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這次前往鈞天世界執行任務,收穫就只有一本《名實論初步》——一開始就忘記取“草還丹”了,任務過程中也沒有屍體可以給他摸;就理論上來說,郭崇禮身上或許有點兒好東西,但摸屍體和摸活人完全是兩個概念,他底線倒還沒有那麼低……

再說了,他也不打算去摸一個還活著的死太監的身體……

返回天垣世界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於是點起蠟燭,趕緊翻看那本《名實論初步》。這書名字就不怎麼老靠譜的,聽著象哲學書籍而不是行氣功法,開啟來一瞧,果然,絕大多數內容都是在討論名(概念)和實(實際事物)之間的關係。

在地球上,先秦哲學中涉及這方面的內容就很多,最突出的乃是公孫龍的《名實論》和《指物論》,這屬於閒書,一般士大夫是不讀的。但是張祿當年在中鼎上閒得無聊,閱讀了很多裴玄仁四處蒐集來的古籍,其中就包括這兩篇。不過作為任務獎勵獲得的這部《名實論初步》,跟公孫龍的著述卻並不相同,重點指出事物間的區別,以及概念所難以統括的那部分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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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本書把武術上升到武道的層次,也就是從哲學角度來闡述以武入道的可能性。全書文字曉暢,通俗易懂,張祿又是修過仙的人,一目十行之下,便即爛熟於胸。然而這玩意兒對自己真有用嗎?我現在需要的恰恰是術而不是道啊!

當然啦,關於“術”的內容也有一些,最後兩節附了張人體氣脈圖,提出了一套別出心裁、另闢蹊徑的行氣方法。可是張祿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又親自嘗試了半天,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就理論上來說,這套功法應該是有效的,但實際卻總差著那麼一點兒,完全練不成——真氣根本無法循之而行嘛。

一直到天光放亮,他才終於輕嘆一聲,把這書給撇下了。回想自己這次執行任務的過程,就覺得太素聖尊肯定是喝多了,否則沒道理把自己跟黎彥超他們編成一組。自己的實力差著他們很遠,動起手來完全扯後腿——至於說以智取勝,但對於一個自己並不十分熟悉的世界來說,陰謀詭計真能派上很大用場嗎?

從穿入鈞天世界,一直回想到全隊離開,與其說基本達成目標的基礎是自己的詐降和挾持人質,倒不如說全數建立在同伴之間的相互信任之上。但是初次合作,又哪來的什麼信任可言?要麼那仨貨對天過於迷信,要麼就是賭性實在太大……

張祿是研究過事物之間的聯絡,以及因果牽扯現象的,他相信事物發展有其一定規律,但同時也堅持偶然性因素在其中起了相當大的作用——所以說未來可卜也,但卜之難確也。難道太素聖尊真能完全徹底地把握事物發展方向嗎?若真如此,類似穿越任務就不會偶爾死人了吧。

說白了,他不認為太素聖尊能夠篤信自己的詭計能極大彌補實力之不足,除非把智力和武力全都換算成數值,然後簡單而不負責任地,用加減法來確定執行任務所需要的等級……

再說了,張祿對自己的能力也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自己確實聰明,腦子動得也快,但要說是智謀過人、天才軍師,完全扯淡。這不對啊,要麼是太素聖尊出了岔子,要麼就是其後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於繼續組隊,下次任務仍然和黎彥超、唐麗語等人同行,他還是頗報有期盼的。在和諸玄輔等人組隊的時候,張祿心頭經常會泛起一絲無力感,頗有帶小孩子過家家的味道——即便諸玄輔比自己能打。可是與黎彥超他們組隊,心裡卻頗為踏實,感覺天塌下來自有長人來扛,自己只要負起指定的責任就好了。

之所以再度冒頭,插話詐降,那也是根基於其餘三人眼神交流中確定的挾持人質計劃之上啊,並不是瞧著同伴們全都束手無策,才只好硬著頭皮自己頂上。

而且就他們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信任,張祿雖然覺得有些無稽,也多多少少有點兒感動了……從最初穿越開始,他就可以說是孤身一人,只有導師、有領導,卻沒有同伴。難道這回,自己算是找到了可以託付死生的同伴了嗎?啊呸,什麼死生……烏鴉嘴……

他真擔心半年之後,新的任務開始,結果黎彥超他們全都邁入無我境了,只把自己孤零零一個扔在問道境,然後天也終於緩過神兒來,於是把自己又分去了別的隊伍……不成,他們固然是天縱奇才,周邊數郡乃至全天垣朝都數得上號的青年俊彥,難道自己就不是嗎?自己所差的,也就是點兒名頭、聲望而已吧——我特麼才剛練了多久的武啊!

