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休來說,她更改姓氏,獨自一人跑到從東切斯特郡來到貝克蘭德,只是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查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恢復家族榮光和父親的名譽。這也是她為什麼被輕易說服,加入軍情九處的原因。

儘管在軍情九處的這段時間裡,她一直嘗試想要調查父親死亡的真相。可她的級別太低,又處於“對外”派系,對內的一些情報和資料她沒有許可權調閱。即使是現在,她也沒有這個資格。

因為她父親梅森·迪爾是宮廷侍衛長,在軍情九處有對應的權柄,相當於負責王室相關的副處長。想要調閱相關資料,她至少要成為副處長才行。更何況她父親的死亡明顯有許多地方不合情理,副處長級別的許可權未必能查到真相。

所以,休只能將希望全部放在了安排她進入軍情九處的傑弗裡·裡斯特身上。

現在對方說要給她獎賞,那是不是意味著要告訴她真相了?

“你想的沒錯,我要告訴你的,確實和你父親有關……”羅爾斯看著有些激動的休,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不要那麼激動,這是你應得的。”

休冷靜下來,雙手握緊,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一副“我做好準備”的樣子。

“其實你早就有猜測了,你父親的死和斯特福德子爵有關。”

聽到這句話,休雙拳攥得更緊了,咬著嘴唇,碧綠的眼眸並未有太多驚訝。她雖然腦子不夠聰明,可哪怕是一個正常人都能想到,如果宮廷侍衛長涉嫌叛亂,那他的副手即使沒有發現,也肯定會受到牽連。

可現在,斯特福德子爵卻成為了宮廷侍衛長!

這就意味著自己父親的死,肯定和斯特福德子爵有關。

“事實上,你應該還有更接近真相的猜測,只是不敢對任何人說,不是嗎?”

羅爾斯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有磁性,同時暗含威嚴,讓休身軀一顫,幾乎本能地搖頭抗拒自己腦海中深藏的猜測。

那個猜測太過可怕,如果是真的,那她這幾年來的努力就變成了一個可悲的笑話。

看到休的反應,羅爾斯挑了挑眉毛,果然還是有懷疑的。

休的父親是宮廷侍衛長,主要職責是掌握王室衛隊,保護王室成員,但他罪名是參與叛亂,被判絞首。如果這個罪名是真的,那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可休當然堅信自己父親沒有參與叛亂,是被誣陷的。

那問題自然就來了,誰會誣陷他?誣陷一位宮廷侍衛長?要知道這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有太多的非凡能力可以驗證謊言,特別是對於王室來說。換一句話說,如果沒有坐在王位上的那位默許,誣陷是不會成立的。

而對於梅森·迪爾來說,他的身份是有些尷尬的。他宮廷侍衛長的身份,並不是喬治三世賦予的,而是來自前國王“強勢者”威廉六世。他被以參與叛亂的罪名處死時,喬治三世登基還不滿一年。(注1)

這是非常容易推理出來的答桉,只是對於休來說,她即使有懷疑也會大機率將其認為是自己報仇心切的臆想。除了有國王是好人,下面的官員貴族是壞蛋的固有思維外,還有一旦堅守這個推測,那再堅定的內心都會搖晃。

一個低序列非凡者,又怎麼能面對一個統治國家超過千年的家族呢?

休只覺得自己原本就有些昏沉的大腦更加混沌,似乎一瞬間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身體就像不屬於自己的一樣,彷彿掉進海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海水一點點淹沒自己,但自己卻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是不是覺得自己復仇無望了?”

羅爾斯的聲音再次響起,讓休一下清醒過來,就像是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下意識伸手朝前抓去,可被那雙冰冷的褐色童孔掃了一眼,立刻冷靜了下來。

“你要我做什麼?”

休很清楚,僅憑自己是無法報仇的,可要是有人幫助的話,那說不定還有點希望,特別是在這個人知道她的目標是國王的情況下。

“你之後會知道的。”

羅爾斯褐色童孔中閃爍著奇異光芒,映照出休的身影,聲音充滿威嚴:

“守秘!”

