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素戟指張祿,大喝一聲:“來人啊,給我拿下!”

話音才落,他就發現那個穿著古里古怪的異鄉人衣不飄、腳不動,卻瞬間就到了自己面前,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胳膊都舉起來了,一把卡住了自己的咽喉。巴素待要掙扎,卻覺得腦袋一暈,脫口而出:“是城主的命令……”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祿並沒有料到這傢伙翻臉比翻書還快——雖說對方那張臉瞧著就不似良善之徒——幾乎毫無戒備,但這並不代表事發突然,他會跟某些弱雞一樣愣在當地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是。事實上巴素回過身來,面孔一板,戟指朝向自己,話還沒出口呢,張祿就開始行動了,一步跨越數丈,一把卡住了巴素的咽喉,隨即幻術波便直取對方腦海。

巴素還真不是想告饒,而是被張祿幻術所誘,道出了設此圈套的主謀者。張祿心說我估摸著就是,你跟我初次見面,無冤無仇,也沒必要打著城主的旗號想來害我吧。可是城主為啥下令擒拿自己呢?難道說上回相助黑餘上人之事已然傳入了伽奢城中?

想想也是,當時自己和三名同伴一起衝下山來,雖說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當面的伽奢兵卒一半兒遭了“核爆”,屍骨無存,剩下一半兒拖著重傷的軀體還到處亂躥呢,可總有幾個運氣比較好的,尚有理智,還知道上前來阻攔自己。自己倒也動手毆打過幾名將領,但沒全數殺滅——你要是見機得快,知道逃,老子也懶得去追——說不定就有誰回去稟報了城主,說有這麼幾個人,如此相貌,這般打扮……

這城主倒也詭,還敢派個人過來誆自己,估計城堡內早就設下伏兵啦。一招擊暈巴素,回過頭來,果見十多名武士各執器械,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衝將出來,除了自己背後的殿門外,三面合圍,封住了所有去路。

這些武士個個身高在七尺開外,胳膊比人大腿粗,大腿比人腰粗……身上的鎧甲倒比較小巧,也就能遮護住前胸、後背,以及胯下而已,卻明晃晃塗著金漆,還描著花鳥魚蟲……啊不對,飛禽走獸,瞧著就極其雄壯精幹。武士們手裡也都是些沉重兵器,有使錘的,有使杵的,有雙手執大劍的,有挺著巨大彎刀的,還有一個端著象是評書裡說的“鳳翅鎏金钂”,明明是叉,叉頭卻比張祿整個上半身還要大!

張祿也不退,也不躲,伸手就從腰間抽出了玄霆長劍——兩相兵刃對比,他就跟個小孩子拿著樣玩具似的。

其實他大可以施法術遁走,或者直接隱身,但自從等級躥升以來,實話說還沒有得著任何鬥戰的機會,如今一見眾武士蜂擁而上,不禁略有些技癢——好吧,就讓我來試試你們伽奢城中,都有些怎樣的高人奇士哪!

當下長劍一抖,腳下生風,朝著跑得最快的一名執杵武士分心便刺。那武士瞧對方身量也不高大,武器也不沉重,面露鄙夷之色,竟然不遮不閃,反將鐵杵朝張祿面門打來。他心說我身上套著的可是精鐵護甲,你就那麼細一柄劍,如何能刺得穿?你若是刺我手臂、腿腳,那些暴露在甲外的部位,說不定我還縮上一縮,這直奔著心口來——我豈怕汝?!

而且你的劍也未見得有多長,估計等我鐵杵砸爛了你的狗頭,你劍尖還未必能挨著我甲片呢——不過城主說最好活擒,我是不是變個招,歪歪杵頭,光砸碎你一側肩膀呢?

心裡想著,鐵杵挾著勁風就奔張祿而來,可是杵到半空,不知怎麼的,對方連人帶劍突然從一個意想不到的方位直撲進來,劍尖正中心中,然後“噗”的一聲,穿透了……

那武士覺得心口一痛,不禁瞪大了雙眼,眼神下瞥,卻既不見劍,也不見人,只在自己胸口鐵精甲上見到一道小小的裂口,好似有什麼紅色的液體滲了出來。他不禁暴跳如雷,“哇呀呀”怪叫起來,不怨張祿傷了自己,而恨——你丫怎麼不殺我呢?瞧不起我?!

