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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延福宮。

一處靜室中,道君皇帝趙佶閉目修道已有個把時辰,原本門外伺候的兩位內侍卻是躲在避風處的廊下,只是遠遠瞧著這處靜室門口。

這位荒唐天子,可算是北宋一朝皇權最重的一位皇帝,對於一眾身邊人,說得好聽是寬仁和煦,實則就是親近小人,輕浮無狀,只以喜惡待人行事。這些平日伺候一旁的內侍自是最為明白趙佶的性子,若真是過分的拘謹小心,只怕還惹得這位官家不喜。

“隱相這幾日傳了訊息過來,欲使官家出宮一遊,若能做成這事,我倆在隱相面前也是大有面子,說不得有些好處。”

“官家這幾日喜憂無狀,我等進言還需慎重!”

旁邊一位年紀稍長一些的內侍顯得穩重一些,思慮也更為周詳些。

也就在這兩位內侍壓著嗓子低聲商議之際,靜室內傳來一聲輕咳,兩人趕緊離了廊下,趨至靜室門前,掀簾而入。

靜室中,行功完畢的道君皇帝從蒲團上起身,一身錦緞黑底道袍,襯得原就容貌不凡的趙佶丰神如玉,隱然間還真有幾分仙家氣度。

不得不說,能夠以詩書畫三絕稱頌於世,乃至流傳後世的趙佶,周身上下的那等藝術氣質極為惹眼,只可惜作為君王,這等氣質使其身上少了些君臨天下的厚重沉穩,僅餘下輕佻無度。人言治大國如烹小鮮,這位君王,還真就是將這泱泱大宋,兆億人口當做其筆下的宣紙一般,揮毫潑墨,率性而為。

接過內侍手中一盞極品團龍茶,輕啄幾口後,趙佶眉頭不由輕皺,倒不是這茶湯不好,而是思及年初時開建的艮嶽。

那艮嶽規模宏大,乃歷朝未有之園林,納山川河流之盛景,去人工雕琢痕跡,存天然之意趣,實在耗費了趙佶無數心思。只是這耗費日重,雖說年初從三司使調了六百萬貫用於此項開支,誰曾想不過七八個月,就耗的河涸海淨,之後不得不從自家內庫中呼叫,長此日往,只怕這艮嶽還未建成,自家倒要先過那窮措大的日子啦。

那朱勔主持的江南應奉局雖好,每年足有千萬貫的收成,可遞解進京來的活錢也不過是佔了兩三成罷了,其餘七八成大都是奇花異石,珍奇玩物。

為了一個“銅”字,這趙佶只覺得心情煩悶,當初蔡京說的“天子不計”,到了今時今日,卻連修個園子都不能暢快,想想他這大宋君王,做的也是實在無趣的緊。

“官家修行唯謹,前幾日妙元先生就曾言及,官家大成之境指日可待!”

這內侍口中的妙元先生乃是趙佶最為寵信的一名道士,名為林靈素,少時曾為東坡居士的書童,倒是同高俅一般出身,尋常同梁師成、高俅兩人互為奧援,關係最是親密。

“倒有些日子未曾見過林仙師,正好修行有些阻礙,且去走走!”

因這“銅”字,趙佶這些時日靜坐修行時也總不能入定,感覺進益不大,經了內侍提醒,倒是動了念頭。

大約半個時辰後,在林靈素主持的上清寶籙宮中,趙佶得了一卦,那林靈素早得了梁師成的訊息,當即解了一個“逢金即解,遇木得祥”的卦辭。

對於這封卦辭,趙佶一時也是沒有頭緒,不知這“金”是指錢財,抑或是指一金姓之人。至於後面半句,卻更是一頭霧水。

也就在趙佶悶頭瞎猜之際,提點宮觀的梁師成卻是來了此處。趙佶見著這位寵臣,心情稍解,一番閒談下來,卻是提及東京行首崔念奴的事,言及近些日子在京城的勾欄瓦舍中,有一出《桃花扇》廣為傳唱。

趙佶本就是藝術皇帝,聽聞這等事立時來了興致,細細詢問之下,自然知道了麴院街的西門瓦子,只是想要再詢問一二,那梁師成只推說自家不甚了了。

這位官家起了興致,又是極輕易的性子,當即命梁師成預作準備,明日經馬行街那處地道出宮,前往西門瓦子一遊。

不用說,這訊息不過一個時辰,就從宮禁中傳出,直入了西門慶的耳中。

這日晚間,天剛擦黑,趙佶同梁師成以及幾位隨行護衛就沿著地道去了馬行街李師師處,之後攜了這位天仙般的女子,乘了一架梁府的馬車直趨麴院街的西門瓦子。

同歷代深居**的帝皇不同,趙家的皇帝似乎都很喜愛與民同樂,甚至仁宗還曾言及羨慕東京市民生活的繁盛熱鬧。

因此,趙佶駕臨西門瓦子,可謂輕車簡行,只是以梁師成的名義定了一處位置極好的樓上包廂,周圍隱伏拱衛了若干侍衛和皇城司的人物,對於尋常市民的遊玩耍樂,竟是絲毫不曾影響。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糊弄趙佶這位天子的,今日瓦子內的劇目、相聲一應內容都是新近排練的,而那《桃花扇》最為經典的“逼婚撞柱”一幕,亦是由崔念奴親身上場,詞曲唱腔俱皆上佳,引得包廂中的趙佶陶然而醉,讚賞連連。

“如此佳作,真不知是何人所作,著實引人!待日後得空,倒是要請這班子去宮內演一處,也讓朕的嬪妃們也瞧上一瞧!”

“官家可還記得幾個月前風靡東京的兩厥新詞?”

李師師適時在旁湊了一句,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引到了西門慶身上。

“師師說的可是《玉堂春》和《木蘭辭》?”趙佶詞才亦是了得,自然能夠瞧出這兩厥詞的不凡之處,不由灑然一笑道,“這就難怪了,唯有作出‘人生若此如初見’的詞才,方才能有如此佳作!”

“官家,據說這處瓦子就是那人經營的,短短幾月,在一眾勾欄瓦子中,隱隱已成汴梁魁首!”

梁師成見著這機會,哪能放過,亦在一旁賣力湊趣。

“哦,此人竟如此博才,倒是甚為難的,淪落市井不免可惜!”

也就在此際,外間傳來訊息,眾人剛剛口中的西門慶這會兒竟已候在門外。

“這是怎麼回事?”趙佶臉上的笑意一時間盡皆收斂,面沉如水,盯著眼前的梁師成道,“可是你做的局?”

“官家實實冤枉老奴,老奴同那西門慶可沒半分干係,也不知他怎麼就窺出聖人魚龍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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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莫要多言,但有一字,回宮朕就封了你的嘴!”

趙佶雖說行事荒唐,可畢竟是執掌一國的君王,不容他人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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