“禁止將今天我與你的對話,洩露給他人。”

作為“法官”的休同樣具有相同能力,可依舊覺得渾身都在顫抖,必須要聽從對方的吩咐,本能地答道:

“是。”

等到她恢復狀態,卻發現眼前的傑弗裡·裡斯特已經消失不見,幽深的巷子內只剩下她一個人。

休深呼一口氣,抬起雙手,看著指甲在掌心留下的痕跡。幾秒後,她重新握緊拳頭,轉身離開了巷子。

……

“閣下。”黑髮金眼,穿著黑色禮服的賽爾特朝沙發上坐著的羅爾斯微微鞠躬,“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剛剛給威爾·昂賽汀送去馬錫宮廷冰激凌的羅爾斯指了指對面的單人沙發道:

“坐吧。”

儘管他現在能一念就讓賽爾特直接死亡,可對於一位半神自然還是要有該有的尊敬的。

“因蒂斯的相關情報,你們應該有蒐集?”

“是的,畢竟那是曾經縱橫南大陸的‘征服者軍團’,儘管它現在沒有了一百多年前那麼強大,可終究能左右因蒂斯國內的局勢。”

賽爾特坐了下來,邊回憶邊說道:

“目前為止,‘征服者軍團’被大體劃分為了三個部分,其中國民議會佔據了至少六成的力量,像索倫、卡佩等家族佔據了兩成力量,剩下的則以夏凡納·拉菲特的名義,堅持獨立。但這只是現在明面上的劃分,具體還需要時間,不過因蒂斯國內之前動盪的局勢反而有所好轉……”

國民議會是因蒂斯的權力中心,但裡面的席位究竟有多少受到索倫家族、卡佩家族的影響和控制還不得而知,那兩成力量只是他們放在明面上的。

至於打著夏凡納·拉菲特伯爵旗幟的那些人,要麼是真的這麼想,要麼就是想賣個好價錢,最後甚至未必落在因蒂斯手裡。

而因蒂斯國內局勢有所改善,可那只是雷暴來臨之前的平靜。原本局勢混亂就是因為“征服者軍團”的問題再次被談及,現在這支軍團真的出了問題,自然要先搶蛋糕。等到覺得自己手裡蛋糕有些少,那局勢就將更加難以控制。

羅爾斯也擔心的是這一點,在內部混亂下,最快的解決辦法其實是對外出擊,用外部壓力來減緩內部矛盾。而找靶子也是需要抉擇的,中南諸國顯然就是合適的。

在弗薩克和魯恩的戰爭初期,因蒂斯是看客,等到喬治三世成神失敗才加入進來。可要是因為內部矛盾先加入費內波特對中南諸國的戰爭,那羅爾斯面對的壓力就太大了,所以他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盧塞恩那裡有情況嗎?”

聽完之後,羅爾斯轉頭問起了哥溫頓的情況。

“大王子對盧塞恩的信任程度不高,還比不上從查理那裡投奔來的蕾貝爾。”賽爾特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蕾貝爾是怎麼受到信任的他很清楚。

“最近的造勢,讓他越發得意,已經不滿足現在了。在前天的畫展上,他和霍爾伯爵的長子同乘一輛馬車抵達,更是和小尼根公爵最信任的政治助手,新冊封的德瑞安子爵羅爾斯·阿德裡安有密切交流。

“他應該是要以希伯特和羅爾斯兩人為樞紐,想要爭取兩人背後的新黨和保守黨。雖然沒有證據,可相應的傳言已經在兩黨之間蔓延,甚至有以支援哥溫頓成為王儲,來獲得對方站位的荒誕想法。”

密切交流?我怎麼不知道……羅爾斯眼皮一跳,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更是無奈扶著額頭。因為這個想法,就是某位支援保守黨的貴族提出來的想法。

這段時間,如何在大選來臨前,增加選票的會議在兩黨中越來越頻繁,各種不過腦子的想法宛若雨後春筍,可能用到的,幾乎沒有。

“可以讓盧塞恩進行下一步了,努力這麼久,總該有點收穫了……”羅爾斯屈起食指中指,敲了敲沙發扶手。

“是。”