張祿確實瞧不起他……關鍵是還並不清楚伽奢城主跟黑餘上人究竟誰是誰非,對於城主手下這些打手,就湧不起來必殺之心。當時長劍一遞,勁氣直接透甲而入,卻只刺破一道小小的傷口,並未觸及心臟,他就直接閃了人,轉過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攥住正捅刺過來的長大叉子。隨即真氣一吐,執叉武士就覺得雙手巨震,虎口竟然開裂,痛得他直接就把兵刃給撇了。

張祿搶過大叉來,橫向一格,磕飛了才遞過來的一柄雙手大劍,接著飛起一腳,又把一名武士當場踹翻。

張伯爵火力全開,殺得這叫爽啊。話說他前一次全力施為,還是在泰嶽之巔,對戰天公劉累。打那以後修行數十載,飛昇天界,然後就被投影回三維世界來了,等級遭到壓制,法術多不能用,只好靠新學得的武技禦敵。雖說在穿越異界的時候,偶爾也能因其天地法則的不同,放開部分技能,但總之跟個成年人耍小孩玩具似的,完全不過癮啊。

如今已然躥升上無人境,在三維世界裡也算得有數的強者,等級沒有徹底放開,也總恢復了七八成,玩具換成了真劍,雖然還比不上全盛時期光劍縱橫之勢,卻頗有酣暢淋漓之意。只可惜對手太次,在張祿看來,這些武人撐死也就天垣世界無我境中階的水平,比自己那三名同伴強得有限。無人打無我,也就跟成年武師耍小孩子似的,哪怕孩子再多,一巴掌拍死七個總不是問題。

不過這些武士倒是也頗為悍勇,雖然明知道本領距離異鄉人太遠,對方隨時都可以取了自家小命去,卻倒了又起,退了又上,始終不肯罷休。張祿打得煩了,乾脆武技配合幻術,直接隔空打穴,頃刻之間,數十名武士全都被定了身,各類兵刃掉滿地,全都目眥欲裂,卻偏偏動彈不得。

張祿心說魏強大人啊,既為同種,我總不能讓你專美於前,老子從此也要大殺各界,顯身揚名了!可是魏強自稱“拳王”,在許多世界都留下身影和美名,聽上去就無比強悍,自己完了要怎麼報名呢?“張祿”這本名可不夠颯,更不顯威風霸氣,我也得擬一個別號才是——叫啥好呢?

心念一轉,隨即挺著劍就衝進宮殿裡去了,只見侍女、僕役,個個驚慌躲閃,還有些抱著腦袋縮牆角,渾身觳觫,就跟待宰的羔羊一般。張祿順手揪起一名僕役來,問他:“城主何在?”對方只是連聲告饒,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偏就不肯老實交待。張祿直接一招幻術打過去,那僕役當即目光呆滯,伸手朝後面一指:“內室戴金冠的便是。”

張祿一腳踢開殿後大門,就奔了內室了,果然見著一名頭戴金冠、身披繡花長袍的中年人,斜倚在華麗大榻上,身周圍繞著五名穿著清涼的美女,正跟那兒發愣。因為事情的發展實在太迅捷,張祿打倒那些武士也不過十數息的功夫,衝進內室又僅數息而已,城主完全就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徹底傻那兒了。

一見張祿挺著劍衝進來,美女們全都發出能夠直接把普通人震聾的刺耳音波,連滾帶爬地躲到榻後去啦,徹底把城主給亮了出來。城主貌似想要起身,然而腿腳哆嗦,壓根兒不聽使喚。張祿正想衝過去把長劍在他脖子上一橫,方便問話,突然間也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一個傢伙,身體前傾,直接雙膝跪地就這麼著滑過來了,猛撲到張祿腳前,五體投地,口中高聲叫道:“英雄——饒命啊!”

張祿一聽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好似便是當日透過“贊略環”聽到的那名善長詛咒的“隱世奇人”。“贊略環”顯現出未來一刻後的影像,相當模糊,就跟黑白膠片老電影似的,還全是劃痕,聲音倒還算得清晰,貌似跟眼前這傢伙如出一轍——但這又哪有什麼“隱世奇人”的形象了?

