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理論上來說,人類提高自身、征服自然的技能都不是憑空妄想出來的,而主要是源於對自然的模仿。原初磨石為刀、斬木為槍,那是對猛獸尖牙利爪的模仿;傳說中國古代技擊術之祖是華佗“五禽戲”,也分別模仿了虎、鹿、熊、猿、鳥的動態。至於塑能系的術法,則多勾連天地氣意,模仿洪水、烈火、颶風、閃電等自然現象——尤其以模仿單位面積內破壞力最強的閃電的術法,最為精深難練。

然而爆炸這種極為迅速的能量釋放方式,在自然界中其實並不常見,人類加以模仿的可能性非常之低。好比清玄世界的抱虛真人,他其實是見過爆炸的——燒煉丹藥的過程中,有可能因為配比失衡或者操作不當引發“轟”的一聲——但因為並非常見,也從沒想過要模仿之以新修術法,所以見了張祿施放“熱核風暴”才會驚駭遁走。

可是誰能想到,在這禪善世界卻有人能夠使用這類爆炸性術法,而且看起來威力相當駭人——連蘑菇雲都騰起來了,你這是要炸廣島啊是要炸長崎啊?!

張祿覺得自己哪怕全力施放“熱核風暴”,也未必能夠產生如斯威能吧……

他原本還信心滿滿,認為既到了術法或者術武雙修的世界,那自己應當可以橫著走了吧,如今見到這朵蘑菇雲,才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我感覺真不能太過良好……誰規定對於能量的掌控,三維世界就一定不如超三維世界?純機械的地球人要是扔出枚氫彈來,威能只有更為駭人。

哪怕自己本質上已經可以算是超三維世界的一員,終究只是初登仙界而已,再加上不過孑然一身……氫彈本非一人之力所能製造,眼前這朵蘑菇雲也未必就純是單人之能——既包括長年累積的術法技能、經驗,也包括運用了什麼材料、法寶。在清玄世界張祿不敢與多名化神真人對戰,那麼在這禪善世界,就妄想能在百萬大軍的包圍下輕鬆救出人去嗎?未免也太過天真了……

蘑菇雲騰起,山頂上當即亂成一團,張祿忍不住就暫且撇下同伴們,一把揪住一名善師盟成員,喝問道:“這是什麼?”那人慌慌張張地回答:“必是伽奢大將迪讓,揮舞他的金錘……傳說此錘一擺,赤地千里,生靈皆焦,草木不生……”

“生靈皆焦,草木不生”……看起來真是扔核彈了……就不知道如此威能主要來自於迪讓本人啊,還是他手中的金錘?張祿急忙再問:“當今世上,誰人可稱魁首?”對方回答說那當然是我家黑餘上人了——“只可惜上人初解詛咒,功力或許難以發揮全盛時的五成……”

“那迪讓手揮金錘,比上人如何?”

“倘若上人無病無傷,迪讓必然不是對手,如今卻也難說……”

那麼也就是說,迪讓加上他那柄所謂的“金錘”,打不過全盛時期的黑餘上人,但此時此刻,最多打個平手,說不定黑餘上人輸面還更大一點兒。張祿心說糟糕,看起來必要由我等正面硬扛這個迪讓啦,若是互扔核彈……不對,互放能量波,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同歸於盡……就不知道他對於意念流法術的抵抗力又如何了?

問題那迪讓他不是一個人啊,還領著百萬大軍呢……就算不是確數,幾萬總該有吧。百萬普通人自不足論,但從來沒有一將而能統軍千萬的,什麼偏裨將校肯定得有一大堆。武道也好,術法也罷,這種社會形態註定了統軍之將不會是端坐陣後,“不動如山”的純指揮型,而必然得要武藝超群啊。一群金丹、元嬰一擁而上,憑張祿他們四個肯定打不動。

再說了,伽奢城主身邊還有能施詛咒的強人,可見此世對於意念流法術的研究不會太落後……

腦海中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評估的結果是己方大為不妙……張祿正感心驚,卻突然被黎彥超一把揪住了胳膊:“如何探查到麗語被囚之處,你趕緊說啊!”打不打得贏敵人,咱們過後再討論,反正對方還沒有殺上山頂嘛。如今查明唐麗語的所在,尋求救援之道,才是最重要的——起碼對他黎大少來說是如此。