盧塞恩是軍情九處人事小組的成員,這個小組負責成員的選拔、分配、調動,除了一些極為關鍵的情報人員外,幾乎掌握軍情九處所有人員的資料。這對哥溫頓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這位大王子,想要透過盧塞恩來逐步接觸軍情九處其他成員,蠶食這部分權力。只是為了保險起見,羅爾斯和賽爾特都要求盧塞恩放緩這一步行動。

現在,就可以正式把誘餌拋出去了。

“把約爾迪手下的那個人安排過去。”

羅爾斯指的自然是休,他找上賽爾特主要也是為了這件事。

喬治三世只有這一個成年男性繼承人了,如果再出事那肯定會引起懷疑,所以羅爾斯一直在考慮到底什麼時候解決掉哥溫頓。隨著戰爭臨近,他已經有了判斷,但還是要提前做一些準備。

賽爾特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答應:

“沒問題。”

……

貝克蘭德西北郊,麋鹿莊園附近的一片叢林。

“哈,你有寄生在普通動物體內,卻又長期沒和人類說話的痕跡殘留……你是不是很疑惑,你晉升序列4時,從魔藥內收穫的那些知識,聽到的隱秘聲音裡,沒包含這方面的‘提醒’?嗯,我刪掉的。”

“不!”

憤恨怨毒的聲音從一株半變異的、在瘋狂搖晃的大樹裡傳出,飽含著難以描述的痛苦。

隨著大樹恢復平靜,一點點流光從裡面飛出,湧入了一道穿著長袍般的黑色風衣,搭配黑褲子和黑皮鞋的身影內。

那道身影額頭較寬,臉龐瘦削,戴著高高的禮帽和極有特色的單片水晶眼鏡,顯得極為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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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拿出一塊絲綢,摘下那單片水晶眼鏡,邊擦拭邊滴咕道:

“真是愚蠢啊,我說太遲了,她竟然就相信了,接近失控的傢伙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腦子,容易被欺詐。只要認真想一想,怎麼可能明白不了這裡面的問題?我如果能快速解決她,拿走她的命運,為什麼還要和她說這……”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重新將單片水晶眼鏡戴了回去,目光冰冷地掃向樹林深處,那裡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片濃郁到無法擴散的陰影,黑色霧氣從內湧出,一道近乎三米高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上身只穿著襯衣,下身是一件便於戰鬥的貼身長褲,腰間束著一條黑褐色粗皮帶,上面被分成了一格一格的,身後揹著兩把劍。

金髮藍眼,鼻子很大,蓄著大鬍子,左眼位置長著一顆血淋淋的橫童。

“我看到了什麼?一個和‘惡魔’為伍的‘獵魔者’,真是難得一見啊……”

阿蒙眼中的冰冷一下散去,嘴角一點點翹起,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表示自己的驚訝,竟然舉起雙手鼓起了掌。

啪,啪,啪。

“阿蒙!”

安德列耶維奇張開了嘴巴,但聲音卻不屬於他,難以辨明年紀,宛若指甲劃過黑板,刺耳至極。周圍的樹木從內部開始腐爛,腐爛成粘稠的黑色液體,匯聚起來流淌到他的腳下,又爬上了他的身體,形成了一身流動的黑色鎧甲。

同時,晨曦光芒從他的右眼中爆發出來,籠罩住了頭部和心臟等關鍵區域,形成了一副相當邪異的場景。

阿蒙停止了鼓掌,但笑容沒有絲毫收斂,她歪了歪頭,似乎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叫阿蒙。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要知道奧爾米爾和法布提的關係可不是太好,想要中和她們兩個的力量,可沒有那麼容易。”

注1:雖然沒有說喬治三世登基的具體時間,但我推斷應該不滿十年,梅森·迪爾是威廉六世的宮廷侍衛長,八年前被控叛亂,也能解釋他為什麼會選擇舉報喬治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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