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的時間,張祿當初設計的凌霄寶殿早已竣工,但周邊五樓十二城尚且殘缺,好在以雲霧遮掩,並無損主殿之輝煌,不會瞧著跟棟爛尾樓似的。

有群仙相助,張堅又幻化出來不少的金甲力士,於雙闕前執戟而守。張祿跟隨於吉來到這裡,瞧著那些力士的打扮,不禁回想起當初在漢宮中為郎的往事來——昔日同僚為友,今日君在階上,我列階下……真特麼的讓人感覺鬱悶。

不過也就些微不舒服而已,他本人並沒有足夠旺盛的權力欲。再說了,我若想人間為帝,如今那也是分分鐘的事情——最簡單的辦法是暗殺某帝,變化其形,不過有病才會去變曹芳、劉禪,而孫權麼,估計活不了多少年啦……我不在乎什麼雞首、牛後,也沒覺得當玉帝就有多麼幸福。

而且玉帝的格局,也不過這浩渺天界而已,張祿可是見過根本不在他治下,完全莫名出處的心模和尚的,他有更高的奮鬥目標,則視天界一如凡間,真沒什麼可留戀的。

且說張堅搞得還挺氣派,真派個仙官出來,先請於吉、張祿在陛下等候,然後才入殿通傳。時候不大,便聽招呼:“玉帝宣上成公入殿!”張祿瞟一眼於吉,低聲問他:“我是不是要先報名哪?還得卸劍、脫鞋?”於吉“呵呵”一笑:“尚無此禮。”

想想也是,先不說仙人們逍遙自在,本不服管束,他們大多都是中小地主出身,就沒幾個見過大場面的,你還真找個孫叔通出來給制朝禮嗎?劉邦手下咬著牙認了這一套,那是因為他們多年跟隨劉邦作戰,是老部下、老臣子,群仙跟張堅之間可沒這麼一層關係啊。

於是大步邁上丹陛,進入殿中。四周一打量,嗯,這就有點兒“萬神殿”的味道了,兩列仙人,穿著各異,外貌也是千奇百怪,就跟凡間的朝堂大相徑庭。玉帝張堅端坐殿上,戴冕著袞,身周有雲霧繚繞、五龍盤旋、瑞氣氤氳——啊呀,我忘記告訴他了,玉皇大帝你就得一身金燦燦的,雖然俗點兒,可那才夠炫。

張祿叉手躬身,行了個凡間拜見尊長的常禮:“張祿謁見玉帝。”你不會要我跪吧?你要真有這規矩,老子當場掉頭就走,這仙人我不當了!

還好,張堅真沒挑禮,只是滿面喜色:“卿終來矣。非獨朕待卿,此高天群仙,皆盼卿來如望雲霓也!”張祿忍不住嘴角又是一抽,心說“朕”都出來啦……但老子絕不稱“臣”!

隨便寒暄幾句,就入正題,張祿說我來了,來幫你們滅祟,但雖然讖言有說,我還真不清楚這祟該怎麼滅法兒。張堅說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反正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哪——你先找地方安置下來,熟悉一下天上的情況再說。

天上是獨立於凡間之外的一大世界,其中又由群仙開創出無數的小世界來。據說篳路藍縷,獨闢世界,是個挺辛苦的工作,初登仙界者要在這件工作上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好在張堅早就為張祿把小世界給準備好了,當下即命於吉引領前往。

仙人們在各個小世界之間穿行,是樁很簡單的事情,意念所至,便可抵達,根本沒有距離一說。當下張祿跟隨於吉出了天庭,行不多遠,便即穿越,來到一處很普通的山巒之間。張祿左右瞧瞧,遠方雖然遙不可見,但根據感官所知,這世界直徑也不過幾百裡而已,主體就是這處山巒,天上掛著紅日。山間溪水潺潺,溪邊有兩三間草屋,瞧上去非常的簡陋、樸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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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吉一解釋,張祿這才明白,敢情這兒原本就是張堅的產業——張堅不是佔了劉累的小世界,重建天庭嗎?於是就把本家所在給空了出來,正好送給張祿做見面禮。於吉問了,你是要就在此基礎上搭建自己的世界呢,還是乾脆推平重建——“吾可為汝平之也。”

張祿心說要就住這麼幾間小草屋,那我跟呆在凡間有啥區別啊——“勞煩仙師。”

於吉將大袖一擺,周邊景物瞬間消亡,就連天上的紅日也不見了,唯餘混沌。等到於吉告辭而去,張祿就蹲在虛空中,撓著下巴琢磨:我該建個怎樣的世界出來才好呢?

