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口袋地球世界上,張祿見識廣博,能雲山霧罩一通侃,把曹操都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擱天垣世界,他幾乎是個鄉巴佬,真沒見識過多大市面。比方說這天垣朝的京城他就是頭一回來,因此三不知便闖到了禁中——也就是宮城——當即便有宮城警衛迎面一掌直劈過來。

張祿大吃一驚,急忙向後縱躍,避開來招,同時當然也就跳回牆外去啦。他心說這就是禁中?你牆也不塗成大紅色的,牆上蓋的也不是黃瓦……好吧那是明清的紫禁城——這我哪兒認得啊……

他才落地,便有幾名金甲衛士翻牆而出——左右數人應該是普通禁衛,手執刀盾,中間一將,披掛華彩,空著兩手,估計剛才便是此人發的那一掌。這掌招式巧妙,氣勁十足,要擱一兩年前,張祿或許根本就躲不過去,直接能給打掉半條命去——此人已入無我境,幾與自己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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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祿雙腳落地,不敢輕易拔劍,只得雙手朝外一翻,鼓起一道氣勁,勉強防禦,同時口中分辯道:“在下不知此乃禁中,無意擅闖……”心中卻想:唐麗語怎麼給關在宮城裡嗎?那囚禁她的究竟是何方高人?難道是皇族?

其實天垣世界並沒有“皇族”一說,天子本就是選舉上位的,十年一任,還不得連任,所貴僅及自身,就連他正室夫人都未必能比普通貴族高出多少去。不過張祿對天垣朝的政治體系並不怎麼瞭解,本能地就聯想到皇族了……他倒沒懷疑政元天子,天子怎麼說也算是唐麗語的表舅啊,沒事兒綁架自己外甥女兒幹嘛?想要打聽什麼事兒,直接把唐麗語召喚入京不就得了?

就算事關唐府秘辛,唐麗語未必肯說,但若有那詭異的鈴鐺在手,你召她進京再施催眠,不是神不知,鬼不覺麼?

他知道自己過於心急,實在莽撞了,就算知道唐麗語囚禁所在,也不能一口氣直衝過去啊,即便不先與黎彥超他們會合,也該先打聽清楚唐瑩居處,去搬老佛爺出山。沒頭沒腦地亂闖,是否禁中還則罷了,就不怕被那位“大老”或者他的黨羽先取了自家的性命去嗎?

心中懊悔,嘴上分辯,可惜對方根本就不肯聽,禁衛各挺兵刃從左右包抄,那將雙掌一錯,又再當面打來。其實道理很簡單,天垣朝的天子雖然不比真正君主制首腦尊貴,禁城重地也不是可以隨便亂闖的,更不可能道一句歉,說聲我眼瞎走錯了便能輕易放過。這要擱在地球上,別說中南海了,就算張祿擅闖什麼政府要害部門,才一登牆就可能被衛兵一梭子彈給打下來——若是首發不能擊斃,那就嘗試活捉,好好審問一下你究竟是有意是無意,身上有沒有揣著炸彈……

這一掌運足了十二分氣力,就欲將張祿立斃掌下。可是原本以為後招多變,萬無一失的一掌,才剛沾著點兒對方的衣襟,對方竟然輕輕鬆鬆將腰一擰,掌勢就徹底走空。那將心下不禁一凜:看此人年紀貌似還不到三十,竟有如斯本領,這究竟是誰啊?!

其實張祿外貌確實顯得很年輕,但若論真實歲數——也就是把在地球、口袋地球和天垣世界呆的時間累加起來——已經接近了百歲。若不是大半的時間都在修練術法,近幾年才開始涉足武道,以他的資質,這歲數連無人境都該有啦,吹一口氣就能讓這員將領身負重傷……

張祿也知道光空口白話解釋是沒用的,趕緊扛出一尊大神來:“在下唐侯客卿,有要事……”才想說有要事求見唐瑩前輩,一琢磨不成,聽在對方耳中,你要見唐瑩,唐瑩未必肯見你,你認得唐瑩,老人家未必就認得你,所以趕緊改口——“受唐瑩前輩召喚前來拜見,只因初至京城,走錯了路,還請將軍海涵!”

聽到這話,那將不禁匆忙撤步,蓄勢待發的又一掌就再也劈不出去了——唐瑩論身份乃是天子的祖母,雖說天子之貴止及己身,天垣世界就沒有什麼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概念,但同時唐瑩也是無人境高手,此世武道第二人啊,同為武人,豈敢不尊?真得罪了唐老太太,她伸枚小手指就能把這員將領給捻死了,外人還未必能夠查得出死因來……

可是又怕這闖宮賊子只是隨口胡吹,想要藉機遁逃,故此雖然撤步,仍然擺了個隨時都能進擊的架勢,口中喝道:“那便拋下兵刃,束手就縛,我這便押你前去拜見唐前輩,交由唐前輩發落!”

