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現意外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打更的知道孫大人一家並沒有死,也早已平靜了下來。

聽見李公輔詢問,連忙回答。

“小老兒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三更天時,我在街上打更,拐入這條衚衕的時候,就隱隱約約看見地上有東西。

當時根本沒在意,只以為火苗晃動,慌的眼花而已,哪知道走進了後才發現,孫大人一家幾十口,都整整齊齊的躺在地上。”

說到這裡,打更的咽了下口水,神色間帶出幾分緊張:“小老兒當時被嚇壞了,以為遇到了惡鬼殺人,孫大人一家老小都已經死了,當場嚇得毛髮倒數,魂飛魄散,控制不住自己的將東西一扔,轉身就去衙門報信了!”

李公輔皺著眉聽完,道:“這就是全部?你有沒有上前檢視孫大人一家的狀況?有沒有進院子裡看一看?”

打更的使勁搖頭:“哪顧得上啊,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向縣衙的方向跑,畢竟那邊有值夜班的捕快,還有縣太老爺,陽火旺盛可退鬼邪,所以……”

說到這,打工的訕訕一笑。

李公輔皺著眉擺了擺手:“你且去一邊候著,是誰發現孫大人一家沒死的?”

“是小老兒!”

此時,一個拄著柺棍穿著裡衣,整個肩膀上披著外套的老頭,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旁邊有捕快提醒:“這是鄧伯,他有一個兒子在外為官,因此很受附近人家尊敬。”

一聽這話,李公輔表情一肅,拱手道:“見過鄧伯!”

“你讓人客氣了,小老兒也不過是平頭百姓,不敢受此大禮!”

兩人寒暄一陣,李公輔再次問起桉情。

鄧伯眯著眼睛捋了捋鬍鬚,將聽到叫喊聲後,附近人家跑出來之後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其中重點強調了自己的洞若觀火兼指揮有方,不但一眼就看出孫大人一家都沒死,還指揮著大家保護了現場,又叫了人報官和圍住院子。

最後,鄧伯含笑道:“小老兒可保證,這院子自從我等出來之後,就再沒有半個人出現過,若是行兇之人未走,十有八九還隱藏在其中!”

李公輔對此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不管這件事是誰做的,就是為了什麼,做事的人都不可能留下來等著被抓。

三進的院子雖然大,也有搜完的時候。

況且孫大人乃是縣尉,放在後世,這就是妥妥的警察局長。

但凡有點腦子的,就應該知道,擺弄他們家人會是什麼後果。

不過鄧伯的身份特殊,他說出來的話,李公輔也不好意思當做沒聽見。

在心裡盤算一二後,表面上鄭重點頭道謝,聲稱幫了大忙。

隨後便一揮手,招呼了一半手下,跟自己舉著火把走進了院子裡。

不管怎樣,院子都要裡外搜查一遍。

否則明日縣太爺問起來,自己沒有話說。

“都給我仔細著點,請拿輕放,手腳幹淨,別忘了這裡不是平常住戶,而是孫大人的宅邸。

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小心你們的屁股!”

李公輔大聲喊著,眾捕快轟然應諾。

果不其然,一群人裡裡外外搜了一遍,連中院和後院的水井都看過了,仍舊半個鬼影子都沒找到。

不過在搜查的過程中,捕快們倒是也發現了不少稀奇事。

例如後院不少間房屋都是大門緊閉,有的甚至是在內插上的,床鋪也多為凌亂,明顯睡過人。

可裡面的人卻偏偏跑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後廚還暖著灶臺,柴火都快要燒沒了。

偶爾能夠看到地上有腳印和人摔倒的痕跡。

總而言之,院子裡沒有什麼血腥的地方,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可是又處處透著奇怪。

從各種蛛絲馬跡來看,在某一個時刻來臨之前,整個院子還是處於正常狀態。

主人們都已經入睡,丫鬟們除了守夜的,和火房看火的以外,也多進入了休息的狀態。

然而知道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昏迷,然後緊接著就被扔到了大街上。

腦補出這個畫面的李公輔,臉色都有些白了。

普通人不清楚,他這樣在衙門口當差的,可是知道錢塘縣附近每年都會出現一些神鬼怪事。

只不過鄉人愚昧,訊息又閉塞,再加上上面有意無意的打壓,導致相關流言即便出現,也很快會消失。

如果不是他曾親身經歷過一樁類似的事,也不會相信朗朗乾坤之下,還會有妖魔鬼怪這類生物。

“事情大條了呀!”李公輔心裡也默默嘆息。

他只覺得沒心隱隱作痛,已經開始發的時候明天應該如何跟大老爺交代了。

這個新上任的大老爺,也不知道在京留任了多少年,才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外放為官的機會,以至於他的做官風格有些奔放。

該管的不該管的他通通都不管,一旦有什麼事就能給師爺,或者扔給下方的官吏和捕快。

如今涉及到了縣尉,不知道大老爺會是個怎樣的反應。

若還是扔給他來破桉,那就完蛋了!