在他原本的想法裡,那當然要搞個現代大都會出來,甚至是科幻影片中的未來都市,那才夠贊啊;可是當日在女媧遺蹟的幻境中已見此景,知道憑自己的學識,造出來也是個西貝貨,瞧著就很暴發戶,毫無文化底蘊。再說了,真要造那麼龐大一座都市出來,那得多長時間,得耗費多少精力?

即便自己有女媧五色石相助,當日對戰劉累,多烜赫的世界都造出來了,但那終究是個幻境,而且還是低端幻境,細節全得參與者自己去腦補。天上世界,化虛為實,就不好那麼粗糙啦。我哪怕造個再平凡或者再簡陋的世界出來,也純出自身趣味,不會為人……為仙所笑;真要光搞個佈景板,還不得笑掉群仙大牙?

算了,我還是先簡單處理一下,等將來有空、有想法了,再慢慢增建吧。

手腕上五枚寶珠散開,各自歸入身周軌道,緩緩運轉。其中“壁”、“宇”、“真”、“幻”四珠開始綻放光芒,輔佐張祿,意念到處,開始於混沌中創造世界。這世界的主體是個圓球,但並非星球,直徑也不過十丈而已,緩慢自轉,以生重力。

圓球的外殼是鋼化玻璃,還能根據外界光線的強弱而變色,用一堵板壁將圓球分為上下兩層。然後再造一枚足球大小、熾烈燃燒的紅日,距離圓球百丈距離,繞之公轉——這樣圓球中的隔層就有了晝夜的區分。

張祿邁入圓球上層,再反覆分割,造成上下三層、總共一十三個房間,先後幻化出桌椅、床鋪、窗簾等等一應傢俱——嗯,這就夠暫時住上一段時間的啦。

至於圓球的下層,暫時還沒想好弄些什麼……要不然搞間溫室出來,種點兒莊稼?怎麼感覺我象是一個星際拓荒者……

他邁步來到臥室的穿衣鏡前,鏡中形象逐漸轉化——身穿著白色條紋的圓領短袖T恤、灰色休閒西褲,光腳登一雙深棕色沙灘鞋;髮髻消失,頭髮變短,直接剃了個板兒寸;那在凡間始終不敢剃掉的鬍子,就此終於可以刮乾淨了。

那麼大房子自己一個人住,多少有點兒孤寂啊……真要搞幾個大波女秘書出來,會不會被其他仙人嘲笑?嗯,我搞個他們都沒有見過的吧——一人高的白色機器人,身形似梨,手長腳短,頭顱渾圓,無口無鼻,只造了一對倒三角的小眼睛……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我感到非常沮喪……”

“是的我知道,”張祿精神一振,非常滿意自己能夠將全部快樂都構建在一個機械生物的悲摧負能量上面,“然後勞駕你給我倒杯咖啡過來。”

“就這個?”

“當然。”

“我不喜歡幹這個……”機器人搖晃著他的大腦袋,好象隨時都會朝前摔倒,然後就趴在那兒直到地老天荒,“再說了,你又還沒造出咖啡機來。”

……

當一個宅男兜裡揣滿了票子,又隨時可以叫外賣來解決生存問題的時候,一切奮鬥期的豪情壯志都很輕易就能化為烏有。也許他偶然會想到,該出門去倒趟垃圾啦,該把髒衣服都塞進洗衣機去啦,多少把電腦桌給歸置得整齊一點兒吧,要不然下回貓出問題都不好翻出來修……但是,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又著什麼急呢?

張祿現在更有的是時間,就算他是有史以來最短命的仙人,那也起碼一萬年的壽命吧——東王公、西王母他們都活了一萬五了——“一萬年太長,只”……還爭什麼朝夕啊?至於滅祟,玉帝都不急,我急的什麼?

所以直到玉帝派於吉過來叫他的時候,張祿這世界的下層仍然還空著,別說莊稼地了,連土都還沒有造上一撮呢。他只是躺在上層的床上拿馬文打趣,儘量挖掘連原著小說中都沒出現過的足夠頹喪的字句,幾乎使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負能量。張祿似乎覺得,這幾天就連窗外的太陽都顯得病懨懨的,恨不能一頭扎在玻璃上,把自己給撞死得了……

於吉並沒有進入張祿的球形居所——雖說他的世界絕大部分還是混沌一片,貌似就那圓球可以容身,但終究是人家啊,怎可不告而擅入?仙人們挺注重個人的隱私,在主人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是不能隨便登堂入室的。於吉只好現形於虛空之中,但是周邊充塞的負能量,卻多少使他有點兒不寒而慄,只想趕緊叫了張祿好走人。