張祿點了點頭,隨即就問那名善師盟成員:“你有紙嗎?給我一張。”

開口索要紙張,那很明顯是要寫符籙了,黎彥超聞言,心情略微一鬆——他知道張祿擅長符籙之術,雖說自己對此完全一竅不通,但有個明白人在身邊,總難免會將希望徹底寄託在對方身上,感覺自己肩頭的膽子要輕上很多……

那名善師盟成員匆忙點頭,然後就從懷裡掏出半打細長的薄片,雙手奉上。張祿一瞧,其色青綠,寬約兩指,長約半尺,莖脈明顯……“這是什麼?”這特麼的不是樹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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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茫然回答道:“天使不是要紙麼?這就是紙啊。”

張祿不禁暗叫一聲“苦”啊……其實書寫符籙的載體並非絕對,中國人喜歡用黃裱紙,裴玄仁卻能以樹皮代之,中國人慣常用硃砂,裴玄仁卻能以黃泥水代之。但不同的書寫材料肯定會影響到寫符的成功率,張祿就從來沒有用過這種樹葉“紙”,天知道會不會導致寫符失敗呢?這會兒哪有時間去做試驗?

好在他略一凝思,已有計較,當即擺擺手,拒絕了樹葉“紙”,伸手中懷中掏出文遺山留下的那摞符籙來。反正我也讀不懂,不知道究竟有什麼作用,乾脆——他抽出一張符來,伸指一抹,真氣至處,原本書寫於上的清玄世界鬼畫符就被輕鬆擦去,然後再咬破指尖,新寫了一道符文。

伸手將此符遞給唐麗語,說你貼身藏好,等返回天垣世界,便度入真氣,施用此符,就理論上來說,應該會留下一道難以磨滅的痕跡,方便我循跡而找到你被囚的所在。

唐麗語卻並不伸手來接,反倒一皺眉頭:“我氣脈都遭封閉,還怎麼用符?否則的話,哪怕鐵鏈加身,也根本鎖不住我啊!”

張祿嘴角略略一抽,心說真是忙中出錯……趕緊再度咬破指尖,又在符文外側多加了一圈圖案,然後從懷裡掏出火刀、火鐮來,說那就找機會悄悄地點燃此符,應該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要知道天、魔透過玄奇界把天垣人攝來攝去的,理論上執行任務的前後都不搜身,你完全可以揹著幾件秘寶、數打符籙,全副武裝地前往異世界,也完全可以從異世界往天垣躉去無窮物資——當然前提是得弄得著,裝得下,帶得動。若是沒有這條規則,天、魔所獎賞的功法、武器、丹藥又有何用?張祿也不必再心心念念到處摸屍了啊。

所以唐麗語被囚石室,透過穿越帶回去一張符籙和一份引火之物,那真是再方便不過了,那些綁架犯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得到。他們總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搜唐小姐的身吧?他們若能洞悉穿越的時間,那起碼得是天、魔的水平,就絕不可能蝸居於三維的天垣世界!

張祿寫符的速度很快,前後也不過數息時間而已,他這兒才把符籙和火刀、火鐮遞給唐麗語,那邊黑餘上人已在數人攙扶下步出了山洞。看樣子,黑餘上人是想往前衝,但卻被眾人拼死攔住,說上人你還是多歇會兒,以你如今的身體狀況,下山就是一個“死”字,又何必做無益的犧牲呢?

黑餘上人面露愁苦之色:“若再遲得一會兒,就怕兩位善師都將為迪讓所害……我既醒來,又豈能袖手旁觀,不顧他們的死活?!”

風赫然見張祿寫下符籙,心中也略略一定,聽聞此言便即插嘴:“我先去瞧上一眼,若見情勢不妙,再呼喚黑餘上人吧。”說著話將左足一頓,便即騰起空中……

黑餘上人大叫道:“天使不可!”

話音才落,就見風赫然才剛躥起一丈多高,突然間身子猛地一抽,然後一個踉蹌,頭下腳上地就一腦袋撞下來了……“嘭”的一聲,頭先著地,當即打眼前飄過去一整道銀河……

黎彥超趕緊衝過去扶起風赫然,旁邊兒善師盟成員七嘴八舌地解釋個不休,張祿好不容易才聽明白——敢情!