張祿若只是普通的誤闖禁中,他當即就從命照辦了,相信有唐瑩這尊大神跟背後杵著,對方不敢如何苛待自己。但問題他發現唐麗語就被囚禁在禁中,不免心中起疑,生怕對方乃是綁架犯的同黨,是那“大老”的黨羽,一旦放下兵器,束手就縛,那不是送羊入虎口麼?所以不但不肯解劍,反倒伸手一按劍柄,口氣倒挺軟:“劍為武人性命,豈可輕棄?在下不會遁逃,將軍不再進招,也絕不反抗——還請將軍速速遣人向唐前輩通傳,就說張祿來拜。”

他倒是沒想到,報唐瑩的名字沒用,報自己的名字倒有用了,對面那將聞言雙眉一皺:“你就是張祿?”隨即收了架勢,微微而笑:“都說張祿是四條眉毛,我還在猜想容貌何其詭異,原來……嘿嘿嘿嘿。”右手朝側面一伸:“如此,且隨我來,我引你去見唐前輩。”

張祿心說難道是唐瑩跟此人提起過我會來嗎?或許黎彥超他們已經到了,並且見過了唐瑩?聯想起禁中騰起的祥雲,心中又不免生出一絲警覺來,當下表面上客客氣氣的,拱手請對方頭前帶路,卻調動全身感官,隨時警惕著周邊動向,一覺形勢不妙,就待拔足而遁。

那將在前帶路,幾名禁衛在身後護衛——其實應該說是監視——領著張祿繞過將近半里的高牆,進入一扇邊門,大步邁入禁中。原來唐瑩就住在禁中麼?想想也對,她終究是政元天子的嫡親祖母,這太皇太后沒有開府別居的道理啊——除非是新建了什麼園林給她“頤養太和”……

一路走,張祿一面偷眼打量這禁中佈局。天垣朝的貴人宅邸形制獨特,既不象張祿所熟悉的漢魏之交,也不似曾經遊覽過的明清時代什麼紫禁城、恭王府——是不是類唐、類宋,他上輩子見識有限,實在分辨不出來。總體而言,禁中比起東黎侯府和唐侯府來,貌似除了佔地面積可能更大點兒,建築物可能更多點兒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規制——你瞧,牆壁沒有全都塗成大紅色,廊柱上並未雕龍畫鳳,所鋪瓦片比漢瓦要光亮,可也既非明黃,也非翆綠……

天垣朝皇權之不重,於此亦可得見一斑也。

東拐西繞,來到一重院落前面,門口有禁軍守衛,那將請張祿留步,自己湊過去嘀咕了幾聲,便有禁軍入內稟報。時候不大,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張兄來了,趕緊放他進來吧!”

張祿聽得此聲,不禁大吃一驚——這、這不是唐麗語的聲音麼?!

隨即便見唐麗語、黎彥超、風赫然三人從門內衝出,朝向張祿微笑行禮。張祿一時間矇住了——原來你們已經把唐麗語給救出來了啊……也對,即便人脫囹圄,只要不死,或者不足百日,那祥雲也是不會散去的……只是沒有我的指引,你們究竟是怎麼找到囚禁唐麗語的所在的呢?

難道說,唐瑩那般高人也有什麼秘法,可以順利找見自己的重外甥孫?此前因為並不清楚唐麗語究竟何往,所以未曾搜尋,等到黎彥超等人進了京,告訴她唐麗語很可能就被囚禁在京城內外,於是一找就著……真是白讓我擔了那麼半天的心啦!

可是細一打問,他才知道自己完全猜錯了……

當日唐麗語從玄奇界返回,她還沒來得及引火點著張祿交予的符籙呢,便又莫名其妙地沉沉睡去,等到醒來,竟然已脫囹圄,是躺在了某處荒郊野外——那地方距離京城不近,基本位置,可以說處在京畿和唐郡的中間地段。

唐麗語考慮到同伴們都會進京去尋訪自己的蹤跡,所以她也不回家了,匆匆進京,去找唐瑩。路上一方面是出於好奇,一方面也怕張祿著急,就順手燃盡符籙,放出了祥雲。

張祿聽到這裡,心說你當時衣服都給燒得七零八落了,害得我跟風赫然都不敢正眼瞅你——怕黎大少吃味兒啊——結果那道符籙倒還好好地儲存了下來,你究竟是收藏在哪兒了呀?算了,這個問題不可輕問,也最好不要細想……

唐麗語進京見到唐瑩之前,其實黎、風二人就已經陸續地先到了。那二位都是進過京的,對於道路非常稔熟,不是張祿那種半路痴,所以提早了一天半,便即抵達京城,然後毫不莽撞,遞帖求見唐瑩。

其實以他們的身份,唐老太太未必肯見,問題第一個到達的是黎彥超,唐瑩一聽他名字就火兒了,命將其召喚進來,見面第一句話:“豎子,我孫麗語何在?!”你把我寶貝重外甥孫給拐哪兒去啦?