於是張祿下定決心,一定要勤學苦練,趕緊把自己的能力給提升上去,並且在下次的明道館比試之中,就該多少展現一下實力啦,起碼讓東黎侯府承認自己已經入了窺奧階。一郡之窺奧,除去那些積年問道,無望破境的,也不過二三十人而已,但入窺奧,江湖上必然響起自己的名號吧。

雖說老子其實已經七十多歲了,可誰知道哪?光看表面,不到三十,若能至窺奧巔峰,必為一郡棟梁之才。

可是他沒有料到,童德威竟然宣佈比試延期——

“侯府適有要事,幾名重要內門弟子都有任務,所以這次比試,暫時無限期延後——要是拖過五十天,那就乾脆取消,下回再比。”

各府,包括郡府、州府甚至是朝廷,所招收的內門弟子大多在十六到三十這一年齡段——低於十六歲,大概一百年都出不了一個夠資格入內門的天才;高過三十歲,那基本上破境無望,您還是另謀高就吧。內門弟子的學習時間非常漫長,大概需要十年左右,擱地球上,就相當與高中再加上大學了,或者大學加研究生。

可以說一個人最黃金的年代都耗費在了學習上——當然這是就地球而言的,天垣世界的武人並沒有什麼體力、智力巔峰期,只要你突破而至無我境,身心得到初步洗煉,就遠非問道境的小年輕可比。倘若僅就問道境而言,體、智的巔峰也是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

所以你若三十歲入門,學到四十歲還不能突破,基本上沒啥發展可言了,但前途還是有的,窺奧巔峰以上,都屬於一府的中堅力量。若是二十多、三十多即至窺奧巔峰,甚至突破進入無我,則必能受聘為客卿或者供奉,多數授予職司——相當於你有官兒做啦。那以後就不必再三日一至明道館去學習了,府中很可能會委派高手一對一地指導你。

相當於做研究生,一邊兒學習,一邊兒研究——修煉。

而且一入無我中階,即成自身之道,有了自己獨特的武技修行方式,別人還真沒法耳提面命地來指點你,全得靠你自己鑽研。此後的道路上,切磋要多過受教,磨礪要多過學習。

張祿打聽過了,做內門弟子時間最短的(不算開革)大概四五年;也很少有人一直耗到十年的上限,一般八九年時光,要麼及時突破,從而畢業,要麼老師一瞧你前途無望,直接推薦給侯府,給個小官小吏的就打發了。不過即便如此,那也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總不能一直讓你跟明道館閉門造車啊——就算侯府家大業大,也養不起那麼多閒人。所以時常會有任務分派下來,你在學習的同時,也得為侯府出一份力。

這次的任務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護衛車隊,赴京上貢。天垣朝屬於封建制,是國家體制上的封建,而不僅僅是生產關系上的封建,各王、各侯的自主性很強,朝廷不般不插手州、郡的軍政事務,而只要求你按期進貢,以及服任軍役、勞役——其實跟中國的西周時代頗有些類似。

進貢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稅錢,一部分是特產。東黎郡的特產是精鐵礦和龍鱗砂,前者是冶煉兵器、鎧甲的主要原料,後者是有助於無我境修煉內功的礦屬藥材。張祿腰裡佩的長劍即為精鐵打造,根據他的觀察,比地球上普通的鐵兵要堅韌和鋒利得多——當然是指工業化社會之前——但還到不了神兵利器的級別。至於龍鱗砂,其色赤紅,一斤可值萬錢,具體成分、功效,他就徹底搞不懂了,只知道——地球上應該沒有這種東西。

