略遊戲的好感度提升到了“友善”級別。

可實現這一點,需要擊破對方的意志豁免大關,甚至有法術抗性還得先越過高山。

更關鍵是天生會被“心靈屏障”免疫擋下。

而少女奎因的“如沐春風”從一開始,就降低了自己的所有戒備,好感度直接達到“友善信賴”級別,儘管不會讓他像機器人一樣被控制,卻讓他打心底地相信對方的善意。

這才是魔法,真正可怕的地方。

正如同預言系的“片可預知”能夠用完美的第六感讓某一次表現發揮達到極致,同樣它也能夠讓某一次交涉步步踩在對方的心房內。

林奇默默的抬起頭,直視少女平靜如清泉的雙眸。

內裡看不到一絲人間的煙火氣息,但一個眼神交匯便讓人內心安定,甚至相信來生的命運。

“奎因小姐,你該不會要告訴我?”

思緒重新整理恢復冷靜的林奇,用著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其實這是一個你自己編造的角色?”

儘管有些貨不對板,不過林奇腦海裡還是冒騰出芥川龍之介寫過的那本小說《羅生門》。

區區數千字就描繪了一幅人間煉獄的景象,而且當事者每個人的說法版本都不一樣。

沒有真相,只有善惡。

不!

林奇猛地捏緊拳頭。

“末日主君”的一切源頭,看似都來自於眼前這位傳奇預言師“預言”,也正是預言師的特殊地位,讓這段預言擁有無法質疑的重要地位。

然而,當林奇發覺來自於記憶宮殿的特性完美匹配末日主君,可少女奎因也是記憶宮殿的前任主人時,他就不得不產生懷疑。

末日主君,是否對方生造出來的“預言”。

從始至終,一直認為自己便是“末日主君”的林奇,所以觀察到的一切跡象也完美符合。

這彷彿就成了真正的“宿命論”般。

原本並沒有什麼末日主君。

是少女的預言,讓末日主君在人類的心靈中誕生了,也促使了所有人去推動它的誕生。

假使沒有這個預言的話,林奇現在肯定還安安穩穩地上著課,按部就班地推進自己的學業。

可若是預言是真實的話,那是否還存在著末日主君其實是對方的可能性?

“看你的眼神,我彷彿讀出了什麼。”少女奎因笑著搖了搖頭,“不管這個角色如何,都不重要。”

“對於我們而言,更重要的是認清自己。”

“或者說,你得明白為什麼會有誕生的土壤。”少女回答道。

林奇陷入沉默。

曾經的洛可的蛇妖故事裡,那蛇妖便是未來的“強力人工智慧”。

自然它以來的基礎必然是生產力極度突破的未來,而更關鍵的土壤,是類似他腦海裡的“晶片”。

或者說,電晶體。

那“末日主君”的土壤呢?

“是什麼?”林奇求解道。

這一刻的他沒有額外的想法,曾經孜孜以求的法術也彷彿被他放下,腦海裡所想的已經被對方所牽引。

“自然是精英主義與民粹主義的對立了。”說著少女便越過林奇的身旁,漫步走到靠近玉璧之前。

精英主義!

民粹主義!

林奇腦海裡自動檢索著這兩個詞彙,並不陌生。

曾幾何時國內大多把“民粹主義”和“民族主義”相聯結在一起,甚至不少人直接就扣帽子給對方是“民粹主義”,是“狹隘的xx主義”之流。

實際上,民粹便是西方的精英主義誕生之後,隨之而成的對抗精英的情緒!

這種情緒呈現著不同的表達方式,甚至自我內部邏輯就存在矛盾。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的準則——

精英主義贊同什麼,民粹主義就反對什麼。

這邊精英吹捧,那邊民粹便詆譭。

這邊精英以正視聽,那邊民粹便散播謠言。當然,西方有些惡劣的精英造謠的話,民粹也會毫不猶豫出來闢謠。

“聽懂了麼?”少女一臉讚歎的神色望著玉璧,彷彿感慨著曾經的不朽偉力,是如何將一位擁有半神之力的神性生物封印在學院底部。

她追問道,“你覺得精英和民粹,誰才是正確的呢?”

林奇這一刻豁然開朗。

他閉著雙眸,原先迷茫的道理漸漸在腦海中明晰開來。

有些人覺得民粹貶義,終究是他們在西方精英主義下所受到影響,覺得對方天然的正義性自然帶來了民粹的貶義性。

實際上這些人也同樣入不了精英的眼睛。

“民粹便是我們普通人為了生存的本能反應。”林奇淡淡說道,“當法術(科學技術)不是為了人民服務,而是為了貴族(精英)們服務時,自然人民是反智的。”

林奇已經漸漸明白,為何前世整個歐美地區會有嚴重的反對疫苗的聲浪,甚至還有人覺得打了疫苗身體會被磁化。

終究還是精英主義與民粹主義的嚴重割裂。

大家讚美著快樂教育,學生們下午擁有無數時間去玩耍,什麼作業都被壓縮到盡頭。但是重新回顧起那些精英們的孩子時,卻發現他們每個的高中都過著如同國內的高三。

“所以,所謂的末日主君其實從一開始便是民粹主義的最終集合體。”少女奎因說道,“無論如何,只要這個世界的法術,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這一點就無法抹消。”