想到這裡,李公輔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這麼一折騰,天很快大亮。

早有人抱了大捆稻草過來,在前院空地上鋪開,將他在大道上的數十口人,依次搬過來。

幾個大夫也早早的到了,挨個摸過脈搏之後,一個個搖頭晃腦,眉頭緊皺,就是不說話,像是遇到天大的難題。

李公輔在旁邊看著乾著急,催促了兩次,得到的卻只是怪和難兩個字。

好在幾個大夫裡邊,總算還是有一個會說人話的。

他悄悄的整理李公輔拉到一旁,小聲的交代了一下狀況。

李公輔這才明白,原來孫大人的家人是真的只是睡著了,只不過說的有些太沉,又像是昏迷,又像是被下了迷藥。

總之具體情況雖然難以斷定,有一點卻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不會有生命危險。

雖然早早的就有所猜測,但是大夫給出了這個回答,還是讓李公輔心裡懸著的大石落了下來。

上職點卯之時,李公輔帶著幾個人匆匆趕回縣衙,大老爺早就打發了人在門口等,一見李公輔露面,立刻被叫到了後院。

“參見大人!”

後院花園內,李公輔見到了正在吃粥的大老爺,他連忙上前一步,抱拳行禮。

大老爺擺了擺手,問道:“李捕頭,可弄清楚了狀況?”

“十之七八!”李公輔回答。

大老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講!”

於是,李公輔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大老爺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聽著手下講故事,偶爾會出言打斷,仔細詢問細節。

而這些問題,有的李公輔能夠回答得出來,有的則同樣不知道。

他清楚大老爺的性格,因此據實相告,並無半點隱瞞。

反正他只是一個辦桉子的,事情真相如何,跟他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

半晌後,大老爺放下碗快,捋了捋頜下長鬚,道:“所以是有歹人作怪?”

李公輔腦海中閃過那些門栓從裡面插著,人卻消失不見的房間,鄭重的點了點頭。

“沒錯,必然是有歹人!”

“孫縣尉醒了沒有?”

“還沒,不過大夫說,並無大礙,最多日上三竿,就會醒來。”李公輔回答。

大老爺更放心了,他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等孫縣尉醒來之後,你再去詢問一下,看看是否會有線索!”

他頓了一下,又道:“發生了這麼大事,孫縣尉家裡難免會有些慌亂,讓他在家休牧三日,在此期間,李捕頭佈置一些人手守在府外,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大人是想守株待兔?”李公輔問道。

大老爺啞然失笑:“哪有那麼高深,隨手佈下一顆棋子罷了,說不定就有奇效呢?”

感情你是有棗沒棗打三竿子呀!

李公輔頓時不想說話了。

幾個大夫的水準還是可以的,只是說話略微有些保守了。

李公輔這邊拜別大老爺,正準備回家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不曾想在門口就遇到了報信的手下。

說是孫大人和他的一大家子已經陸續的醒了。

李公輔聞言那還顧得上吃飯,連忙跟著手下又匆匆跑了回去。

衝進院子裡的時候,正看到孫大人正一臉茫然的盯著稻草堆,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

之前躺的幾十口人已經消失不見。

將來是已經都回了後院,各自驚慌去了。嗯

“大人?”

李公輔小步上前,試探著叫了一聲。

“你來啦!”

孫大人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彷彿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

他揉著眉心,說道:“大體的情況,我已經聽人說過了,實話說,我沒有半點頭緒,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是,恕卑職逾越了!”

李公輔拱手後道:“敢問大人,可記得昏迷前在做什麼?”

“記得,在後院喝酒!”

“會有異常?”

“沒有!”孫大人搖頭:“如果不是我在稻草堆上醒來,看到身邊躺著的一家幾十口,我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後院喝酒!”

也就是說沒有半點記憶!

李公輔心中暗暗思索。

“那大人的家人……”

“他們也是一樣的,你來之前我已經叫了幾個人問過了,除了原本就在睡覺的,其他還有在幹活的,也是不記得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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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大家的人,好像是在同一時間昏迷,然後丟到街道上去的。這種手法,簡直聞所未聞啊!”

孫大人苦笑,看向李公輔:“李捕頭可知道江湖上有沒有擅長此道的邪道高手?”

李公輔心中恍忽,原來他是在懷疑江湖人,這倒是一個思路,可惜即便真是如此,最後十有八九也會不了了之。

在孫大人有些期盼的目光中,李公輔鄭重地搖搖頭。

孫大人呆立了兩秒,嘆了一口氣,繼續盯著稻草堆好弄。

李公輔也盯在稻草堆上,莫名覺得這件事恐怕只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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