東黎侯府向朝廷兩年一貢精鐵五萬斤和龍鱗砂五百斤,一般情況下都以一名嫡派子弟為使,兩名無我境高手為副使,再帶上十幾名內門弟子為中堅,兩百兵卒為護衛,用六十輛騾車、兩百名勞役運送。這種規模,一般山賊盜匪都是不敢碰的。

尤其這次,主使竟然是東黎郡中境界排在第三位的黎世傑——他已經是無我境第四階歸一的水平了,其上只有同為歸一階的東黎侯黎世宗,以及家族長老、達到出神階的黎元潞。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這是黎世宗遜位在即,所以讓兄弟先赴京城,去跟朝中大佬打好關係,以便在不久的將來可以順利接班。

雖說朝廷基本上不插手各州、郡的傳承和選舉,但那是制度不允許,並不是朝臣們本身無想法。新任王、侯理論上必須得到天子冊封,而若朝臣有意從中作梗,拖延上幾個月,那就夠你噁心的啦,威望必會受到挫折,治道也很難順利展開。

兩名副使,一是張祿他們的老師童德威,另一名是府**奉、在軍事上排在第四位的上將翟通,兩人都是無我境第二階望玄的水平。翟通負責率領兵卒、伕役,童德威則只管帶出來歷練的內門弟子。一共挑選了十三名內門弟子,包括五名窺奧階,其中兩人達到巔峰,其餘的則都是入室——也包括了張祿,他目前在府中評價,也還僅僅入室而已。

先乘航船,船行兩日便即登岸,就此踏入唐郡轄境。因為兩郡素來交好,故此唐侯特意遣人迎接,還請黎世傑稍稍繞路,前往郡城與之相會。黎世傑欣然允諾,不日即抵唐城,唐侯親率眾多子弟出城相迎。隨即引領入城,就在侯府中設下酒宴,款待東黎的隊伍。

隊伍分為三部分:唐侯親自款待黎世傑、童德威和翟通,堂上設席;張祿他們這些內門弟子是沒有登堂資格的,包括兩名軍將,都只能坐於堂下,由侯府子弟、官吏相陪;至於廣大兵卒、伕役,那根本就沒有吃請的資格了。

張祿從入城的時候就在仔細觀察,卻不見唐麗語的身影。入席的時候,他特意坐在了師弟柳晏身旁——那家夥出身就是唐府啊。唐府來人敬酒,柳晏起身幫忙介紹:“這是家父……”“老夫柳孝節。”

趁著柳孝節來到自己面前的機會,張祿就問了:“嘗聞貴府有女公子,已達窺奧巔峰,為一州之青年俊彥,未知何在?”天垣世界男女之防並不嚴密,各府各宗也有不少女子習武,當然不可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了。而且剛才跟著唐侯出城相迎的,確實也有幾名女子在內,所以張祿這問話並不算失禮。

柳孝節單手舉杯,另一手捻鬚而笑:“是說麗語小姐吧,我料東黎俊彥登門,必有欲睹其面者也……”唐侯子弟中窺奧巔峰甚至境界更高的,也頗有幾個,但唐麗語身為女子,再算上她的歲數,那就非常突出了,大家夥兒都是年輕人,誰不想見上一見呢?若能得機會較量一番,那就更好——“可惜,她前兩月出外訪友,不在府中。”

前兩月走的?那就是說執行任務的時候,唐麗語就已經離開家門啦,也不知道去訪的誰……難道是黎彥超、風赫然他們嗎?或者去歸夢樓打聽季連遲的死狀?張祿多少有點兒失望。

耳聽柳孝節又說:“窺奧而至巔峰,突入無我境有望,故此麗語小姐才離府遊歷,以廣見聞,以修武道。習武不可閉門造車,只有多與同道切磋,才能有所進益——幾位同為一時俊彥,相信很快也會有這種機會的。”

遠遠的,堂上傳來黎世傑的聲音:“柳公所言甚是。我意敝府這些內門弟子,既跟隨到此,豈可空入寶山?有意請唐府的青年才俊指點一二,未知侯爺可能俯允否?”

唐侯“哈哈”大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說什麼指點,讓他們年輕人切磋一番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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