這山峰能有多大,根本用不了百萬之眾前來包圍,原來那些低階士兵的主要功用不是圍山,而是佈陣。據說迪讓在山峰四面各佈下一道大陣,利用陣法的功效,可以把整座山峰立體狀地封鎖起來。說白了,在陣法影響範圍內,部分術法將會受到壓制,而且絕然不可能飛——要不然善師以上都有飛行之能,直接一拍屁股飛走了,別說百萬了,就算千萬、億萬普通小兵在此,也只能仰脖兒瞪眼兒幹瞧著……

張祿心說果然不出某家所料啊——要是能飛的話,那倆善師還堵什麼山道啊,趕緊趁著黑更半夜把黑餘上人扛出重圍去不就得了麼?戰鬥若然不是平面,而是立體的,則百萬大軍全然無用,要看是伽奢軍那邊兒會飛的多,還是善師盟這邊兒會飛的多……再說了,若能飛行,黑餘上人早就掙脫眾人,騰空而起,前去增援前方兩位善師了,哪會被幾個人拉拉扯扯,外帶攔路磕頭就絆住了手腳?

不過他雖然暗中嘲笑風赫然,大敵當前,並沒有絲毫的顯露,而是也趕緊湊過去探問風大少的傷勢。好在風赫然沒躥多高就掉下來了,就這點點高度的自由落體還不至於折骨斷筋,僅僅額頭上撞起來一個大包而已。

這會兒等於四個人又湊到了一處,黎彥超瞥一眼張祿,低聲問道:“如何?”這貌似是個術法或者術武雙修的世界,則你的經驗絕對要比咱們充足——別的不說,人會玩兒爆炸,你也會玩兒啊——究竟雙方力量對比如何,你可有基本的判斷嗎?究竟該當如何破局,你可有大致的想法沒有?

張祿一撇嘴:“不如何……”明說了吧,根據我的估算,咱們四個一擁而上都未必能夠打得贏那位迪讓將軍,雖說味方還有黑餘上人,但未必對面就再無幫手,若是堂堂正正地應戰,勝算實在渺茫。所以說,咱們得先下手為強,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們可敢下這個決斷麼?

四人正在商議,忽聽一聲朗笑,“噌噌噌”腳步聲響,隨即往山頂上躥上來一個人。張祿定睛一瞧,只見此人身高在九尺開外,幾乎近丈——當然是漢尺,也就兩米出頭,遠不到三米——一張圓盤臉,濃眉大眼,鼻直口闊,頷下鬍鬚如同鋼針一般,顯得極其的威風、煞氣。此人膚色黧黑——不是天然黑,瞧著象是白種人被曬黑了——頭戴一頂金冠,身穿一襲金甲,不過遮蔽的範圍並不大,露著肌肉虯結的雙臂和大腿,足登快靴,手提一支金錘。

這錘好大,幾乎就接近主人那碩大的頭顱了,錘頭是球形,分為八瓣,頂端還有半尺多長一支銳鋒,看起來可砸可捅,少說也得八十來斤。

此人一上峰頂,先就是一愣,隨即怒目而向黑餘上人:“老賊,你竟然醒了?!”黑餘上人邁前一步,雙手左右一分,把部下全都轟至身後,口中道:“都退下,爾等不是他的對手……”那些善師盟眾個個驚駭,有的嚇得臉兒都綠了,不少人撇過頭來,朝著張祿他們這邊露出哀懇之色。

那金甲壯漢挺錘朝黑餘上人一指:“山道上阻路那兩個,已皆為我所殺,今特來取爾首級!老賊,還不速速跪下求饒麼?否則我將這山上之人盡都殺卻,雞犬不留!”

黑餘上人面上絕望之色一閃而沒,恨聲問道:“我若自盡,汝可肯放過這些無辜之人?”壯漢“哈哈”大笑道:“那要看老子心情如何了。你若跪下磕頭,然後自盡,說不定我心情舒暢一些,便能留下幾隻小貓小狗,押回去交與城主……”

他話還沒說完,張祿突然插嘴問道:“迪讓?”

壯漢聞言,斜眼一瞥,不禁一愣——張祿他們的穿著打扮和外貌實在太奇特啦,就不似這禪善世界之人——正想詢問這四個人是哪裡來的,就見其中之一突然一揚右臂,手中暗芒閃爍,直取自己眉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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