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能否逃脫那些異鄉人的追殺,法師齊默恩並不報太大希望,因為他最頂級的幾種法術都已經使完了——或者不如說,今天的最高法術位已經用光——剩下那些次一等的法術,以那幾個人的“抗魔”能力來看,別說以一打三,就算想要全身而退,逃去無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才閃出門外,踏入甬道,聽到身後傳來呼喝聲和腳步聲,就知道今日凶多吉少——那幾個傢伙怎麼鎮定得那麼快?

好在腦筋一轉,便又有了新的計劃。他希望可以儘快爬到上一層,然後撤去繩索,倘若來不及,那便逃到同伴們身邊。索倫和戰士是否已經恢復了戰力,尚在未知之數,但牧師應該還能夠打吧,若能牽絆住敵人,自己便還有脫身的機會。

匆匆又一個閃現,再加拼命狂奔,很快便來到了十三根圓柱圍繞的廣場上,隨即匆匆緣索而上。但是身後那幾個傢伙追得很快,法師根本沒有時間撤去繩索——戰士錘釘子錘得太牢靠啦,而那幾個傢伙打繩結的方式,又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很難快速解開……

不過也有讓他覺得柳暗花明的事兒——沒想到牧師的治療手段比從前搭伴兒的時候更有了長足的進步,就這麼不長的一段時間,他已經把戰士給救醒了,就連索倫也已經恢復了部分的戰力。法師當即朝同伴們快步奔去,口中高呼道:“那些異鄉人想要殺掉我們,獨佔功勞……快救我啊!”

但是法師並沒有料到,排著隊爬上第二層的並不僅僅黎彥超他們三人而已,後面還跟著一個唐娜。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城主千金一定是嬌滴滴的有若病柳孤桐,中了他的致盲術,得有小半天都動彈不得,然而……若真是柔弱女性,“神明”又為何單挑她下秘道去祭祀神器?就為她的血統高貴?

因為尚無子嗣,所以灰霧城主是把閨女當兒子來養的,從小便延請明師教唐娜格鬥之技。固然唐娜不算什麼習武奇才,這鄉下地方能夠找到的“明師”能力也有限,但十多年被逼著勤學苦練,其身體素質也已非普通衛兵所可比擬。加上“致盲術”生效的時候,唐娜又正好閉著眼睛在向“神明”祈禱,所以她的恢復速度僅僅比黎彥超他們慢了一拍,追奔出來的速度也未見得慢上多少……

唐娜當面指斥法師盜竊了神器,將會引發此方天地不可測算的禍患。

其實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娜小姐雖然頭髮蓬亂、衣衫髒汙,但天生麗質難自棄,索倫公子一見便即神魂顛倒……風赫然一眼就看穿了那金髮小子心中所想,當即叫道:“擒下那個法師,我就退避三舍,把護送城主小姐出去領賞的機會讓給你!”

法師就這麼著毫無懸念地被擒下了——牧師馬瑟本是索倫的家臣,自然唯少主馬首是瞻,而戰士裘德肯定也不會站在他的一邊——隨即從他身上搜出了那枚“神器”。唐娜當即便要親自去歸還神器,卻被風赫然口燦蓮花給攔住了:“小姐你已經失蹤很久啦,令尊思女成病,我們下來的時候,瞧著他面色慘白,就怕挨不了多長時間了……你還是先回去吧,放心,我們自會把神器歸回原位的。”

索倫害怕夜長夢多,也一個勁兒地勸說,唐娜搖頭道:“不行,我受了神明的指引,還還要去祭祀神器……”

風赫然道:“妖龍不會很快復甦,但令尊卻命在頃刻啊……而且說不定神明也會指引我們祭祀和修復神器呢。”

本是隨口敷衍,沒想到唐娜閉上眼睛,嘗試著感應神明,終於點了點頭:“好吧,似乎神明比較信任你們……”

於是黎彥超等三人便帶著神器,扛著法師返回了張祿被禁錮的石室。法師心中慨嘆,最終功虧一簣,這就是命吧……這幾個異鄉人果然非同凡響,除了那個被自己暫時禁錮住的,其他幾人也都術武雙修——起碼他們會定身術啊,雖然與我曾經學到過的貌似原理、手法都大相徑庭……

其實黎彥超他們哪會什麼定身術,會的不過是打穴而已。固然霧澤世界之人的氣脈與天垣世界之人並不相同,若照原樣施展打穴,未必能夠定得住法師,但他們終究踏足過多個異世界,見識廣博,再加上張祿也曾經提起過這個問題,所以——一下打不中,我就多打幾下,把穴道該在位置的周邊全都封閉住,便斷無失敗之理!

