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為了前往白鹿洞書院,調動騎兵三千,由花雲率領,在前面開路,隨後由常遇春諸將,統領一萬士卒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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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元璋則是和張希孟等文武,連同有功之臣,一起進發。

後面還有馮國用統兵斷後,前前後後,一共拿出了三萬五千人,浩浩蕩蕩,氣勢如虹。

朱英混在隊伍裡,前後觀察,看得他心驚肉跳。

知道的是去白鹿洞書院,不知道的還以為全軍出擊,要去大戰陳友諒呢!

乾爹這一次是真旳下了血本。

看這個架勢,難不成要把白鹿洞書院給揚了?

按理說這就是個學問之爭,一來一回罷了,甚至連一個人都不會死……但偏偏有那麼一股子殺氣縱橫繚繞,直入心肺,竟讓人覺得比起真正的戰場,還要兇險三分。

不久前張定邊攜三萬大軍,猛攻浮樑,朱英雖然也怕,但到底還能應付,可是今天的殺機,卻是曾經的十倍,百倍之多!

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陳友諒都敗了,江州落到了乾爹手裡,大局已定,怎麼還讓人心裡頭毛毛的?

朱英驅趕著戰馬,偷偷湊到了張希孟身邊,想要問問大哥。

但他卻發展張希孟正低垂著眼眸,彷彿要睡著似的。

朱英抓心撓肝,倒也沒有敢打擾張希孟。

就在他們繼續頑強,距離書院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前方傳來了訊息。

“上位,有近百位江西名流鴻儒,一起前來拜會,求見上位。”

聽手下人這麼一說,朱元璋猛然勒住戰馬,神色凜然。他下意識回頭看去,張希孟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該來的還是會來。

而且一下子還來了一百來人,著實有些讓人驚訝,看起來這些書生還挺有骨氣的,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

“主公,既然人家找上門了,也不能怠慢啊!”

老朱點了點頭,“那好,就讓他們過來,找一塊開闊的場所,咱也要聽聽,這些鴻儒大才,能有什麼高明教誨!”

手下人答應,連忙去了。不多時一群穿著深衣,飄飄灑灑的大頭巾,魚貫而來,為首有兩個人,一起拜倒,深深施禮。

“草民錢唐,拜見吳王!”

“草民揭文安,給吳王施禮。”

朱元璋跳下戰馬,臉上帶笑,“用不著客氣,咱打跑了陳友諒,就想著見見江西英才,一同商議治理地方,富國裕民的法子。前去白鹿洞書院,就有這個心思。沒想到你們提前來了,那可是太好了,這裡曠野荒郊,不算簡陋吧?”

錢唐立刻躬身,“回吳王殿下的話,此地青天在上,厚土在下,有五老之峰,有鄱陽湖水……鍾靈毓秀地,良辰美景時,如何能算簡陋?”

老朱眼前一亮,“好一個大才子……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江西人?”

錢唐躬身,“好教吳王得知,草民是象山人。”

朱元璋一怔,象山在後世的寧波,如今隸屬於慶元路,雖然名義上在方國珍的治下,但實際上象山等地,有許多讀書人都到了朱家軍做事,反正方國珍也管不了。

一個象山人,不給吳王效力,卻跑到了江西,而且還在這個關頭,領著一群讀書人來拜見老朱,著實有點意思。

“錢唐,你以為咱治理如何?為何要來江西之地?”朱元璋緩緩問道,這話等於是責怪錢唐,為什麼不歸附朱家軍?

錢唐也毫不畏懼,振振有詞,“家師仙去,無意功名,只是讀書,修身明理而已。”

“令師何人?”老朱追問了一句。

“恩師,理學鴻儒,姓黃,名溍,字晉卿。”

黃溍!

提到了這人,朱家軍這邊都不由得一怔,隨後瞭然。

黃溍就是那位在張希孟建議立完顏構跪像,站出來維護綱常,痛斥張希孟為奸賊的士林鴻儒。

沒想到這位已經死了!

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再來一次,好好辯論,該多是美事啊!

如今錢唐過來,難不成是給他老師鳴不平的?

大家夥心中思忖,另一個士林領袖名叫揭文安,他倒是沒什麼,但是他的叔父叫揭傒斯,和黃溍齊名,號稱儒林四傑,生前儼然江西士林領袖,還曾經參與修訂三史,是龔伯遂的上司。

揭文安或許才名並不顯達,但是靠著叔父的餘蔭,足以代表江西士林……在他們身後,就是一些碩儒才子,不一而足。

這些人誰也沒有拿兵器,個個都是弱不禁風的讀書人。

可偏偏就沒人敢隨便把他們怎麼樣!