黎彥超趕緊解釋,這事兒真跟我無關,我也在到處找她呢,不過目前已有線索,唐小姐遭人綁架,很可能就囚禁在京城內外。接著風赫然也到了,然後是唐麗語,他們就一直呆在唐瑩身邊,專等著張祿撞上門來呢。

於是引領張祿前去拜見唐瑩。眾人聚在一起分析,都認為是綁架犯主動釋放了唐小姐——估計對方因為忌憚唐瑩,故此不敢對唐麗語妄下殺手,也不可能一直將其囚禁著,所以乾脆,放人吧。

反正唐麗語昏睡著進來,昏睡著出去,也不清楚究竟是誰綁架了自己,並且把自己囚禁在何處。

那麼為什麼當初是從唐郡綁架的唐麗語,為什麼不再放回唐郡,而要拋在荒郊野外呢?那便不得而知了,可能只是簡單的犯懶也說不定……

但是人雖然放了,樑子終究結下啦,唐瑩語氣森然地道:“我必要查出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綁架我的乖孫……”老孃跟他們沒完!

正說話間,忽聽門上有人稟報:“天子駕到!”

唐瑩坐著不動,唐麗語他們卻邁步就朝門外走,張祿還在發愣,被風赫然及時揪了他胳膊一把,低聲道:“快去恭迎天子。”可是四人才到門邊,就見遠遠的一人大步流星而來,同伴們全都屈膝拜倒,張祿沒辦法,也只好後縮半個身子,但只屈下一膝。

偷眼打量來人,只見這位政元天子大概四十多歲年紀,身量很高,就跟唐麗語有得一拼,但軀體、四肢並沒有唐麗語那麼勻稱,顯得有點兒瘦削。其面黃如淡金,挑眉、細眼,隆準、長髯,貌似頗有威勢。身上的穿著並不特殊,也是天垣世界流行的窄袖長袍,勒著玉帶,外罩一件寬袖開襟大氅,頭上則戴了一頂鑲玉的紗帽。

看政元天子的身形、步伐,張祿料定這也是一位武道高人啊,不過貌似並沒有達到無人境界……可是也很難說,因為唐瑩若不運功,就平常的行動坐臥來看,其實跟沒練過武的中年婦女沒啥兩樣。境界越高,則氣韻便越發內斂,充滿了欺騙性,等級不高之人肯定瞧不出來啊。

其實天垣朝上起天子,下到諸王、諸侯,乃至各城邑之主,舉凡主官,那全都是武人,絕無例外——因為全都是選舉上位的,天子在諸王中選出,諸王在諸侯中選出,諸侯在同族中選出,手無縛雞之力之輩,哪怕你胸藏錦繡,也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武道世界上搏出頭去,頂多也就在朝廷和各王府、侯府中充做佐雜小吏而已。

政元天子步伐很快,瞬間便已抵達門前,略一抬手:“免禮。”張祿順勢也就跟著同伴們一起直起腰來。政元天子先不理他們,進門去拜見了唐瑩,唐瑩請他坐下,他這才環視眾人:“麗語,還不給我介紹一下你這些好朋友?”

唐麗語逐一介紹,天子唯獨關注黎彥超:“你便是西黎少主?”黎彥超趕緊躬身:“不敢。府中雖有以在下為下任西黎侯之議,卻不敢當‘少主’之名。”這終究只是一個俗稱,實際上既無少主,也沒有什麼太子、世子,都得前一任王、侯起意退位,才開始正式確定繼承人選呢,西黎侯正當壯年,還遠不到那一天。

天子注目黎彥超,又瞧瞧唐麗語,略略一皺眉頭:“你的身量,可……呵呵,呵呵。”估計二人有私,還可能直接私奔了的事兒,唐瑩早就跟孫子提起過了,天子也心中有數——倒瞧得唐麗語雙頰飛紅,一縮身就躲到唐瑩身邊兒去了。

天子隨即轉向唐瑩,說:“祖母前日所說之事,孫兒以為不妥。麗語既已安然歸來,便不宜大張旗鼓搜查綁匪,以免駭人視聽,還是以秘密訪查的為是。”聽他話中之意,估計唐瑩不忿外孫女兒被人綁架,想要利用朝廷的力量大肆搜尋京城內外,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綁匪給揪出來。

唐瑩面露不豫之色,天子趕緊轉移話題:“倒是麗語和這位黎公子之事,不知道祖母如何打算?”

唐瑩說了,我一開始還當兩人撇下父母雙親,竟敢私奔,此事大違禮法,斷然難容,而既然現在知道了,只是一場誤會而已,那麼——“什麼朝廷大政、諸藩格局,什麼制衡之道,我是不懂的,我只知道,麗語瞧得上的男人不會差了。”說著話朝向唐麗語,面露和藹微笑:“小丫頭,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嫁不去了呢……”

“老祖姑……”

天子點頭笑道:“若真是良緣,自當撮合,其實這事兒說難也不難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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