巨龍,精靈,人類。

這三大魔法傳承彷彿一道道巨浪卷向林奇腦海深處,每一次都是在擴大它的範疇,讓更多的“生物”掌握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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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一開始所謂的末日主君其實是世界的選擇?”林奇反問道。

“這個,隨你想哦。”

“那我又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呢?”林奇反問道。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冥冥之中,他已經意識到,從最初在學院接觸到“學識之龍”,還是穿越時空接觸到“學識之龍”,都必然有一道線索牽引著一切。

“儘管你的表現一直很平靜。”林奇斟酌字句說道,“但我隱隱察覺,我來到這裡,你應該是心有準備,甚至就是你所樂見的。”

這時少女並沒有回頭。

“你知道預言師最大的悲哀是什麼不?”

林奇略一思索,“知曉未來,而註定無法改變?”

按照他聽到的傳聞,眼前的奎因可是為了能夠找出一絲未來對抗末日主君的希望,而慨然自盡的!

“可問題是,根據‘混沌理論’,微小的初始擾動便足矣帶來未來的巨大變化。”林奇試探分析道。

他瞬間色變,“還是說,每一次預言未來,都是對未來可能性的破壞?”

“又或者說這種預言,如果也在命運之內呢?”

林奇驟然無力反駁。

“宿命論”之上的“決定論”,一切從新又饒了回來。

觀察命運,本身就在破壞著命運。

這點他倒是深有感觸。

正如同前世改變過無數人理念的“量子力學”,測不準原理表明粒子的動量與位置無法同時明確。曾經人們以為是觀察本身影響導致,後來才知道這是量子態內稟的不確定性。

對其中一個量採集得越發精準,就會導致另一個量的越發模糊。

曾經高中時期接觸到的林奇也對此遲疑過,畢竟一對碰撞的粒子遵守動量守恆,如果真的無法明確粒子的命運的話,偏偏那對粒子還得互相知曉對方的狀態保持守恆,彷彿幽靈的通訊。

命運本身就如果光一般是一段頻率波,在漫長的x軸上來回往返震盪著。

直到某一次觀察,便擷取到其中的一次“命運”的可能性。

就如同“光波”遇到牆壁,變成了“光粒子”。

忽然少女奎因轉身,直面林奇。

“對不起,我終究是介入了你的命運。在時間長河的末端看到你的蹤跡時,我遲疑了許久,躊躇還是決定拉你下水,讓你和我一樣揹負面對這個無奈的世界。”

說罷少女朝著林奇微微鞠了一躬。

“我讓你來到此處,切斷了未來的某些人對你的影響,本質上就是想要借你的雙眼來觀察這個世界。”

“借你的心靈來感受這個世界。”

“借你的雙手來影響這個世界。”

“然後?”

聽到自己多少被利用,林奇內心倒沒有多少感冒,就是這個說法,怎麼越聽越像奪舍呢。

嗯,習慣了。

“然後是我需要讓你變得更加強大一些。”說罷少女一揚手,整個空氣彷彿更加凝實了數分。

包括林奇周遭光線照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彷彿那些灰塵都清晰可見。

“在時光的長河裡,時間的尺度是最為寬裕的廉價物品,曾經需要千百次回眸才能尋找到的緩慢時間流速世界,在這裡隨意便可操弄得到。因此哪怕你在這裡度過百年,你回去還能吃上當天的晚飯。”

“那我需要付出什麼?”林奇問道。

免費,那可是最貴的東西了,尤其作為一名被被網際網路大廠教育過後的韭菜。

“我的幫助不需要付出。只是你為了力量,需要犧牲——”少女奎因說著指著林奇的腦門,彷彿要輕輕敲上一發響指。

“萬事開頭難,你的底子哪怕擁有記憶宮殿,也難以算的上普通天賦。所以我一步,我傾向幫助你,讓你能夠完美控制你腦海裡的絕對理性人格。”

“它實際上算是真理之門體內參與的神性力量,所以才會這麼強大,讓你得到後足以完美地發揮肉體的一切力量。也正因為如此,他和你體內的記憶宮殿完美契合,故而更能幫你挖掘其威力所在。”

林奇並不意外對方知曉“絕對理性人格”的存在,他只是有些好奇。

“融合它,我需要付出什麼?”林奇重新宣告道,“最初的我需要付出身體的控制權,而現在呢?”

“現在則是付出,諸如強烈的善惡觀念這些。”少女奎因語氣淡漠,彷彿言不由衷。

她雙手揹負於身後,影子落在玉璧上,影影綽綽,彷彿隨時化作新的分形,聲音也在這空間自由迴盪,每一次都推入腦海裡的更深處。

“我可以幫助你繼續保持自身的情緒,但是在神格‘理性’的影響下,你終究無法表達出太極端的情緒。”

“如果說理性是一種模板的話,那在我的幫助下,你或許處於‘半理性’的狀態,你的善惡道德觀念都會變得模糊,不再成為鮮明的稜角。”

“最大的可能是你會被鎖定為‘絕對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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