就算陳友諒連續噬主,依舊要對這幫人客氣一些。無他,這些書生背後是江西的大戶豪族,而大戶豪族手裡幾乎都握著不少民兵武裝。

在紅巾起義之後,元廷兵力捉襟見肘,已經無力鎮壓,只能放出地主武裝協助鎮壓。

結果各地的豪門大戶,趁機招兵買馬,聚斂錢財。這裡面有志天下的不多,想要繼續效忠元廷的,也不是鳳毛麟角。

大多數人只想著保一方平安,靜觀外面世道變化。

誰贏了,他們就過來搖旗吶喊,進貢送禮,讚頌主公英明……而任何一條猛龍,也不願意跟這群地頭蛇浪費時間精力。

因此雙方很容易達成共識,哪怕面對陳友諒,也是如此。

可誰都知道,朱家軍似乎是不一樣的,他們不大喜歡士紳豪強,反而對那些窮棒子特別感興趣,這讓江西的士紳萬分擔憂,遲疑不決。

朱元璋進江州,這幫人並沒有第一時間過來表示忠心。

結果張希孟卻去了一趟白鹿洞書院,雖然沒有看到什麼人,但是訊息傳出去,隨後吳王又來了。

江西士紳再也沒法觀望,只能硬著頭皮前來拜見。

弄清楚了身份,朱元璋緩緩退了兩步,畢竟對付這幫人,還要看張先生,讓咱出手,那可是要砍腦袋的。

張希孟道:“黃老先生名揚天下,士林鴻儒。雖然我們之間多有分歧,但是他死了,還是讓人萬分悲痛。錢唐你願意安心讀書,追隨師長腳步,這是好事情。”

錢唐略微怔了怔,他目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張希孟!

就是那個駁倒了老師,把他老人家氣得半死,隨後喪命的那個人!

錢唐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兇戾,不過卻很快收斂起來,他躬身道:“張相學問蓋世,人盡皆知。草民知道的這點事情,不及張相萬一,草民本該勤學苦讀,只是眼下出了點事情,使得晚生無法安居書齋。心中困惑,恰巧有相同擔憂的同道中人不在少數,故此前來求教。”

張希孟一笑,“請講。”

錢唐略微沉吟,便道:“張相,草民聽聞白鹿洞書院的田產被悉數收繳……這只是白鹿洞書院,還是江西所有的書院?”

“是天下所有書院。”張希孟笑道:“書院就是讀書的地方,又何必被銅臭沾染,霸佔田畝,與民爭利,著實不應該!”

與民爭利?

是誰與民爭利?

分明是你們與民爭利!

錢唐愣了一陣,這才道:“好教張相得知,一個書院,千百號人,吃喝拉撒,文房四寶,四季衣衫,還要有人伺候衣食……讀書之人,也沒法喝西北風啊!”

張希孟笑道:“無妨,我們早就商議過了,從今往後,吳國中書省和戶部會專門撥下錢糧,支援辦學,徹底解決師生的後顧之憂。”

錢唐再度遲疑,他半晌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他要向張希孟要錢不成?

這時候揭文安突然開口了,“請問張相,可是要把錢糧交給書院?書院又該去哪裡領?有什麼標準?”

張希孟一笑,“聽你的話,似乎管過書院?”

揭文安頓了頓,忙道:“草民在幾年前,打理,打理過白鹿洞書院。”

張希孟點頭,“原來如此,你不用擔心,從今往後,每個書院,有多少師生,都由衙門登記造冊,保證會清清楚楚,一切比照衙門書吏辦理……這樣一來,也就不用擔心拖欠工錢的事情了,大家夥都可以安心了。”

安心?

你開什麼玩笑!

錢唐這才聽明白,敢情這是要把書院充公啊!

“張相,莫非說要把書院變成官學?可即便是官學,也不該剝奪書院田產,若是只靠著朝廷錢糧,未必充裕,又該怎麼辦?”

張希孟笑道:“辦學嗎,天下這麼多人,誰都想讀書上進,機會屬於每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盡善盡美。但是你大約可以放心,朝廷給一些,地方衙門出一些,然後再從民間徵集一些,總而言之,會保證辦學所需的。”

“民間?”錢唐大驚失色,“張相,恕草民聽不明白,莫非說要盤剝百姓,加重苛捐雜稅?這,這不是有違吳王愛民之心嗎?”

張希孟從容不迫,耐心解釋道:“怎麼會?我們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以後的學堂要向所有人開放,便是普通農家子弟,兵將的孩子,也都可以入學,而且還是天下最好的的學府,只要足夠優秀即可!”

揭文安和錢唐都傻了,他們瞪大眼睛,後面的人也都懵了。

“張相,讓誰入學,似乎該聽從先生的安排,唯有德才兼備者,方能入學……若是不加區分,泥沙俱下,良莠不齊,教導出奸邪小人,又該如何?”

錢唐的話音剛落,還沒等張希孟反駁,就聽朱英抱著肩膀,笑嘻嘻跟徐達說:“聽見沒有,人家說武夫子弟是奸邪小人,不配跟他們一起讀書呢!”

徐達略怔了一下,一手按住刀柄,猛然向前邁了一大步,怒視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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