——難道你的氣脈與我等的差異,能夠偏出好幾尺去麼?

當下便扛著法師來會張祿,隨即驚異地發現,張祿竟然已經主動脫離了禁錮,根本不必再找法師來解除法術效果。法師自知不免,趴在地上冷哼道:“請殺了我吧!”

唐麗語一皺眉頭,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就不怕取走了神器,導致妖龍復甦,人類遭難嗎?”她心說我們不是此世之人,又奉了太痴魔之命,尚且猶豫著要不要真的取走神器,你本是此世之人,又怎敢這般自掘墳墓?

法師冷笑道:“因為我根本不信啊!”

“不信什麼?”

“不信什麼神明,也不信什麼妖龍……我只相信,人類透過求索知識可以改變一切,甚至可以改天換地,所以才希望能夠得到這上古遺蹟中的古物……或許可以叫做‘神器’吧,但這‘神’是神奇之神,而不是神靈之神。”

“你不相信龍骨山中鎮壓著妖龍?”

“或許吧……但我不相信死去數千上萬年之物,尚有復甦的可能,這是根本違背我的知識體系的事情。所謂的神明若是真有力量,早就把妖龍徹底殺滅啦;若是沒有力量,又何必相信祂們留下的什麼‘神器’呢?”

張祿撓撓下巴,心說對方固然眼界太淺,猜想有偏,但他這種心情自己倒也可以理解,而且搏命以追索知識的頑強精神,亦頗讓人佩服,然而——“你若是想研究神器,就提出來,大家一起研究,或者把你所見所聞傳播出去,吸引更多如你一般追索知識的人來探查遺蹟。可你竟然直接用搶的啊,你是想要獨佔知識嗎?知識是可以獨佔的嗎?”

法師默然不語。

張祿看看同伴們的神情,貌似並沒有嚴懲法師之意,就乾脆充好人,擺一擺手:“算了,反正我也沒事兒,那就放了他吧。”

解開穴道以後,法師狼狽而逃。唐麗語低聲問道:“咱們是不是趕緊把神器放回去?”只怕法師一離開這石室,他們四人脫離了霧澤世界之人的視野,當即就會被傳送回玄奇界。

風赫然搖頭道:“既已到手,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他憋著把神器取走呢,要不然也不會特意哄走了唐娜——那小女孩兒若在,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們取走神器啊——“太痴魔既然要咱們來取神器,想必妖龍已無復甦的可能了吧……”

唐麗語一皺眉頭:“然而城主千金卻得了神示,要來祭祀神器……”

“小女孩的幻覺而已吧。”

“若是幻覺,她又怎麼可能孤身一人避開所有妖物的攻擊,一直下到這裡來,並且找到了神器?”

張祿笑著一擺手,制止兩人的爭辯:“別吵了,揣好神器,等著傳送吧——放心,妖龍不會復甦,這世界也不會毀滅……”

等到返回玄奇界,太痴魔攝走了神器,然後毫無抑揚頓挫地說道:“任務順利完成,獎勵前往福瑞世界修行的機會一次。”

黎彥超等人盡皆歡欣鼓舞,張祿心說我這回可不能再浪費機會啦,等到了那兒得好好練,不可心生旁騖……於是商量著,唐麗語不日即將進京,拜在天子膝下為女,最好黎、風二人也在宗門內請個假,再跑一趟京城,到時候四人便可一起前往福瑞世界。