眼瞅著伽奢城主渾身篩糠,且爬不起來呢,張祿倒也不急了,長劍一指趴地上那人:“城主為何派人來擒我?是他說呢,還是你給我個解釋?”

那人趴在地上,雙手加額——貌似是此世最重的禮節——緩緩抬起頭來。張祿細一打量,只見此人是一張純種南亞人的面孔,膚色黑紅,頭髮剃得精光,唇上、頜下卻留著濃密的花白鬍鬚,雙耳並掛金環,脖子上套著好幾掛質地各不相同的念珠,光著上身,下身也只圍著一條黃色的布卷而已。

那人張開覆蓋在額頭上的雙手,一邊打手勢,一邊回答張祿的問題:“貴人容稟,小人本是信月山上的苦行僧,半年前才受伽奢城主禮聘,擔任城中首席占卜師。今日佔算得會有貴人從天而降,所以建議城主派人去迎接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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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張祿冷笑道,“不是設圈套要捉我麼?”

苦行僧忙道:“這是個誤會。因為小人提起,從天而降這位貴人,或許曾在不久前相助過黑餘上人,城主聞聽,以為必然是敵非友,故此……”

張祿一皺眉頭,打斷了對方的話:“從前詛咒黑餘上人的,就是你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苦行僧道:“兩個月以前吧……隨即城主就派大將迪讓率兵把黑餘上人等團團圍困在鷲靈峰上,誰料想卻被他殺了迪讓,破圍而出……”歪著頭,從下往上偷窺張祿,大著膽子問道:“那是貴人相助的結果吧?”

張祿正在琢磨,我自從上回離開這禪善世界,回到天垣,已經整整一年時間啦,然而這裡才剛過去一倆月麼?果然不同的世界,時間流速不同……也或許時間相同,但超三維世界可以自由切入某一點……耳聽苦行僧詢問,當即一瞪眼:“是又如何?迪讓就是我殺的,爾等打算讓我給他償命麼?”

苦行僧連忙告饒:“豈敢,豈敢,相信這其中必有誤會。小人的本意,是想讓城主請了貴人來,分說清楚,解除誤會和敵意,想必是小人言辭不當,導致城主誤解了我的意思……”

張祿斜一眼伽奢城主,城主趕緊擺手:“是誤會,是誤會。”

張祿冷笑道:“若是誤會,就該道歉啊——來啊,跟他一樣,跪在我面前,好好解釋給我聽。”

城主愣住了不動,苦行僧轉過頭去,朝他連使眼色。城主有點兒委屈地撅撅嘴:“既然是誤會,應該道歉,但……我是尊貴的伽奢城主,從來都只有別人跪我,我怎麼能夠跪人……”

苦行僧咬著牙關催促道:“貴人從天而降,豈是普通人可比?城主從不跪人,難道就不跪天麼?如今上天的使者到來,就如同天在面前一般,又豈有不跪的道理?”

張祿一撇嘴:“即便我不代表上天,但我明顯代表著死神哪,城主覺得是你的命重要,還是你的膝蓋重要啊?”說著話長劍一抖,金聲玉振之下,伽奢城主直接就從榻上滾下來了,然後哆哆嗦嗦地膝行到張祿身前,幾與苦行僧並列——要略往後錯半個身體——以手加額道:“既然是上天的使者,當然要跪……”

張祿還劍入鞘,直接跨過兩人頭頂,來到榻邊坐下,隨即勾一勾手指:“過來講話。”

伽奢城主和苦行僧對望一眼,只好轉過身,膝行來至榻邊。

張祿伸手朝前面一指:“我不怪你們設伏想要擒我,因為確實我幫助過黑餘上人,城主判斷是敵非友,原本也很正常。我生氣的是,你們完全瞧不起我嘛,就外面那些雜碎,不要跟我說都是城中一流武士——在我看來,不過些土雞瓦狗而已。”

伽奢城主苦笑道:“城中一流武士,只有迪讓,自從迪讓被殺,也就只剩下這些傢伙了……絕不敢輕視貴人!”張祿心說就算迪讓,不也讓老子給宰了麼?略微一皺眉頭,又問:“迪讓所持那柄金錘,究竟是何來歷?如今落在誰的手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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