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朱翊鈞並不相信是鄭氏動手襲擊朱常洛。

這不是偏私,也不是所謂的愛情矇蔽了雙眼,而且冷靜理智的分析,告訴他這件事情不會是鄭氏的手筆……儘管現在這個場面,所有的證據都隱隱在指向鄭氏。

要知道,鄭氏的確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這些年雖然外朝的那些大臣們都固執的堅持要立朱常洛為太子,但是卻始終僵持著。

事到如今,國本之爭已經不單純是誰做太子的問題了,而是這個朝堂之上的話語權究竟在誰手中的問題!

若是朱常洛最終在這幫大臣的堅持下被立為太子,那麼朱翊鈞這個皇帝的威信就會大大降低,而朝臣則是可以借擁立之功擴張自己的勢力。

而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鄭氏還是有贏面的,不僅是因為自己站在她這一邊,更是因為朱常洛的所作所為。

自這個小子出宮以來,便一直鋒芒畢露,朝中的多次動盪背後都少不了他的影子,到了南直隸之後更是沒有人能夠治的了他,就連根基深厚的魏國公府都在他手中折戟沉沙,這次冬至大祀又親自下場,狠狠撈了一把聲望,博得了軍方和文臣的讚許。

這看起來是好事,但是要知道,凡事都有兩面性,有好就有壞!

這一次朱常洛幫了軍方,就算是最後有挽回的手段,但是必然會讓一部分文臣對他產生疑慮,畢竟他是日後可能成為儲君的人,他們不得不去考慮這個儲君以後會更加親近誰,這是其一。

還有就是朝臣之所以會擁戴朱常洛,其實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皇長子而已,更是因為他怯弱無能,沒有存在感,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朱翊鈞對這幫文臣的想法清清楚楚。

所謂聖天子拱垂而治,才是這幫文臣一直在鼓吹的盛世,但是實質上不過是架空皇帝,將皇帝變成一個提線木偶罷了!

他之所以一直瞧不上朱常洛,甚至一年到頭都不見上他一次,完全當他不存在,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出身低賤,會讓自己想起當初的荒唐而感到羞恥。

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兒子著實讓他瞧不上眼,每回見到他都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若是將大明朝交到他的手中,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很顯然的是,這樣一位皇子,卻是大臣們想要的君主模樣。

但是如今朱常洛風頭漸盛,朝中大臣也對他的手段隱約有些忌憚,至少在朱翊鈞這裡,已經清楚的可以感受到,朝臣們對他的壓力不如前幾年的那幾次針鋒相對了。

所以無論如何,鄭氏都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對他下手,而且是挑在這個一個敏感的時刻……

“放心吧,若是他出了事兒,哀家還能這麼鎮定的坐在這裡嗎?劉太醫來瞧過了,說是頸部被人用力擊打,不過卻沒什麼大事,休養幾日就好了!”

李太後瞥了一眼自家兒子,嘆了口氣說道。

“那這衣衫……”

“這衣衫上的血跡不是他的,哀家方才抽空問了在場的幾個人,才知道那暴徒闖入偏殿之前,已經打死打傷了好幾個守門的內侍,壽王撞見他的時候,正好是要出門,便倒在了那些內侍的血泊當中,這才染了一身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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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朱翊鈞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李太後卻是搖搖頭,繼續說道。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不是哀家要與那鄭氏為難,而是這件事情太過奇怪,單憑壽王出事之後鄭氏得利最大這一點,她便洗不脫干係!

哀家之所以命人即刻封鎖皇城,將訊息鎖在皇城當中,等著皇帝過來,不過哀家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方才哀家已經命人傳召了內閣的幾位先生到慈寧宮來議事,而且那些命婦如今還都在慈寧宮中,她們一出去,這訊息必然會立刻傳遍京城,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就看皇帝的了!”

“兒子知道,不過此事就算是要賴,也賴不到貴妃身上吧?”

朱翊鈞卻是皺眉,對於李太後如此武斷的將這件事情歸在鄭貴妃頭上有些不滿。

倒是李太後冷哼一聲,道。

“哼,當年壽王尚未出宮之前,被叫去長春宮請安,卻莫名其妙的掉進了湖中,這件事情哀家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願細究,但是皇帝卻也莫要當哀家什麼都不知道!還有那鄭氏如今身旁的貼身婢女,那個名喚小秋的,別以為改了個名字哀家就不認得了!哀家這雙眼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朱翊鈞頓時一陣語塞,當年的事情的確是鄭氏做的有些過分了,若是他別人面前,他還能維護一番,但是在李太後面前,這種辯解卻是只能徒增笑柄,這後宮當中的手段,她老人家見得多了。

“陛下,太后娘娘,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求見!”

恰在此時,暖閣外卻是傳來了陳矩的聲音,總算是替朱翊鈞解了圍。

“兒子告退!”

慈寧宮實際上是一座宮殿群,除了正殿之外,還有好幾座偏殿,如今正殿當中都是命婦,朱翊鈞便隨意挑了一座偏殿,而駱思恭卻是早已經在殿中等候。

“臣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參見陛下!”

“免禮吧!”

朱翊鈞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的說道。

“宮中的事情你可清楚了?”

“回陛下,臣來之前已經和東廠提督陳公公交涉過,合錦衣衛東廠之力,將慈寧宮上下清查了一遍,暫時沒有發現其他的兇徒,那個打傷壽王殿下的男子並非宮中之人,乃是被人帶進宮來的,有人提前給他看過親王服飾,所以初步可以斷定,他就是衝著壽王殿下而來!”

駱思恭拱了拱手,卻是鎮定的說道。

“就這些?”

朱翊鈞眉頭一皺,顯然是對於這個答案不怎麼滿意。

他之所以緊急傳召駱思恭過來,當然不是想要興師問罪,

錦衣衛的職責範圍並不在宮內,宮內是東廠和上直二十六衛的地盤,所以也怪不到駱思恭頭上。

他之所以第一個把駱思恭找來,是因為他是審案的高手,再硬的骨頭進了錦衣衛也要說實話,所以他希望能夠趕在所有人之前得到真相,也好做應對措施。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答案似乎讓他有些失望……

這件事情瞞不了多久,如今內閣的人已經在趕來,等到他們來了以後,這兇徒就必然要移交大理寺和刑部了,到時候再審出些什麼東西來,可就不一定了。

不過駱思恭躊躇了片刻,卻是繼續說道。

“啟稟陛下,時間緊急,加上那男子似乎是喝了酒神志不清,臣不曾詳細審理,但是也審出了點東西,那個引他入宮並且將棍棒交給他的老內侍,應當是如今在修繕鐵瓦殿的龐保,而這龐保……這龐保是貴妃娘娘宮中的內侍!”

“什麼?”

朱翊鈞聞言,卻是霍然而起,神色之間滿是震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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