唐麗語還想詢問張祿關於神器的事情——你怎麼確定那妖龍不會復甦?但才剛開口,還沒能得著讓自己滿意的答案,眼前一花,便即返回。

張祿自然是仍舊坐在廳堂前的臺階上,抬起頭來瞧一眼,白日懸在高空,貌似並沒有絲毫移動。正打算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撣撣衣襟,然後就回去跟那些“升遐會”的高人們一起修煉——也或者,再跟外頭多飄一段時間?反正自己請了兩天的假嘛——突然耳旁傳來一陣鈴響……

轉瞬之間,張祿就覺得周邊景物如同水中倒影一般波動起來,大地彷彿裂開了一個口子,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朝下墜落……他腦海中當即回想起曾經在霍君宇記憶中挖掘出來的某個聲音:

“我這三個鈴,上絕天綱、下斷地脈、中攝人魂,學成其一能縱橫一世,併合其三可立地飛昇……”

難道是,斷脈鈴現身於世了麼?!

周邊景物已經徹底改變,彷彿地陷深淵,而張祿身體不受控制似地正往下墜落,一眼望去,恍惚漆黑一片,又似乎是層層疊疊無盡的地殼。然而雖然覺得一股勁風從腳心直衝頂門,確實類似於高空墜落的感覺,張祿卻很明確地知道:此非實也。與其說大地裂開了一個深坑,還不如說這天垣世界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個缺口,而自己正透過缺口飛向另一個未知而莫測的空間……

特麼的這一定有內奸!

霍君宇為張祿所擒的訊息,早就已經散佈出去了,但唐瑩他們暫時還並沒有開始以張祿為餌,去釣另外兩個鈴鐺的計劃——因為張祿的能為還不足,就怕敵人過於強大,又極度狡詭,到時候吞餌而逃鉤,那就偷雞不著反蝕把米了。照道理來說,如今張祿與唐瑩共居一院,即便一人在前門,一人在後門,直線距離也還不到百丈,哪怕天垣世界排名第一的獨孤恨前來,亦絕無可能攻擊或者擒拿張祿而不為唐瑩所察覺——所以他們絲毫都還沒有心理準備。

當然就實際情況來說,唐瑩等人幾乎整天都呆在粗缽中的醉鄉世界裡,哪怕外面電閃雷鳴、地動山搖,內中之人也是一無所察的,這個時候擒拿張祿,正其時也。問題醉鄉世界之事,就只有張祿和“升遐會”諸老知道啊,關起房門來,誰曉得屋內之人已經去了另外一個虛假世界?

當然啦,只需用心探查,總有蛛絲馬跡可循。唐瑩置下的這所宅院,並不僅僅住了自己和張祿,還有除支離異外的其餘“升遐會”成員,此外服侍、衛護人等,包括唐瑩的弟子、管家,甚至於廚娘、花匠、僕役,還有十好幾個,他們都知道主人家但入主廳,那便絕對不可打擾……

而且確實,哪怕外面吵得沸反盈天,廳中的主人也不會來管,類似訊息若是洩露出去,會不會就有哪個執鈴人會悄悄冒出來鋌而走險呢?

疏忽了呀,張祿不禁心中暗恨。

他才從玄奇界回來,正處於毫無防備的心理狀態下,等聽得鈴聲響起,就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即被撕裂的空間攝往了別處。他相信玄奇界之事,天垣之人是無從窺測的——除非丫是妖龍,或者跟太痴魔他們不對付的別的什麼仙人——此刻響鈴,純屬巧合。對方肯定是潛伏窺伺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唐瑩躲在屋中不露面,只有自己一個跑出來,貌似無所事事地坐在臺階上,等候片刻,不見有絲毫變化,又不似暗藏埋伏,於是才悍然動手……

種種念頭紛至沓來,其實也不過一兩息的功夫,張祿發現自己終於止住了下墜之勢。但是兩腳並沒有踏在實地的觸感,而是懸浮在了虛空之中。他的身體不能動彈,就彷彿霧澤世界法師齊默恩的禁錮術還沒有失效一般……眸子貌似尚能轉動,左右一瞥,卻只見灰茫茫一片,有若混沌,毫無所見。

但那鈴聲卻又再度響起,隨即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身後:“張祿?霍君宇可是為你所擒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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