於吉一出現,張祿就感應到了,只得暫且撇開馬文,一步便穿透玻璃圍壁,邁出了圓球——顯然他壓根兒就忘記造門了……於吉說玉帝召見,張祿懶洋洋地扭一下腰:“等等,我去穿上衣服。”

於吉雙眉微皺,那意思——你這不是穿著衣服呢嘛?張祿聳聳肩膀:“這只是睡袍啊。”

於是重回圓球,脫下睡袍、踢掉拖鞋,換上一身休閒裝,這才出去再與於吉相見。於吉眉頭皺得更緊了,說你這穿的是什麼啊?還不如剛才那件袍子呢……

張祿沒必要糾正於吉落後的審美情趣,只是微微一笑,隨即二仙便一前一後抵達凌霄寶殿。雖說群仙根據個人所好,穿著千奇百怪,有裹獸皮的,有披樹葉的,但見到張祿的打扮,也全都瞠目結舌。張堅也覺得挺新奇,但他知道張祿來自後世,故此倒是不以為怪。

張堅說了,你自家居所應該已經建立得差不多了吧——不必心急,哪位仙人的世界不是花費頗長時間才逐步建立出來的呢?咱們還是先關注滅祟問題吧。“欲求滅祟,先必使汝得古仙遺存也。”天上最重要的古仙遺存就在崑崙山中,我已經跟西王母打過招呼啦,這就帶你前去探訪。

於是出了凌霄寶殿,就待前往崑崙山。張祿忍不住問:“玉帝出行,得無車馬儀仗乎?”你都自稱“朕”了,都住凌霄寶殿了,結果出門兒還腿著,這畫風不對啊。

張堅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點頭:“伯爵所言是也。”左袖一招,就見兩條巨龍從寶殿前的水池中破浪而出——張祿恍惚認得,這是劉累那兩條龍吧?你特麼竟然連他的寵物都給搶了……張堅右袖一擺,又見一乘巨車從寶殿中馳出。此車黃金為廂,白玉為飾,上以五色虹霓為其華蓋,車高十丈,輪高七丈,雖然頗為華麗煊赫,但瞧形質也還是漢朝物件。張祿心說你還真是缺乏想象力啊,這沒有我幫忙可真是不成……

二龍駕車,以仙官為御,金甲力士開道,旗幡招展,很快便成一儀仗隊列。張堅拉著張祿並乘,浩浩蕩蕩就穿越空間,進抵天鳳世界,並且踏雲碾霧,直至崑崙山下。

西王母親來相迎。張堅雖為玉帝之尊,卻也不敢倨傲以待王母,急忙扯著張祿下車行禮,並且向王母介紹:“此即上成公張祿也。”王母點點頭:“古仙遺存,只准一人出入。”

張堅說當然,當然,我已經去瞧過了,這回就張祿孤身前往。王母便喚一名青衣侍女來,命她引領張祿前往遺蹟。

這古仙遺存就在崑崙山中,從半山腰上一個碧藤遮蓋的洞口進入,甬道曲折向下,大概好幾百裡——這要是凡人,估計走半道兒就得餓死。但張祿已然成仙,即便因為道路不熟而不敢加快速度,也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即抵達目的地。

那名青衣侍女只把張祿帶到洞口,然後遞給他一柱香,關照說:“香盡即歸,慎勿遲也。”這本就是西王母的產業,她老人家寬宏大度,允許別的仙人前來觀覽、揣摩,你們可別不知好歹,一進去就呆到地老天荒,再不出來啦。

這支香不過半指粗細,長約尺半,但是燃燒得非常緩慢,張祿來到洞底,香也才不過燃燒了一半兒而已。他一手拈香,左右顧盼,就見甬道盡頭,洞穴底層,空間驟然擴大——甬道也不過一人多高而已,前方空間卻高達十數丈,寬闊也有十數丈,簡直可以把自己的圓球居所整個兒塞進去,還未必能夠填滿嘍。

這就是古仙的遺存嗎?怎麼除了洞壁上有些簡單刻劃外,啥都瞧不見?張祿邁步而前,望向一處刻劃——大概距離地面兩丈多高,有一橫道,兩頭略粗,中間稍細,就彷彿是個“一”字。可是古仙時代,應該還沒有文字呢吧?

注目這個“一”字,張祿突然覺得腦袋一暈,隨即無數意念洶湧而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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